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被方氏“安抚”片刻，情绪没那么激动了，在宫灯的搀扶下回了悠碧院。
而小暖厅留下的其他人，则心思各异。
凌姨娘恨老太太的同时，也恨上了游氏。
要不是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占着正室的位子不撒手，她今日也不会受这样的耻辱，她的女儿也不会被打。
她恨恨瞪向游氏，发誓一定要将这个女人赶下正室的位子。
游氏被凌姨娘瞪欺压久了，难得看到凌姨娘吃瘪，心中出了口恶气，当即眼角带笑，道：“姨娘还是先整理整理好衣服，别在孩子们面前失了礼数。”
凌姨娘冷“哼”一声，“轮不到你管我。”
游氏气极，她一个正头娘子怎么就管不得一个姨娘 ？
正要出口反击，老太太扶了扶额头，不悦道：“好了，吵吵闹闹的吵得我头疼。二媳妇，你和风姨娘、阮姨娘、福姨娘她们先回去吧。”
游氏气得咬紧了嘴唇，她不得丈夫喜爱，又没有儿子傍身，不敢违逆老太太的命令。
待她们走后，凌姨娘也整理好了衣服，红着眼睛跪在了老太太跟前，连司婉然也被她一起拉着跪下了。
“你这是做什么？赶紧起来。”老太太也红了眼睛。
司婉然娇嫩雪白的小脸上一道鲜红的五指印，眼泪直流。
老太太心肝肉地把她拉到怀里，“五丫头，祖母打疼你了，你别恨祖母。”
又吩咐人去取膏药，亲自给她抹上。
凌姨娘哽咽着道：“老太太教训的是，今儿是我们母女给老太太丢脸了。”
老太太长叹一声，“素箐，不是姑妈不疼你，而是你的身份摆在那儿，姑妈再疼你也不能违逆国家礼法。平日里没人提出来也罢了，可是二姐儿你是知道的，她那个性子，又是老大的心头肉……”
凌姨娘懂事地点点头，“我都知道，我知道，我不怪姑妈。”
老太太欣慰，言语安慰完，又赏了好几样首饰给凌姨娘母女做补偿。
凌姨娘谢完恩，带着司婉然回了凌霜园。
关了门，凌姨娘怒不可遏地把桌上的茶杯通通摔到了地上。
“娘！”司婉然不知是被吓得还是怎么了，又哭了起来，“祖母她竟然打我？她竟然为了那个丑八怪打我！”
司婉然虽是庶女，却比游氏生的两个女儿还要受宠，平日里的吃穿用度也是照着嫡女的分列来的。
从小到大，别说是巴掌了，连句重话都没人说过她！
她何尝受过今天的耻辱？
“乖，还疼吗？”看着女儿脸上久久不散的五指印，凌姨娘心想：这个老不死的，下手这么重！
“疼，还疼！”司婉然委屈极了。
凌姨娘搂住司婉然，“好孩子，娘不会叫你白挨这巴掌的，娘定要让游氏他们千倍万倍地还回来！”
“……关嫡母什么事？”
“若不是她，你就是嫡女，祖母也不会……哎，我女儿这般容貌才情比游氏生的那两个蠢货不知好了多少倍！”
“也不要放过那个丑八怪！”司婉然十四岁，比司意然只大一岁，娇纵嚣张，心思却没亲娘九曲十八弯，她觉得就是司悠然才害得她被老太太抽巴掌。
“丑人多作怪。”她握紧拳头心想，“我不会放过她的。”
悠然高超的演技瞒过了所有人（主要还是她带着帷帽，不容易露馅），先是方氏絮絮叨叨地开导了她一阵，然后是她的侯爷老爹闻讯赶过来又开导了她一阵。
最恐怖的是晚上司妍然居然要和她挤一个被窝。
大姐，我跟你很熟吗？
“二姐姐，”司妍然柔声细语，“有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她脸上依然涂着褐黄色的膏药，是晚间要来悠碧院匆匆涂上的，若是走近细细嗅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悠然散了头发靠在贵妃榻上上下打量她，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四妹妹，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想到有这么一张脸睡在我身边，我怕我晚上会做噩梦。”
宫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司妍然顿时满脸猪肝色，心想：她这话什么意思？论丑我还能必比过她吗？
“二姐姐，”她笑得尴尬又心虚，“你真会说笑，我们以前不是经常挤一个被窝吗？”
悠然就顺势笑了起来，“其实我是怕我睡在你旁边，你晚上会做噩梦。”
司妍然神色复杂起来，初初和司悠然挤一个被窝时，她的确做过噩梦。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历练，她的心理素质已经非同凡响，就算悠然整张脸都黑了，她也能安之泰若。
“呵呵呵，二姐姐又说笑了。”
“四妹妹，你待我好我知道，正因为你待我好，我才不能那么自私。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人啊，总要学会长大。”悠然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哦，不，横梁。
司悠然骤然的通情达理让司妍然接不上话，嗫嚅片刻，她道：“二姐姐，我喜欢和你挤一个被窝说悄悄话。”
这人真是不识相。
悠然失了耐心，直接站起来把司妍然往外推，“四妹妹一心为我，我这个做姐姐的自叹不如。你还是回去吧，我总不能事事都依赖你。拜拜，晚安。”
门“砰”一声关上了。
司妍然跺脚，她就是要司悠然事事都依赖她，如今这都是什么事？
等门外彻底没了声音，悠然才松了一口气。
宫灯服侍她上了床，小心翼翼问道：“小姐，你今天在老太太那儿……都是装的吧？”
悠然饶有兴致地侧头看了一眼宫灯，这丫头白白胖胖，一脸憨相，没想到大智若愚，比她精明百倍的人没看出来，她倒是一眼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
“就是感觉……”
“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谁都不能说。”
“那当然，我是小姐的丫鬟，只听小姐一人的话。”
悠然笑眯眯，她最喜欢这种没心思的忠仆了。
宫灯又道：“小姐，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