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1999年的夏天到了，这天刚到办公室，邢全利就发现气氛不太一样。老于没在办公室，张涛自己在那里抽闷烟。阿全跟他打招呼，他也没理。管正义出奇地一动不动地坐在座位上写笔记。到了早会的时间，于经理也没来主持，倒是行政的主任张姐过来说于经理有事，今天大家自己出去跑吧。
邢全利走的时候，张涛没动弹。想过去跟张涛说句话，发现张涛用眼光制止他。于是他拿起包向外走去。
晚上回公司总结的时候，于经理和张涛都没在，是老代主持的总结。
到自己租住的房子的楼下（邢全利在那次赚到三万多元钱后，在附近的楼房租了一个一室一厅），他用公用电话给张涛打了个电话，但是张涛没接电话。一晚上他也没接到张涛给他打传呼。他心里有不太好的感觉。
第二天的早会，依然是代总主持。对于老于和张涛的事代总也没说，别人也就不敢问。
一直到周未，邢全利才接到张涛打的传呼，回电话，张涛让他周六到堤澜泉洗浴中心见面。
在洗浴中心的休息大厅的沙发上，张涛把发生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邢全利。
原来有一个项目出事了，这个项目是张涛做的，他和老于以连德的名义与客户签了合同，然后在他们自己的小工厂加工出货。没想到这个客户在大楼落成前请来了外省的一个监理公司对所有的工程项目和材料进行了最后的检验。结果发现连德提供的产品根本不合格。对方没给张涛打电话，而是通过工商局直接找到老代，老代到现场一看，再对比自己的工厂加工单，发现这根本不是自己生产的，再看合同还是自己公司的公章。于是他就明白了这里的问题。回来一问于经理，于发现这事盖不过去了，就给老代跪下了，表示自己是一时贪念，希望能放过自己一马。老于跟老代一起近十年了，老代也不想把他送进监狱，所以就让老于把损失的钱赔过来，然后就让他办理了离职。张涛和老于商量后，觉得接下去马上就会查到自己，所以也直接提出了离职。
阿全听完才知道怎么回事，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呀？”阿全问
“我们这个小工厂做起来了，费用投入了不少，不能直接停了。生产连德的产品需要一个资格证，这个证很不好办，所以我们以后不能生产这个产品了，接下来我们主要想做一些工程类的活，如果用到连德的产品，只能找你到连德买，到时你把价格压到最低，不用要老代的提成，我付给你”
“这好办，那你以后不就是成为了乙方？”
“中呀，你以后要给我拍马屁了”张涛笑着说
“师傅，你这次赔钱了吗？”阿全跟于经理的关系一般，他更关心的是张涛。
“老于把事儿一力承担过去了，后来我给他拿了十万”
“噢，”阿全也不知道如何劝张涛，只能发出这样一声
“你以后跑的时候，发现有这样工程类的项目也可以跟进一下，到时候转给我”
“行，放心吧。有什么需要我的事，你就直接跟我说”
“以后在公司你自己要小心，还好前段时间把里面的事都跟你说了。别看连德这么个小企业，里面的道道儿一点不比大公司少。还有就是老代不爱提成的事，你要上点心”
“好的，我知道了”阿全嘴里这么说，但是还真不知道怎么上心。本来他想能在张涛他们的小工厂做几个合同，那样今年可能会再拿到十几万的提成，没想到现在这一切都做不成了。
“有一个小忙需要你帮我一下”过了一会儿，张涛跟邢全利说
“什么事儿？”
“你这几天晚上到公司质检的柜子里给我拿几张合格证”
“什么东西？”邢全利不太明白
“就是贴在产品的合格证的小贴，要盖完章的”
“噢，干啥用呀”邢全利盯着张涛小心翼翼地问
张涛转头看着阿全的眼睛，想了一会儿，说：“我和老于还有点合同没执行完，这些产品出厂需要合格证”
“嗯”邢全利顿了一下“那些东西在什么地方放着呢？”
“就在质检刘大伟办公室的铁柜子里，他从来都不锁。以前我就是自己拿的，放心，没事，刘大伟没数。以后就算出事也跟你没关系”
“行，要多少？”邢全利心里虽说有点突突，但是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拒绝
“五十张就够了”张涛漫不经心地说。他心里想的是如何才能在以后利用好邢全利这个人，再在连德身上多赚点钱。
“你有一个机会”过了一会儿，张涛突然跟阿全说
“什么？”阿全稍有点蒙
“老于走的时候，手里还有几张盖了连德公章的空白合同，如果你以后有五十万以内的合同，还可以拿过来，我们分给你25%”张涛明白，要想邢全利帮助他们，用利益诱惑他才是最好的办法
邢全利明白了，这次他们要的合格证，一定也是张涛他们在外面又以连德的名义签合同了，他们胆子是真大，刚出事，他们就敢再做。
“没事”张涛也看出了刑全利有点担心“我为什么让你把五十万以内的合同拿过来，因为这样的合同客户没人关心我们这点东西。这次出事，是因为老于太贪了，他竟然把一笔二百万的合同全拿过来做了”
“啊！行，我知道了”阿全突然想到了三院那个项目，好险，那个项目要是做成了，这次自己很有可能也会出事儿，他感到一阵后怕，也为当时自己被利益冲昏头脑而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第二天晚上，邢全利故意留在最后走。快六点的时候，他走出销售办公室，来到下面工厂质检的办公室。质检的办公室从来不锁，因为这里还是工厂的工具仓库。这时工人都下班了，没什么人了，阿全快步走到刘大伟办公桌后面的大铁柜，果然没上锁。他打开一看，里面厚厚一摞合格证。一张上是五十个小贴。但是他拿出来一看，上面都没有盖章。这可怎么办，刑全利转回头，发现刘大伟的办公桌上有一摞盖完章的合格证，旁边的质检章倒在那里。看来这小子下班前正在这盖章呢，一下班，也不收拾就跑了。邢全利从盖完章的合格证里拿起一摞，想了想他又放下了。然后从铁柜里拿出一摞没盖章的，拿起质检章飞快地盖起来。
走出工厂大门的时候，阿全拍了拍自己的包，里面有近三百张合格证，也就是说有近一万五千个合格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