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190型号飞船内部的房间和走廊都非常宽大,远远超过了心理极限。但相对于广袤无垠的宇宙而言,这体积如同一粒尘埃。外界的空虚仿佛在向他施加无形的压力,每当他这方面考虑过多,就会有股被撕裂的感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分子都被撕裂,之后蔓延至宇宙中,还原他最初的样子,因为人本身就是由宇宙中的这些微小物质构成的。他只是宇宙中的一个元素,从他开始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起,探索真理的使命便肩负在他的身上,仰望星空,渴望一个答复——人类为何而存在?我们是谁,来自哪里,我们真正的使命是什么?
自从被隔离一段时间后,他一直在回忆和思考困惑哲学家多年的问题,这使他感觉很特别,即使并非个人意愿,而现在,一切在他服药之后就凭空消失了。
没有理会焕然一新的房间,华法世直接坐到了一张大床上。他轻轻地抚摸床垫,获得安心惬意的舒服,他开始幻想与未来的妻子同床共枕的画面,恩爱夫妻的模范,最终以白头相守为结局,然而唯一停留在他脑海中的想法却是“这间房间是特意为船员夫妻设计的”。当他开始意淫色情的画面,对象的脸逐渐清晰起来时,无论他怎么否定,对象永远是古希。
他既没有从征服感中获取快感,也没有对不切实际的幻想感到忧虑,当他回忆起皮亚乔号上发生的事情时,却没有对不幸遇难的杨洋和乔登感到惋惜,就连对怪兽的恐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频繁地转头看向房间的角落,那里没有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也没有伺机而动的怪兽,那里什么都没有,仿佛皮亚乔号只不过是自己神志不清时做的一场梦。华法世不由自主地摇头,他已经很难分清楚现实和梦境的界限了。
他在洗漱台接了一池水,把脑袋放进水里,大脑不断接收皮肤传来的冰冷刺激,神经愈加活跃起来。最后,他紧盯着镜中狼狈不堪的自己,任由水珠一滴滴地落下。半个小时过去了,华法世终于感到了些许正常,至少对象不再是古希。
他感到有些困惑,刚才的状态是药物的副作用同时起效吗?古希是认为没有危险才没有告诉我具体症状吗?她总是让人捉摸不透,上次假装护士只为了安抚他,现在又以首席科学官来隐瞒真实身份。
他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却一直被她委婉地拒绝,这令他不仅颇感不满,而且无法摆脱对神秘的恐惧。
佛科特给了他一次机会,不,准确来说,他抓住了机会,并且抢到古希之前。他多少也能理解为什么人们一直说“机会只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因为机会是有利的选择,只有准备最充分的人才能抢在其他竞争者之前抓到它。
一目了然,古希放松了警惕。
门铃突然发出优美的乐曲声,与隔离房的门铃不一样,但同样起到打断他的思绪的效果。
都这么晚了,有谁会跑过来?——这个笑话毫无笑点,华法世也懒得找理由解释重复的行为。
他走到门口,打开门。是古希,优雅且温柔的微笑似乎在证明她是一个天真无邪的朋友。
“晚上好。我有打扰到你吗?”
礼貌,令人怦然心动。难不成她喜欢上我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经过他之前没有遵守她的要求,以及无视她的暗示的行为,古希肯定认定他就是一个麻烦。没有人会怀着好意去见一位令自己讨厌的家伙。
华法世摆出严肃的神情,做出夸张的欢迎动作,但古希没有笑出来。
“相反,我热烈欢迎您的到来。”
古希走进房间,等待房门在她的身后滑动关闭,整个人变得冷漠起来,“你知道你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