舞姨娘忘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胡神医是神医，陆思远也是神医。
就算不是神医，随便一个大夫看了那几颗药丸，都会知道那不过是普通的温补药丸。
陆思远笑了笑，嘴角露出讥讽，“如此说来，那位神医可真是令人敬佩，居然能用几颗普通的温补药丸就把盘踞在脸上多年的斑点祛除掉……”
舞姨娘展露的得意笑容还未完全绽放，顿时就僵住了，看上去格外滑稽。
“什么？”永宁侯激动地站了起来，“陆太医，你说什么，这只是温补的药丸？”
之前方氏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永宁侯。
陆思远点了点头，“对，就只是温补的药丸，还是最普通的那种，一文钱一个，各个药店都有的卖。”
悠然难以置信地看向舞姨娘，“舞姨娘，你不是告诉我，这药丸用的都是奇珍药材，世间罕有，我还给了你一千两银票，怎么会怎么会是普通的温补药丸，一文钱一个？”
她激动地站起来，说几个字就喘一声，一副被气得半死，气息紊乱的样子。
司意然跳起来，“二姐姐你别生气。”她怒视舞姨娘，“你就是想骗二姐姐的银子对不对？从前你就骗了不少，这次居然变本加厉，居然要了一千两！你真是真是……”
司意然读书少，一时竟想不出什么适合的词语谴责舞姨娘。
陆思远悠悠道：“人心不足蛇吞象。”
“对，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多人夹击的情况下，舞姨娘并没有自乱阵脚，她露出吃惊的神色，“普通的温补药丸，怎么可能？我大哥明明说是珍奇药丸，只有胡神医能配制的出来。我大哥不会骗我的？”
她也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好似自己也是不知情被骗了似的。
“你……不知情？”永宁侯半信半疑地望着她。
舞姨娘也望着永宁侯，脸上显出了被质疑的伤痛，“老爷，你居然怀疑我？这么多年我对二小姐如何你都是看在眼里的。但凡她的脸有一丝希望，我都会寻了来给她医治，你怎可疑心我？若夫人泉下有知，她也不会安心的！”
她这个夫人自然只得是齐若兰，但她明明可以换个称呼却没有，此时的夫人方氏听到“泉下有知”四个字，心里一阵不舒服。
你才泉下有知，你全家都泉下有知，我好好地搁这坐着呢，什么泉下泉上的，真晦气。
舞姨娘声声质问，又提到了齐若兰，永宁侯就有点愧疚了，“舞姨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对悠然好，你不会骗她的……”
方氏斜斜地插过一句话，“舞姨娘，我记得上回老爷就说过了，若是二姐儿要治脸，花费的银子从公中走，你为何不让我们知道这件事？”
舞姨娘早有准备，“夫人恕罪，实在是奴婢知道夫人管家艰辛，侯府也大不如从前，奴婢想着二小姐资产丰厚，便私心做了主……是奴婢不好，请老爷夫人责罚。”
她一面说一面哭，泪珠晶莹，美人柔弱，我见犹怜。
永宁侯听自己的小妾说家里穷，又有外人在场，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可是看小妾哭得那么伤心，又于心不忍，长叹一声，道：“是我没本事，让你们受累了。”
方氏悠悠道：“老爷有所不知，上次齐家舅舅来给悠然送银票，悠然就给了我一半让我贴补侯府，她是个懂事的孩子，我原想着用孩子的钱不好，就想着法子花到她自个儿身上，没想到……”看一眼舞姨娘，叹气。
舞姨娘傻眼了，一半？那可是两千多两银子！
这丑八怪是傻了不成？
舞姨娘难以置信。
她想着法子敛财，所以无法理解像悠然这样的有钱人，居然肯大肆地往外头送钱！
永宁侯又羞愧又感动，“悠然……”
悠然温柔一笑，“父亲，大家都是一家人，什么都别说了。”
永宁侯就更加感动了，我这个女儿真是好啊，真是好啊。
舞姨娘嗫嚅，“我不知道……我以为……”
悠然替舞姨娘说话了，“不怪舞姨娘，这件事我让母亲保密，舞姨娘也是替侯府，替父亲着想。”
舞姨娘刚想假惺惺地谢一谢悠然，就听悠然话锋一转，道：“既然这件事跟舞姨娘无关，那便是她哥哥故意欺骗我，父亲，我们报官吧。”
“对对，报官，把舞姨娘娘家哥哥抓起来！”司意然嚷道。
方氏横了她一眼，她讪讪闭上嘴。
舞姨娘有点慌了，她怕她哥哥泄露天机。忙“噗通”一声又跪下，“老爷饶命，妾身就只有这一个哥哥，我们董家也只有这一个男丁。我相信哥哥不是故意骗我的，他他他……妾身愿意代哥哥受罚，只要老爷、小姐消气！”
舞姨娘边说边磕头，磕得那叫诚心诚意，“咚咚咚”声一个接一个。
永宁侯于心不忍，“你先起来，你先起来。”
“老爷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永宁侯便又愧疚又歉意又哀求地看向了悠然。
悠然道：“舞姨娘，我不怪你，或许你哥哥也不是真的想骗你，毕竟董雪萍就是吃了这个药丸消除了脸上的斑点。”
“对对对。”舞姨娘忙不迭地点头，“或许这个药是真的，就是和普通的药丸长得像，又或许这个药的效果也是看人的，可能有的人吃了有效，有的人吃了没效。”
悠然点了点头，“舞姨娘言之有理，可是不管有没有效，这药丸都应该是没毒的吧？”
“啊？”舞姨娘懵了，她听不懂悠然的话。
方氏冷冷道：“你给二小姐的药丸里被下了夹竹桃的毒，是你做的还是你哥哥做的，还是你们联手做的？”
舞姨娘还没反应过来，“有毒？夹竹桃？怎么可能？明明……”
“明明什么？”方氏厉声问道。
舞姨娘稳了稳心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骗钱是一回事，下毒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性质要严重的多了。而且这药丸明明她的心腹丫鬟从药店随便买来的，怎么会有毒？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有人要借刀杀人。
“明明我大哥交给我之后，我就给了二小姐，没有经过第二个人的手。除非，除非……”她眼波一转，看了看悠然，“除非是二小姐院子里有手脚不干净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