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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交换秘密

两人下棋的声音很轻,甚至很少听到棋子击打棋盘。

良久月隐道:“也许你很好奇,我为什么要救你?我是画画的时候发现你的,因为我现在练习的一幅画儿是照着屏风上画的,当时就把我吓一大跳,然后想到你应该早就来到我房间里了,我之前还做过很多别的事情,比如午睡,如果那个时候你趁我毫无防备,拿我当人质或者直接取我性命,应该十拿九稳的,但是你没有这样做,说明你并不想伤害我。所以我救你,也算是回报你的这一点善念。”

其楠道:“因为我们没有任何仇隙,所以尽管有条件伤害你,但我不想那么做。”

“正如同这界河南北岸。”

其楠皱眉,“你说什么?”

“不是么?两国相安无事的,如果一国皇子突然在另外一国失踪,两国的纷争怕是免不了。你们这桩事我了解得不是很多,只是听说你们盗窃了父亲的重要宝贝,父亲想以你的性命抵那损失。对此,我是反对的。试想一下,如果你悄无声息地在这里被处死了,虽然宫里的人是不会说出去的,但你毕竟是在我南国土地上失踪的啊,我南国怎么可能甩脱干系?到时候你的父亲白陆王完全可以前来兴师问罪。”

其楠心里一阵暖意,“月隐公子不愧是读书之人,深明大义,见解不凡啊。”

“我不喜欢战争,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就因为战火而不幸罹难,虽然那时候很小,但我永远记得烽火遍地,举目皆流民,饿殍被弃于荒野,野狗相争食。长大以后,我才知道战争最残酷的那一年,正是我父亲与你父亲一起推翻雍华王朝的那一年。”

其楠久久看着月隐,他真的难以相信,那个看起来善良羸弱的少年,竟有着如此丰富的内心世界,“我与公子所见略同,如果我以后当了北国之王,我定会致力于营造和平的生活环境,我亦不想看到百姓们受战火涂炭。”

“我还有个秘密。”

月隐说这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似乎有点迟疑,不过片刻之后,继续说起来,“我父亲体罚我,你也看到了,其实这种体罚是经常性的,不是说我做错了事就体罚我,根本就是……随他心情,他经常因为不高兴就体罚我。你知道这其中缘故吗?仍然与战争有关,我母亲在战火里罹难的时候,旁边还有另外一个人,便是我同胞哥哥。我们是双生胎,他比我大半个时辰,怎么形容他呢?比我高大,比我壮实,比我聪明,比我深得所有人喜欢,虽然那时候我们很小很小,但父亲应该是对他抱有很大的期望吧?后来父亲对我不满的时候,还总是拿我跟死去的哥哥对比。有一次还说过这样一句话,‘如果当年死去的是你,我也不至于这么忧心操心。’那一句话如同一把刀子刺进了我的心里,这么多年以来都拨不出来。”

其楠沉吟良久,“看来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不是带着命运的创伤出现的。既然公子说与我一个秘密,那么礼尚往来,我也得说一个巨大的秘密与公子。首先我想问公子一个问题,往年我们南北两国互示友好时,曾多次往来过,你觉得我与我父亲母亲长得像吗?”

的确不像。论外貌,白陆王略矮胖,性格也喜庆,每天如同弥勒佛一般脸上挂着笑,而且他还比较勤劳,没事时也做一些烹茶浇花的琐碎事儿,据说还比较惧内,曾有奴仆听到他与王妃争吵之后,他急忙认错。而其楠是那种高瘦体型,五官轮廓有点忧郁,平时看上去慵懒洒脱。只是其楠为什么要这样问?

月隐皱眉,“公子的意思是?”

其楠点头,“你猜对了,我不是白陆王的亲生儿子,是他的养子。我是五岁那年进宫的,在那之前,我是一个孤儿,在好几个家庭里生活过,我不知道我亲生父母是谁。后来才知道白陆王的亲生儿子那一年死了,原因不详,出于种种原因,他们就迅速从民间找了一个模样差不多的孩子来。”

这是今年为止,月隐听到过的,最让人震惊的秘密,他摇晃了两下脑袋,“既然是秘密,我自保证绝不说出去,无论什么情况都不会泄露出去,我在此发誓。”

夜渐渐深了,王宫里归于一片寂静,所有的灯光也都陆续灭了。其楠说道:“公子真心救我出去,替我书信一封吧?让我父亲及时过来,否则我感觉你父亲掘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来的。”

