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油......
屋里饭桌上好像还有半瓶。
向前一挥木尺,女鬼嘴里呜呜两声,躲闪着退后飘了半米远。明显对木尺很是忌惮。
现在这木尺简直就是我的护身符,举着木尺,壮胆又走进里屋,女鬼一直与我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显然没有放弃掐死我的意思。
我从饭桌拿了香油瓶,发起了愁。
两滴?怎么滴?
‘滴’这个计量单位的概念很难把握,就好比一滴水,这一滴水有体积大的有体积小的。
算了不管它,将香油瓶里的香油倒在食指上,手指放在耳朵前胡乱的弹了几滴香油进去。
香油一滴入耳中,女鬼口里呜呜呜的鬼叫声立时就变了。
刚刚听着像风声一样的鬼哭,现在变成了嘎嘎嘎的鸭子叫,不过稍微用心点也能大概听出来说的是人话,看来滴油识鬼音还是靠点谱的。
适应了几秒,就听到那女鬼嘴里嘎嘎的在冲我喊着:“王八蛋,臭狗屎,混蛋,贱人......”
感情这姑娘一直在冲我口吐芬芳,真是哔了狗了,怎么就没一句好话?
咱俩昨晚就打了个照脸儿,我以前都不认识你好不?!至于这么问候我吗?!
“我说大姐,你干啥骂我呀,我刨了你家祖坟了还是咋的?”
我说完,她稍微迟钝了一下,就继续口吐芬芳:“月老保佑你红绳和母猪绑一起,丘比特射瞎你狗眼......““
“哎,大姐,咱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
......
我一拍脑门,NND 忘了,嘴里没嚼泥,我说的话她听不明白呀。
举着降龙木尺出了裁缝铺,她拉着适当距离跟着我,看来是咬住我不撒嘴,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搞-我。
从外边路边绿化带随便抓了把泥,进了屋。
一只手举着降龙木尺,低头看看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黄泥。
哎,被鬼缠着也不是个事儿啊,早死早托生,心一横,把黄泥一把塞进口中。
“噗!”
一阵米田共色粉雾从我口中喷出,黄泥一入口,就呛的我直接喷了大半出去。
索性嘴里还有点,试探着跟那女鬼沟通起来。
想起白天给女尸化妆时,看到的生前照片背面上的名字,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王婷婷来着。
”王......王婷婷?“
我嘴里含着黄泥,说出王婷婷的时候,我自己都感觉发出来的声音和‘王婷婷’这三个字音不怎么搭边。但是那女鬼在听到我含混不清的话语后,居然停止了骂我,看着我愣了三秒钟。
”哎呀我去,我居然能听懂你说的话了!“
她表情很是兴奋,声音比骂我的时候高了八度。
”......“
“那个大姐,先别兴奋,咱们都冷静冷静,好好聊聊先。”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至于被这么骂吗?我得跟你好好聊聊,要是没缘由的被你骂上一顿,我非得用降龙木尺打你屁股几下出出气。
“谁是你大姐,你才是大姐呢,你全家都是大姐!“
哎呀,这小丫头片子,不对,是鬼丫头片子,火气挺大呀。
”额......内个,小姐......,小姐姐,咱唠会儿嗑呀。“
”唠唠唠,唠你-姥姥!“
鬼丫头片子没好气的白着我,一点没有跟我好好聊的意思。
我勒个去,听不懂人话是吧!
伸出我的降龙木尺,对着她指了指:”能不能好好唠,能不能好好唠!“
作势我就伸着尺子对着空气比划了几下,那意思就是不聊就抽你丫的。
她看我甩尺子,姿态一下就低了不少:”你个臭流氓,说吧,你想聊点啥。“
我擦,我怎么就变流氓了?这是赤果果的污蔑,你要再这么污蔑我,信不信分分钟我就对你流氓一回!
”王婷婷是吧,咱俩以前认识吗?“
”谁跟你这种恶心家伙认识!“她说完还嫌弃的呸了一口,仿佛认识我是奇耻大辱一般。
我问她跟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从殡仪馆跟到我家,想要掐死我,刚刚还一直对我口吐芬芳?
她撩开左胳膊上的衣袖,露出里面白凄凄的小手腕,对着我使劲的晃了晃。
腕子上我白天给她特意用红线缝的祈福‘手串’,很是显眼。
”看看,你看看!昨天你跟俩抱着两坨屎的白痴在我化妆的时候恶心我就算了,今天白天还在我腕子上绣了串屎,害我怎么洗都洗不掉,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她这会儿很是激动,竟不再惧怕我手中的降龙木尺,径直冲到我跟前,把手腕上的那‘手串儿’伸到我跟前来,很是用力的甩了甩。
”嘤嘤嘤......“
说完居然轻声的哭泣起来,很是委屈。
卧槽!
