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里没有手电筒,那时候手机也没电了,我那个小型充电宝就是充话费送的,能够存储的电量非常小,非常小,没冲一会儿就没电了,
而我浑身上下又都是黑色的衣服,又没有特别明显的标识啥的,证明我是个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我现在就想如果当时的某一辆货车的方向盘歪了一下,我可能要死在林真前面了。
那时候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当时很冷,很冷很冷,春天啊,又不是夏天,加上时间真的有点晚了。
而高速公路大多数都是在山里面的嘛,然后我所在的公路呢,两边都是荒无人烟的草丛,偶尔有几颗大树,公路不算太宽,宽度也就是十米左右。然后有的时候大货车还是并排前进,我就想大海里面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掀翻,彻底掀翻。
我清楚的记得,当时我就在前面走,后面大货车,私家车,面包车。全部都是以超级快的速度向前飞驰,当时那个景象真的是太惊悚了,我想没有亲身经历真的是不懂那种感觉,即使过了很多年后的现在,我想起这段回忆,仍觉害怕。
我走了有差不多两个小时吧,看到前面灯火通明了,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那时的我感觉还是害怕少点,对到不了济南的执念比害怕深。
所以我定了定神,加快速度往前使劲走,其实我加不加快速度,速度都是那么快,因为我的脚心真的是钻心的疼,我都不敢去看自己的脚心,我心里的滋味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或许是看到了前面的灯火通明,让自己看到了希望,距离仿佛没那么远了,而我身体上的疼痛也没有那么重了。
千辛万苦,跋山涉水,我觉得我应该有用这两个成语的资格了。
我到了休息区,我先进去的是餐厅,因为当时餐厅的人很多,有旅游车里面的人,还有私家车里面的人,还有大货车里面的人,都在那里吃饭,里面很暖和,并且很热闹,一下子就驱散了我内心中的恐惧,真好。
我先是走到外面看到有一个正在打电话的货车司机,至于我怎么知道他是货车司机的呢,风尘仆仆,与我一样。看上去很亲切。所以我就先问的他,当时我的心里还是保留着一些不好意思的的,所以我不太愿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自己,让自己成为焦点。
我这个人吧,经历一些东西后,我就不喜欢成为焦点了,或是被人太注意,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做事情的时候喜欢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似的如履薄冰..
我走上前去,看到司机大哥挂了电话,我说道,“大哥您好,请问您到济南吗?”
大哥看了我一眼,说道“到啊,咋了?有事儿?”
我有点着急,有点紧张,我急忙说道:“大哥,您能搭我一程吗?我也到济南,我是学生,出来穷游的。”
没办法,说学生人家还会可怜一下你,说自己是无业游民,我想换做是我,我也不会让上车的,所以只能说一个善意的谎言,至少我认为我是善意的。
大哥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说道;“不行”、
我有点慌了,我急忙说道,“大哥,您看看能不能通融通融,我身份证可以给你拿着,包也可以让你检查,您搭我一程好不好?”。
大哥看了我一眼,很深,最后说了一句“不行,我车上人满了,坐不下了,你去看看别的人吧。”,大哥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我心里有点难过,因为我觉得这种正面的拒绝远比沉默来的更让人承受不住,被人直接决绝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不过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肯定要走下去。
我没办法了,我在外面转了很久很久,实在找不到人了,我只能跑到餐厅里面去问了,其他人对我投来的疑惑不解惊讶不屑,我体会的很清楚很深刻,真的,我感觉我突然就像一个UFO一样,被所有人参观,好奇。当时心里真的不好意思死了,但是没办法,不一桌一桌的问,我怎么能到济南呢?所以我只能在内心不断的安慰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
就这样,我一个餐桌一个餐桌的问,同样的话语,同样卑谦的态度,可是就是没有人搭我。