月隐道:“写信过去,到你父亲过来,最快也需要两天左右的时间,让你父亲过来救场根本来不及,所以我的想法是,黎明时分,我带你去一处小门,从那儿逃走。”

“多谢公子。”

而此时的北国王宫里,一片恐慌气氛。

原来那个盗窃机关乌鸦的,是一个正宗的北国船夫,那天晚上渡其楠福盈过河时,无意间瞥见其楠一双做工讲究的软布靴,还有一块白玉装饰,知道这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带着小奴出去游玩了,就想趁着他们熟睡偷点东西,一大袋钱里面偷取一点点,这种有钱人是不会发现的。不过他们睡觉的时候,把包袱当枕头,船夫感觉偷不到什么,准备放弃时,又看见了福盈旁边的一只小木箱,于是贼心不死,拿铁丝试开了锁,发现里面并无金银财宝,仅一只机关乌鸦,顿时万分惊喜起来,因为南北两国近几年来都在派人寻找机关百鸟,而且有提供线索者,赏金丰厚,这船夫有几个熟识的人,因为一些模糊线索而得了赏钱,即使那些线索都没真正找到机关百鸟。

船夫盗取了那只赝品乌鸦,兴冲冲地去北国王宫请赏了。

白陆王一眼就能瞧出,那正是王宫里四个机关师做出来的赝品,却不知是哪一只,因为一共做了三十只,难道散出去的赝品这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却不露声色地问道:“此机关是在何处发现的?”

尽管船夫百般掩饰自己盗窃的事实,但还是被白陆王不着痕迹地问出来线索。因为派人悄悄送往南北两国的地址白陆王是知道的,但这个船夫说的地址却不属于其中任何一个,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只机关乌鸦,是正准备送出去的。再往下推测,这两天送乌鸦出去的人皆回来了,仅仅其楠还在外面,并且音讯全无。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白陆王惯微笑的脸变得冷如冰霜,大喝道:“侍卫,把他给我抓起来,严刑拷打,不招出实情来,就打到死为止!”

那船夫做梦也没有想到,所有人的都靠着机关百鸟的零星线索赚取一笔,哪怕有些线索假得不能再假,轮到自己时,提着货真价实的乌鸦过去,不仅没有得着一文赏钱,还遭遇一顿毒打。直到他把那天的情况完完全全说出来,才得知一个让他后悔万分的消息,他偷盗的对象,竟然是堂堂北国其楠公子。然后为了将功补过,那船夫搜肠刮肚地说了最后来的细节,比如“其楠公子与那小奴渡河去了南国,他们没有发现被盗,次日也没有听说回来,应该还在南国”之类的话。

如果放在平时,白陆王会觉得是其楠贪玩,等几天自己会回来,但这一次他感觉事情不对劲,首先其楠几天不回来还没有音讯,这不正常,其次就是他的出行不是单纯游玩,还有一桩秘密,虽然赝品乌鸦被盗,难免没有生出别的事来。

于是白陆王赶紧下令,“悄悄派人去南国寻找公子。”

北国王宫里,灯苗子变得越来越细弱,因为灯盏里油已燃尽,也因为黎明的到来使得灯光看上去很弱。其楠瞧了一眼灰蒙蒙的窗纸,将手里的棋子放下来,“公子,现在是时候吗?”

月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吧,跟着我走便行,一路上不要说话。”

一直到边角里那个小门时,没有碰到一个人,在王宫里生活了多年的月隐,自然知道这中间的一路之中,如何巧妙避开宫人们,事实上,无论起起的还是晚睡的,值班守夜的,他们没有碰到一个宫人。

月隐很快打开了小门,“公子请快走吧。”

其楠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还有一个与我同来的小奴,叫福盈的,这几日不知道关在哪里了?”

月隐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来,“我帮公子到这儿,已是很不易了,这个时候你还不赶紧走,却惦记着你的奴仆,一会儿如果让人发现了,你自己都走不了啦。”

其楠略略作揖,“那么,请公子务必帮我留意一下,我出去之后,如果那个小奴没有出来,我还会再回来的。”

“快走吧,否则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其楠大步踏出门去,却见几个人从门外的两侧迅速抄过来,把他团团围在中间,“要去哪里呀其楠公子?我们在这儿,可以等了你一夜呢。”

“不好,中计了。”月隐脸色一变,正欲逃走,只见又有两个奴仆走过来,“公子,南王请你过去一趟,有事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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