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眉宇间充满不解,但鹿泠筱接下来的一句话让她立刻明白。
“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被抓走吗?”
鹿泠筱的眼睫毛微微轻颤着,深邃的潭底既有一丝鄙夷也有一丝担忧,还有一丝不解。
林婉惊愕地看着鹿泠筱,但还是艰难的想出一句委婉的话来。
“泠儿。他做错了事,等待他的只能是惩罚。”
“是妈妈让他受惩罚的吗,是不是因为妈妈恨他?”
林婉平淡地看着鹿泠筱,约莫五秒后,她扯出一个笑,摸着鹿泠筱的头,低声说:“恨,的确恨。”
鹿泠筱的眼里闪出一丝惊讶,随后林婉又对鹿泠筱说出一句话。
“我恨他没能让我一直处于相认时的时光,我恨他没能给我的宝贝女儿美好的记忆,我恨他让我的女儿每到六一儿童节羡慕有爸爸陪的小朋友,我更恨他让我的女儿提前攒满失望。”
鹿泠筱整个人愣住,吃惊后的下文,便是她无声的眼泪。
哭声从无声变成有声,鹿泠筱一头埋在林婉怀里哭的泣不成声。
林婉微微用力将鹿泠筱抱得更紧一点,随后林婉的脸上也有了一滴眼泪。
“泠儿,你姓鹿也好,姓林也好,我都不反对,你都是我的宝贝,可你不需要那么懂事,不需要知道太多太多,只要妈妈在,你都是随时能任性的小朋友。”
鹿泠筱将头重新抬起望向林婉,带着一丝哭腔问:“那奶奶呢?奶奶去哪儿了?奶奶怎么办?”
林婉没有说话,想到鹿淑敏的利用,林婉对鹿淑敏再无感激。
“妈妈,把奶奶接过来吧,奶奶会老的,奶奶也是无辜的。”
林婉用手轻轻的擦着鹿泠筱的眼泪,思考了一会儿,问:“泠儿,奶奶那边不用担心,我会安顿好她,并且和你一起定期去看看奶奶,好不好?”
林婉并不想告诉鹿泠筱鹿淑敏为何对她那么好,但为了让鹿泠筱暂时平静,她只能这么答应。
鹿泠筱不断的点着头,林婉便将她抱进卧室休息。
林婉哄着鹿泠筱进入梦乡,随后悄悄出去,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林婉走到自己卧室,才拿出手机。
林婉看了看屏幕显示的来电者,是她的助手,微微皱了皱眉。
今天是休息的日子,她嘱咐过助手,休息时不能打电话给她。
林婉本来准备挂断,但转念一想,她的助手向来按规矩办事,在这个日子打电话,应该是有什么大事,便按下接听键。
“喂?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面对林婉严肃的语气,助手却依旧恭敬地回答:“抱歉,林总,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该打扰您,但林老夫人的事已经被查清了。”
林婉不由一惊,但依旧保持冷静,坐在椅子上,轻闭着眼问:“直接说吧,我母亲究竟是他杀还是自杀?”
可助手接下来的回答仿佛既在林婉的意料之中,又仿佛在林婉的意料之外。
助手淡淡吸口气,随后还是说出两个字。
“他杀。”
林婉的眼睛顿时睁开,手里的手机仿佛要被捏碎,继续对着电话说:“继续说下去。”
“林老夫人死的哪年,正好是林氏最辉煌的时候,但正因如此,一些市场上的集团开始与林氏针锋相对,可林老夫人只将他们放在一边,一心管理林氏,将林氏发展得越来越好,林老夫人的为人处事为林氏赢得了众多名誉,也越来越多的集团与林氏合作。在林氏发展到顶峰时,鹿氏与林氏开始了合作,起初,一切进行顺利,但在一次的国外交易会中,鹿氏却与林氏为敌,处处与林氏针锋相对,导致林氏地位下降,在交易会上完败,林老夫人公布即将和鹿氏断绝合作关系,鹿氏不允许林老夫人那么做,鹿老太爷就让林老夫人和他好好谈谈,哪晚,林老夫人按时达到赴约现场,就再也没回来过。次日,人们便在一栋偏僻的废弃大楼楼下,发现林老夫人的尸体并报警,据查,那时监控全部人为毁坏,但在昨天,我们的人手在大楼底层的右旁大树上发现了一个可恢复的监控器,将此事彻查清楚。”
林婉压抑着心里的所有情绪,助手那边才传来林婉的声音。
“也就是说,我的亲生母亲,死于鹿老太爷之手,而哪个鹿老太爷,也就是鹿致远的父亲。”林婉顿了顿,接着说:“是这样么?”
助手迟疑稍许,才回答林婉。
“是的,林总。”
林婉深吸一口气后,才对助手说:“行了,我知道了。”
林婉将手机放在桌上,随后用双手捂住脸。
大约二十秒后,林婉起身向卧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给秘书打电话。
电话里的人刚接只说了一个喂字,林婉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把鹿致远带到老地方来见我,给你十五分钟。”
“是。”
十五分钟后——
林婉早已到达咖啡馆,她端着咖啡,正准备喝,却传来了助手的声音。
“林总,人到了。”
林婉将咖啡放下,鹿致远便被一群人押了上来。
林婉静静注视着早已瘦弱如柴的鹿致远,随后说:“放了吧。”
鹿致远并不愿意看她,而是将头扭到另一侧。
林婉眯了眯眼睛,随后摇摇头。
“我真没想到,你们鹿家居然还欠一条人命。”
鹿致远看向林婉,不耐烦的说了句:“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鹿致远,你们鹿家当年为了利益做出的事难道你不知道?我母亲死在你父亲手里,难道你不知道?!”
鹿致远却若无其事地说:“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鹿致远顿了顿,接着说:“事情是这样没错,我也只不过才知道四年,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会娶你,只不过是对你有亏欠而已。你是林总,我只是一半惊喜而已,因为我靠姓氏赌赢了你是林婉。”
“原来是这样啊。”
林婉一声轻笑,随后站起身接着说:“既然如此,那就一命抵一命好了,由你,替你的父亲死。”
鹿致远仿佛料到了一般,平淡的说:“随你。”
林婉站起身准备离开,嘱咐了手下:“听候发落。”
“是,林总。”
林婉随后离开了咖啡馆,鹿致远注视着林婉的背影。
可能这也是缘分,一段确实让人难以忘记,却是孽缘的缘分。
她和鹿致远,原来从一开始的相识,到后面的相知,随后的相伴,再到最后的了结,所有的环节皆是错误与失误。
人们常说,深林时见鹿。
而现在。
深林无鹿也无路,
鹿也无林也为零。
鹿林二者不可并存,只有一方为生,另一方为死。
要么有鹿无林,要么有林无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