真的,我绝望了,我挨着每一桌都问遍了,但是得到的答案都是拒绝,我不禁想我的好运气呢,我的好运气哪里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很慌,特别慌。
我站在走廊平静了一下,我想了想,餐厅是没有人搭我了,我只能去加油站了。
然后我又赶紧跑到加油站,因为现在已经快半夜了,我已经出来一整天加半个晚上了,
我先去的是便利店,和那个值班的大姐说明了一下我的情况,很友好的和她沟通了一下,的大姐知道了我的情况,非常热心的告诉我不要着急,她说她也会给我问的,让我不要急,我说好,我有些心不在焉,我只想赶紧到济南,我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我坐在便利店里休息了一会儿,当时实在是太累太饿太渴了,我一天只吃了一块压缩饼干,还有一块在包里,但是太难吃了,我不想吃。
我花了五块钱在服务区买了一桶泡面,吃的津津有味,然后看着时间,看着来往的车辆,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看着天上的月亮,此刻的我内心有了一丝后悔与太多的茫然无助。
我印象挺深刻的是一位中年大哥,现在应该叫大哥,我跑过去说;“大哥,您好,请问您能搭我一程吗?我是穷游的,现在这么晚了,我可以给你看我证件的。”,我说话的语气已经很急促了,因为当时我整个人真的慌掉了。
大哥看了我一眼,用手指着自己对我说道;“搭你?我有病吧我”,我说了声不好意思,就走开了,走开后心里的滋味真是难受坏了,其实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现在坏人二字也不写在脸上,陌生人也没办法从脸上看出你是一个什么人来,虽然自己可以安慰自己,但是内心中的失落感,无法言喻。
晚上十二点多的时候了,我搭到一辆私家车,开车的是司机,老板坐在后排,车厢内一股酒味,老板应该是喝多了,但是还要应酬,所以这么晚还要赶路吧,我这么想。
我打过招呼,上车了,司机让我拿出身份证,他要照一张相片,我很痛快的拿出身份证,但是这辆车只能搭我一段路,我印象中好像是搭我到沧州,我记得不太清了,我到了沧州服务区的时候已经凌晨了。
幸运的是,我刚到服务区,走到加油站,那里就有一个司机大哥下车去加油,然后我很急切的跑过去问这个大哥,我说;“您好,大哥,您能搭我一程到济南吗?”。
这个大哥是到济南的,我们正好顺路,我心里很紧张,因为我能感觉到,如果这位大哥不搭我,我可能今晚真的没地方可去了,至于明天,不敢想象。
大哥没说话,自顾自的弄着货物,他是和他朋友一起的,他们的车是拉的电动车,大哥一直没搭理我,我也一直没说话,虽然我很着急,但是我知道这时候还是少说话的好,毕竟这个年代,要想在陌生人之间建立起来信任感真的太难,也太荒唐了。
大哥收拾完货物,上了车,这时候他还是没有搭理我,他坐到驾驶位上,点了一根烟抽,我就在他的正前方的车的外面看着他,他在里面看着我,就这样持续了一根烟的时间,大哥把烟掐灭,打开车门,对我说了一声;“上来吧。”
这一句“上来吧”与我而言不亚于天籁,我呼出一口长气,上了车,大哥说要照一下我的身份证,我说没问题,然后大哥就问我是哪里人啊,上没上学,这么晚了为什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等等一系列的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了,大哥人不错,很善良。
这个大哥是山东人,人特别好,现在我可能记不清他的模样了,但是我和他之间的对话包括对峙,我都记得一清二楚,记忆特别深刻。
到济南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半,大哥说只能给我扔在离市区最近的地方,因为他还有事,我说;“可以的,谢谢大哥”。
最后分开的时候我很是用力的朝这个大哥挥了挥手,我大声喊道;“大哥再见,谢谢您大哥,祝您天天开心,一路平安,大哥再见”,大哥摁了两声喇叭,汽车轰鸣的声音响起,影子越来越远.....
时至今日我想起这段故事的时候,我不禁后怕,如果,如果当时大哥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呢...而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面对两个成年人。
我不敢再想下去,幸好一切都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我告别了大哥,自己一个人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地图,找了个网吧,有三公里远吧,我走了有一会儿,我到了网吧先是给手机充上电,然后登陆QQ告诉我姐,我到济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