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非凡终于明白，为什么初遇武襄君时，只看到她身上的嫁衣，却没看到新郎的踪影。
原来她的新郎早已死去，而云非凡来的那天刚好是订下的婚期之日，每年她都会在这一天穿上嫁衣。
“如果早或者迟一天，你将会死吾的手里。”武襄君平静地说道。
云非凡却无法平静，他现在脊梁骨发冷，以这些天相处下的了解，武襄君会是说到做到的人。
“而你来时的伤势，和夫婿一模一样，吾才会救下你。”
每次提到云非凡的伤势时，他都能从武襄君的眼里感受到一股怒气，不是生他的气，应该是想到自己夫婿死时的模样，才会怒气难平。
“他是被钉在城墙上，被穿心而死！”武襄君一边说着，一边闭上了眼睛。
云非凡默然，他不知武襄君此时的想法，但亲眼目睹自己爱人死时的惨状，一定很痛苦吧。
“节哀。”
云非凡毕竟没有学会武襄君式安慰方法，思考许久才憋出这两个字。
武襄君低叹道：“在兵冢多年，眼泪早已流尽。”
“你就没想过离开这鬼地方吗？”
兵冢内整日昏暗苦闷，云非凡才待了些天便觉得无趣难忍，因而问这个问题就是想旁侧敲击看有没有出去的路。
小依在外面应该找他找得很焦急了吧。
“离开了又如何，外面早已没有吾挂念之人，出去了也是徒添伤悲罢了，更何况我无法离开兵冢。”武襄君拿起一瓶酒直接倒灌而下，洒入她的喉间，浸湿身上的衣裳。
云非凡接过武襄君递来的烈酒，学着她的姿势倒灌而饮，结果他不擅喝酒，这一灌差点要了他老命。
“咳咳咳，好酒！”
云非凡一边咳嗽，一边赞叹好酒，滑稽的模样反而武襄君为之一笑。
笑容如鲜花绽放。
“你该多笑笑，笑起来挺好看的。”
从进兵冢至今，云非凡还是第一次看到武襄君的笑容。
“不过你说无法离开兵冢，是这里没出去的路吗？”
要是没有出去的路，自己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先不提洞里的果实够不够吃，闷都要被闷死。
“你很想离开吗？”武襄君喝酒后，脸颊微红地问道。
不等云非凡回答，武襄君接着说道：“是啊，你的心上人昏迷不醒，是该出去寻找能救醒她的方法。”
好吧，云非凡讲过的故事发挥了作用，武襄君相信他有个爱人叫碧瑶。
“离开兵冢不是没有办法，要么打败我，要么杀了我。”
武襄君脸色如常，不像是在说谎话。
云非凡摇头苦笑：“我怎么可能打得过你？”至于杀了武襄君，更加不可能了。
不管自己有没有那能力，武襄君于他而言算得上半个师傅，云非凡揣摸自己应该不是那种冷漠无情的人。
“或者你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云非凡一喜，连忙问道。
武襄说道：“其实我的琴音是道考验，心术不正之人都会迷失在琴音里永远不得超脱，而你过了考验。”
永不得超脱？这么邪门。
“其一，兵冢有守墓人，他们都是被兵冢力量侵蚀，守护兵冢直到死去。但最后一个守墓人不知何故，采购物资时一去不回，想来是挣脱了束缚。我让你找到他，并杀了他！”
提到‘杀’字时，武襄君身上爆发出血气，吓得云非凡后退了几步，这是杀了多少人才能凝聚如此浓烈的血气。
“人海茫茫，我怎么找到他？”云非凡说道。
武襄君要杀守墓人，估计是不想让兵冢的秘密宣扬出去。
武襄君拿来一把沧桑古琴，抚摸着琴身说道：“此琴名‘墨雁’，是镇冢之器。那守墓人虽然挣脱了束缚，但还是带有兵冢的气息，你持着‘墨雁’会产生感应，能助你寻到那人。”
她把琴递给云非凡后，继续道：“其二，还有一把古琴名‘鸣鸠’，与‘墨雁’本是一对，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回给我。”
云非凡接过，多日的弹奏，他已经对‘墨雁’极其熟悉，不过此刻才知道它的名字。
“这是否太贵重了，而且你说‘墨雁’是镇冢之器，我带它离开后会不会对兵冢造成影响，万一有其他人进来你怎么办？”
‘墨雁’不仅是把绝佳的乐器，还是一把强大玄妙的奇宝。
云非凡曾经在弹奏时无意运用了内力，不需要任何的招式便弹出音波气劲，比他用普通古琴弹出‘浩然正气歌’第一式还要强的威力。
不知江湖中传说的第一古琴‘天魔琴’和‘墨雁’相比如何。
云非凡感动不已，武襄君不仅选择相信，让他离开兵冢，更以至宝相送。
武襄君回答道：“兵冢经过无数的岁月，力量消失了大半，此地阴阳守恒，需要阳日阴时才会打开大门。除了你之外，已经二十年无人进来过。”
“况且我有备用的古琴，你无须担心。”
云非凡点点头，既然这样，他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还有，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收集齐所有的青铜碎片。”武襄君指了指云非凡胸膛。
云非凡从怀里拿出一事物，正是在进兵冢里被他当作手电筒的青铜碎片。
“这碎片是什么来历？”
“吾是护冢人，不便多提，碎片和兵冢的秘密需要你自己去探查。”
“我明白了。”
“在你离开前，能不能陪我大醉一场？”武襄君怅然道。
“好！”云非凡也有点感伤，两人在兵冢里可以说是朝夕相处，现在要离开，难免会有不舍。
两人大醉一场，等云非凡醒来时，发觉自己正枕靠在武襄君的腿上，两人尽皆衣衫凌乱。
云非凡忍不住一阵慌乱，连忙起身稳定情绪。
过了一会又忍不住转头偷瞧，眼神有点贼。
武襄君喝的酒比他多得多，过了许久才从石床上起来，最后拿着匕首来到水潭边，在他惊骇的目光下缓缓割腕。
没有想象中的鲜血流出，而是一滴一滴似冰水的液体流下，滴入水潭里。
紧接着兵冢晃动，水潭底下传来阵阵声响，似乎是什么机关开启的声音。
“出兵冢的路在水潭底下，你离开吧。”
武襄君说完后便回酒室里，似乎酒劲还在，还想继续喝。
云非凡看着武襄君离去的背影，很想追上去，但又怕错过了离开的机会，最后一咬牙便跳入水潭中。
进入水潭后他忽然想起什么，挣扎地浮出水面大喊道：“请问我以后从哪里回兵冢！”
‘咣啷’一声，酒罐掉地的声音传来，之后云非凡再也听不到声音了。
因为水潭传来一股吸力，吸着他往潭底而去。
“特么的！”
这是云非凡在兵冢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有时候千言万语，还是不如这三个字更直接地表达出一个人的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