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末,右手执笔,左手轻倒壶中的清酒,笔快速的在悬空而下的清酒中穿梭,通过笔的推力,清酒一粒粒的撒在风无痕手中的画上,画中原本看不出天气的空中,顿时下起细雨来,河里的荷叶、芙蓉上显现出一颗颗泫然欲滴的露珠。
众人瞪大了眼,凝神看着这幅画,只是简单的几个动作,竟让此画看起来顿时栩栩如生。
“妙!妙!老四这作画手法堪称一绝啊!”皇上惊叹的连连称赞,满眼欣赏的看着莫离,心中满是骄傲。
莫离改换了一支毛笔,风无痕配合的将画放在桌案上让他题词,本要下笔的动作顿了顿,只写了一行年月。
“为何不见老四题词呢。”皇上见莫离收了笔,有些不解。
莫离温雅道“儿臣不才,此画乃意外之作,一时间想出的诗句都不够满意,遂干脆不填。”此话个中真假只有他自己知道。
皇上看着这幅画,一时也发难起来。四下顿时议论开来。
“父皇,依儿臣看,不如让在座之人都帮忙想想,谁的词句最好,就请他(她)帮忙填上,这幅画也全当儿臣赠予的谢礼可好?”
莫离的适时提议给皇上解了难,这画的气质太过婉约,不像莫离一贯的风格,一时间就连皇上也很难想出什么符合意境的诗句。
“好,这个提议不错。就依老四罢。”
吉瑾茹蹙紧了眉头,诗词歌赋并不是她的强项,宫里的女子一般会识字就可以,其他的并不多做要求,她在脑海中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词语,想来还是作罢,只怕自己风头没出成,反而赔了面子徒惹笑话。
拿定了主意,她看着同桌的君妙菱,只见她偏头看向边角的古沁娉婷。
吉瑾茹也朝那个方向看去,婷妃正在若无其事的吃东西,仿佛这些事与她无关一样。
这个人怎么形容呢,自从殿下娶了她做侧妃之后,她曾经把她当作自己的敌人,但是她似乎对自己并没有敌意的样子,也不懂得争宠。甚至上次在花园中还说那些话来开导自己。
她不明白婷妃的这些稀奇古怪的思想是怎么来的,她只觉得自己突然不像以前那么仇视她了。
“父皇,家妹从小就对诗词方面多有研究,这题词的事,不如让她试试吧。”
古沁鸿雁的突然出声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大家将目光落在她身上之后随即又看向古沁娉婷。
古沁鸿雁在心中快意的低笑,她那七妹从小都是府中丫头的待遇,若要说学问,顶多也就是会识字而已,又岂能作什么诗。
“哦?婷妃不但精通琴乐,还如此好学?你且试试看罢。”皇上半信半疑的看着娉婷,并不是他小看娉婷,而是他根本不相信这朝代真能有如此博学的女子。
还在吃东西的娉婷闻言在心中低叹,她敢肯定古沁鸿雁是故意让她难堪的,她认命的离座,走到与莫离并排的位置向皇上行了一礼,感觉到莫离投放在她身上的眼光,心突然越跳越快。
她有些恼怒自己的不争气,悄悄在心里骂了自己不下百遍。
其实她刚看到这幅画就想到一首词,现在被点到名,或许可以派上用场。
“父皇,家姐所说的研究,其实只是一些皮毛,比起父皇与众皇子公主的才华,娉婷的那些实在上不了台面。”有时候客气话还是要说一些的,娉婷看多了这样的场面也学到不少。
皇上本就没有对娉婷抱多大希望,只是八王妃既然提起,一时也不好当作没听见,现在又听娉婷这么说,虚声应了。
数十道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到娉婷身上,这个中情绪很复杂,娉婷知道很多人是等着看她出丑的,比如古沁鸿雁,比如君妙菱,也有人是替她紧张的,比如莫蓝,再比如?好像没有了,她突然很想知道身边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心态。
上一次在永和宫宴上,她欣喜于莫离担忧的神色,直到如今想起来,她依然清楚的记得那晚他为自己轻蹙的俊眉是那样好看,也许到死她都记得,而且不愿也不想分清那晚的他是真情亦或假意,就当自欺也好。
娉婷苦涩的笑笑,眸光悄悄转向莫离的方向,如做梦一般,她竟然看见眼前的男人与永和宫那晚有相同的表情,现实与记忆重合,像沙粒般迷了她的眼,她的眼睛有些泛红,这一次,她没有因为与莫离的对视而狼狈的躲开,只深深的看了看他······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她缓缓道出记忆中的词,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好一会儿没有人再说话。
