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药尘稍一消停,那少女连忙端过一杯热水,正要服侍他喝下。
药尘只道少女要喂自己喝孟婆汤,不禁一惊,彷徨之下,用力在少女手臂一拂,“当啷”一声响,杯子瞬间跌个粉碎,地上升起腾腾水汽。
少女终于忍不住,泪水簌簌落下,晶莹的泪珠顺着白玉般的脸庞流下,俏鼻微耸,楚楚怜态,教人见之亦大为心软。
药尘天赋虽异禀,却偏是个不解女孩儿心思之人,他眼怔怔地看着少女,亦不去安慰,心中反倒有些窃喜,单看少女这副德性,哪里像掌管地界奈何桥之主?想通这一点,更无疑惑,只觉眼前的少女十分没用,不过摔破个杯子,岂至于流马尿?
他生性本来豁达乐观,只因昏睡太久,眼胀头晕之感兀未尽消,又兼功法初失殆尽,以为重入轮回,以致心神不安,消极大悲。现在既知未死,眼前少女又不是孟婆,心下宽怀。虽修为全失,但凭自已的天赋悟性,要重回巅峰想是不难。
对于自己的天赋,他历来自负,他的尊师药谷曾苦苦哀求药尘拜他为师,又施以利诱,这才勉为其难地做了药谷的弟子,自己更是青出于蓝地学得一手惊世练丹术,但如此师不尊崇之事在浩瀚宇宙之中绝无仅有,如此得师宽爱,不仅令同门切齿痛恨妒忌,更被宇内其他门派引为笑饵。所幸师徒二人皆不是追名逐誉之辈,也没多放于心上。
闲话休提,且说药尘想到自己并未曾死去,便颇有兴趣地看着蹲在地上捡玻璃碎的哭泣少女,脸上不由得露出轻蔑的神色。
少女正小心翼翼把玻璃碎捡到左手掌心,觉四周突然安静下来,抬头看向药尘,见其静静注视着自己,眼光却满是不屑,心中不禁酸楚难耐,鼻腔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但不知为何,药尘的眼神反激起了她倔强之心,硬是把眼泪忍在眼眶中。由于悲绪收止太急,仍是不自觉地呼吸哽咽抽搐。
少女本来出落得清泉如画,玉颊樱唇,此间楚楚可怜的模样,怎教人不心生怜悯,大有令人上前安抚的冲动。怎奈却听得药尘冷冷道:“要哭就哭出声呀,这么大的人了,还哭哭啼啼,都不识羞。”
少女虽不知药尘在说什么,但听其语气之中充满鄙夷,自知他所说定不是什么好言,想到自己好心相待,却遭他如此冷眼,不由得为之气结。心神一分间,一阵钻心剧痛自指尖传来,雪白晶莹的食指被划出了一道口子,瞬间渗出了鲜血,指白血红,格外显眼。
药尘冷笑一声道:“真没用!”
少女听得药尘在耳边咕噜一句,虽不详其言,但亦略悟其意,知其所言定不是什么好话,忍着心中的委屈和食指上疼痛,默默收拾好残碎,退出了房间。
药尘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努力地思量着究竟发生何事,少女亦没再进来过,二人就像斗气似的,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任何交流。
就这样,时针指正了六点,厅门“咔”的一声被打开,进来了一个少妇。少女连忙上前相迎,对少妇附耳低语。
少妇惊叫一声,显然格外兴奋,连鞋子都忘记更换,兴匆匆奔至药尘所坐的房间,一把抱着药尘哭道:“儿,你终于会自己坐起来了啊!”
药尘被少妇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推开少妇,岂知少妇心情激荡,把他抱得死死的,无论如何推,却分离不得丝毫。
少妇哭了良久,把药尘勒得几要窒息,方才松开,满脸泪容地笑着看着药尘。
药尘看着眼前不知是哭还是笑的少妇,心中叫苦得不迭,只觉这里之人,无一常态,方今自己功力全失,打定是打不过,看样子,跑亦跑不了,宛有羊入虎口之感。”
少妇见药尘憋得满脸通红,还以为他刚学会坐起,气力不济所致。却不知药尘乃是被她方才之举所气,自他纵横宇宙以来,何曾被人如此轻薄过。正欲发作,却见这妇少拿出一条手帕伸向自己,不禁勃然大怒,拂开妇人的手道:“你这婆娘好生无礼,岂不闻男女授受不亲?”
那少妇先是一怔,不知药尘在说些什么,随后大喜说道:“难道我儿在学说话?”
药尘见少妇并不惧怕自己,反见其脸露喜色,心中一紧,下意识往后移几下,只觉自己清白将难保存,大有虎落平阳被犬欺之感。
“咿”的一声,大厅的门再度被打开,一个黑衣皮革,满脸恶肉的男子正大摇大摆地走向内堂。
妇人听得声响,大声叫喊:“衰佬,快来看看咱儿子,他学会坐起来了,那个赵医生该是有点料到的。”
脚步声疾响,一名中年男子奔至,呆望着坐于床前的药尘,满脸横肉中浮现出不可察觉的兴奋,声音微颤着道:“快,快去找赵医师。”
夫妻二人相互拥抱,又哭又笑,目光始终落在药尘身上,看得他全身发毛,宛似一只待宰的之羊,可怜兮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现在这个模样要是被宇宙中的修道者看到,定会掀起一阵哄动,这哪里是曾横扫宇宙的大魔王该有的姿态。
很快,赵医师便带着一群记者匆匆赶到,在记者面前大肆吹嘘自己医术如何了得,把一位天生的脑瘫儿治好,这是全国乃至全世界首例,这意味着现代科学将迈向一个新的时代等等,诸如此类的话。
药尘的“父母”不知赵医师竟会带来一群记者,都不禁十分愠怒,只是自己的儿子尚需他治疗跟进,只得把怒火强行压下,眼中却闪过一丝杀意。
闪光灯在药尘眼前一闪一闪,闪得他格外烦躁,他默默运起功法心诀,他需要力量,需要回到曾经的巅峰,需要那个谈笑间砍落星辰的实力。
记者拿到了一手劲爆新闻后,也就心满意足地赶回去,争取发布第一手消息,夫妇二人与赵医师客套一番后,亦即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