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了家稍歇片刻就决定启程。深圳,听去过深圳的师兄们讲:深圳是一个新兴超级大都市,堪比上海,但比上海热闹。在师兄的话语间,深圳无与伦比,繁华尽显。我一定要去,它让我向往,让我盼望,让我缕缕牵绊,让我魂牵梦绕。在父母与大师父的反对声里,我即刻启程前往。
因为没车票,且是绿皮火车,要途经11个小时,我一咬牙,买!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坐火车,也是第一次买长途站票。
听着喇叭里喊着;K125号列车开始检票进站了。人群像马蜂,像急流一样涌来。人真的多啊!比肩接踵,黑压压的一望无际,不知凡几。只看见万千摇摇晃晃的脑壳,与吵闹叫喊声。我是最后一批上车的,车上的状况比我想象的要糟糕的多。天呀!我几乎只能单脚落地。我感觉被自己是墙缝中的泥土,被压扁。被挤干了血液。我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感觉在挤压中腾空飘起。啊!我连单腿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火车吭哧吭哧,摇摇晃晃。人群咿呀咿呀,摇摇晃晃。两个小时候我终于在厕所出口边找到了一个位置,一根可以依靠的铁杆,我倚身而靠。远远的传来一阵哭泣声,哭泣里夹杂了杂乱的哄笑。一个小个黑人,打着哭腔,说着汉语“你们中国人真是太多太多了!我们国家都没有你们车站的人多!”我被哄笑声感染,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一个皮夹引起了我的注目。一个20岁左右的姐姐,背着一个吉他皮夹。长长的吉他柄刺向天空。火车继续吭哧吭哧着,小姐姐用手帕反复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会从口袋内掏出一个塑料袋。天!我知道了她晕车了,塑料袋是用来接呕吐物的。一阵作呕后,看见那姐姐眼泪哗哗的,顺着脸颊的泪槽落下。“叮”仿佛在我心里激起波澜!我不敢挤身过去。我轻轻的喊着,那个背吉他的姐姐。说来也怪,也许最轻的声音,是最容易传达的,她抬头了,泪眼婆娑的看着我,眼里满是疑惑。我向她示意,将这个将就的依靠让给她。她连连推辞。可能看到了我的热心她接受了!也接受了我的晕车药。
一路上,她有千言万语。娓娓道来我得知,她是去上学的,音乐学院!跟我一样没买到坐票。
家境尚可,母亲去的早,与父亲继母相谈甚少,奶奶过世匆忙回去三日,即刻启程。她眼里充满了泪花,多么的彷徨无助啊!她对母亲的那种思念,是我不能比拟。我对母亲的抱怨,如秋后的湖水,在心里慢慢淡化,慢慢淡化!有妈真好。我心里默念着!“你过来琴”远处一个姐姐正向她招手,那位是她的同学,她做了告别,走向远处。
我又回到了原位。短短几个小时,真是度日如年啊,我掐着秒钟数,夜幕降临。我早已头昏脑涨。呃呃作呕几次被我憋了回去。车里太热,我穿着短袖,倚着、靠着、站着。我身材相对消瘦,杨梅寸头,大眼乌眉。临近半夜,整个车厢都累了、趴了,只有火车还是“吭哧吭哧“的。众人蹬地而眠,靠箱而睡。只有我为了避免晕车,我刻意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路经一个检查的乘务员,他一眼就看见了我,眼神里先是疑惑,尔后怒目相对。几步便跨了过来。
“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
我有些气愤,随后担忧起来!我身份证……被那娼妇偷了,我心里颤颤的想。那厮见我有些推辞,便叫人把我拉走,拉拉推推的来到乘务室。那呵斥声、那怒目凶光。让我感觉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罪孽。
我开始在皮箱内翻出一些证件,经过他们的反复核实,是真的确有此人,并无前科并无任何污点。几位乘务员,话音柔和了很多。眼神对我有些躲避,我猜可能是意识到错误了吧。走出乘务室,一种悲凉涌入心头,我前辈子造了什么孽,在老家被小伙伴欺负,在家又不被母亲理解,在照相馆被老板欺负,在表哥那里也被一次次的嘲笑。在公司大师父不给发工资。第一次出门,又被师弟骗去小姐店,而今……往事在心头放映着电影。内心空洞彷徨。我颤颤巍巍的来到厕所,所有的恩怨,化作呕吐物喷涌、倾泻。
已经是后半夜了,我累了倦了,世界那么安静,只剩下火车的吭哧声。后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她,那个背吉他的姐姐。她脸色好多了,先前惨白的脸蛋,此刻红润了许多,红扑扑的脸蛋儿,像苹果,像彩霞!“你过来呀!这里有好多空位!”她脸上洋溢着喜悦!那红扑扑的笑脸,化作血液,一点点的填满我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