君妙菱不懂娉婷的词作得如何,只闻她音色轻柔,缓缓念出的这几句倒颇有几分悲凉的感觉,众人没有掩嘴轻笑,这并不是她所希望的。
“婷妃的词和何解?”皇上虽心中惊诧,不禁对娉婷另眼相看起来。表面却波澜不惊。
“父皇,娉婷想,殿下的画定不止是画中的浅表含义,此诗所描述的是画中女子思念远在边关抗战夫君的情愁,娉婷觉得,殿下此画,是想告诉父皇,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君主,必须以民为本,减少国家战乱,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不用两地分离。”
莫离闻言垂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心中瞬间闪过千百种情绪,让他对这样的自己有些陌生。
皇上没有再问什么,只笑着连连点头,看向莫离,
“老四,还需要让其他人来题词吗?”
娉婷心慌意乱,不禁寻声看向莫离,只见男人漂亮的唇角微弧,“就由儿臣与娉婷一起题上此诗吧。”
娉婷有些懵了,不知道情况怎么转变的,待她恢复过来,莫离已握着她的手在画上写起来。
她感觉到自己满是粘腻着汗水的手,正被莫离温暖的大掌包裹着,脸颊烫得快烧起来,他的呼吸拂过娉婷的耳边,让她整个脑袋都无法思考。
她想她的大脑又开始当机了,但是手中的笔却没有停止过,这个男人要有多惊人的记忆力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得她说的每一个字。
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气氛,娉婷连呼吸都不敢太过用力。
“一种相思,之后是?”莫离低沉好听的嗓音传来,将本就紧张的娉婷吓了一跳,她整个身子一颤,差点把手中的笔扔出去。
幸好莫离反应迅速,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左手及时环上她的腰,下巴甚至整个儿抵在她的发顶,这样的姿势在众人看来分外亲密。
娉婷简直不敢去看周围投递过来的目光,她想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估计以现在的温度烫熟一个鸡蛋是没问题的。
“······两处闲愁”,她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回答莫离的问题,然后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下去。
握住她的大掌带动着笔在画纸上游走,笔过之处所留下的皆是莫离飘若浮云、矫若惊龙的字体,写的不疾不徐。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娉婷有些恍悟,‘一种相思,两处闲愁’,莫离真的不记得吗?
原本放在她腰间的大掌突然移开,取而代之的是阵阵寒风袭来。
娉婷不禁想,这其实就是莫离的作风吧,每次都会给她一点温暖,然后在她还沉溺在这样的温情里弥足深陷之时又突然抽离。
皇上笑看着场中两人,“婷妃,今晚最后一个节目就由你来表演吧。”
娉婷不敢不从,只能应了,心想就搏一搏吧。
“父皇,今晚大家的表演都太出色了,娉婷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难以媲美,不如讲一段故事给大家听吧。”
皇上听她一说,也欣然同意。
“相传,在很久以前,有位名叫梁山伯的青年学子辞家攻读,途遇女扮男装的学子祝英台,两人一见如故,志趣相投,遂于草桥结拜为兄弟,后同到红罗山书院就读。在书院两人朝夕相处,感情日深。三年后,英台返家,山伯十八里相送,二人依依惜别。山伯经师母指点,带上英台留下的蝴蝶玉扇坠到祝家求婚遭拒绝,回家后悲愤交加,一病不起,不治身亡。英台闻山伯为己而死,悲痛欲绝。不久,马家前来迎娶,英台被迫含愤上轿。行至山伯墓前,英台执意下轿,哭拜亡灵,因过度悲痛而死亡。最后她被葬在山伯墓的东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