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我在欺负她。
昨晚为了救那俩保安,使了个损招,用红蜡烛把女鬼都给恶心吐了。今天给她尸体手腕上缝个红色线串儿,本意是看她大好青春,死的凄惨,想给她祈个福什么的,可却忘了红色对鬼物来讲就是大便这一奇葩设定。
仔细看看,一个女孩模样,年纪也不大,昨晚好像也没有要害人的意思。她死的就已经很是悲凉,加上我这两天来对变成鬼的她所作所为,她刚才骂我,想掐死我,似乎还真是我自作自受。
看着一个小萝莉在一旁别着头,背对着我哭的梨花带雨,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
我收了木尺,插在身后腰里,贴近她身旁,伸手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把,喏喏地说道:”哎,你别哭呀,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哼蒽蒽!“
她肩膀一甩,根本不搭理我,依旧嘤嘤嘤个不停。
......
......
我家自打我记事起就我和我老爹俩人生活,上学以后的朋友圈也全是直男,很少和女性接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正在琢磨怎么抚慰她受伤的小心灵,忽听”吱呀“一声,窗户忽然被人从外边推开,一个身穿电视剧中夜行衣的窈窕身姿,跳了进来。
”哎呦,怎么了,小两口闹别扭啦?“
翠丽的女声传来,比起王婷婷这女鬼嘎嘎嘎的鬼叫声要好了许多,简直就是天籁之音。
再看身穿一身夜行衣的女子,也算认识,法医宋晓瑜。
大半夜的,她来干什么,难道是白天被我的美色所迷,大晚上的来劫我的色?
女鬼王婷婷仿佛是没看到她一般,仍旧背着身子,在那里嘤嘤嘤的抹着眼泪儿。
“那个宋警官,大晚上的您到我家来做什么?还有啊,您这可是私闯民宅!”
三更半夜,穿套夜行衣,从窗户直接翻进来,要是不知道你是法医,我肯定把你当成强盗。
“得了吧,我都盯这女鬼半天了,刚才看你......对了,你好像叫丁念一是吧,我刚才看你还会点不入流的方术,说吧哪个门派的?”
门派?
我说我是裁缝派的你信不!
门派之说我倒是知道,像少林派、武当派、青城派之类。但我只是祖上传了点微末的防鬼术法,根本算不上什么门派,顶多就是有个二皮匠名号。
我正愣愣的不知该如何回她,她却皱了皱眉头:“怎么,司天局问话,还想隐瞒不成?”
她面色一寒,伸手从袖中抽出了把寒光湛湛的匕首出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匕首,但能感觉到匕首掏出来的瞬间,房间温度似乎一下降低了十几度,估计就是修士口中说的法器一类。
“司天局?”
我想起余四海之前有跟我提到这个神秘机构,也跟我透露了宋晓瑜就是司天局的一员,司天局是‘官鬼事儿’的部门,莫非是来收王婷婷这只女鬼的?
但是想想余四海说过,他几十年只探出司天局的皮毛,足见司天局保密工作之严谨。我若是直接表示自己知道司天局这个部门,好像有点不太妥当,万一她只是来探探我的口风的呢。保险起见,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司天局,司天局是什么玩意儿?”
她听我管司天局叫玩意儿,面色一下子就冷了几分:“连司天局都不知道,莫非是个散修。”
散修?
我是二皮匠世家,也就祖传了几手抓鬼的本事,这里的‘几手’可不是虚数,是实数,就那么一两手而已。别说散修了,和‘修’字儿都沾不到边。
“嗯......算是吧。”
我摸摸鼻子,大言不惭的回了她的话。
我这人有个毛病,每次撒谎的时候,都会用手摸摸鼻子,来掩饰我的心虚。
“几品境界了?”
宋晓瑜说话的时候似乎放下了戒备,将那寒光湛湛的匕首往袖口里一缩,就消失不见。
几品境界?
我靠,扯得有点远了啊,警官!我连‘修’都不沾边儿,你还问我境界!?什么境界,大罗金仙吗,如来佛祖?!我知道个鬼的境界哟!
“没品!”
宋晓瑜估计把我当成了性格乖癖的散修,以为我是不想透露修为境界,也没再问,跟我说司天局是负责维持修士界秩序,同时负责管控华夏界内妖魔鬼怪的治安部门。就像公安部门管理普通人的秩序一样,司天局是负责管理修炼者和妖魔鬼怪的警务机构。
余四海只跟我说司天局是管鬼事儿的,现在才知道原来还管着修炼者的事儿。
她叮嘱我散修也得遵循人间的法律,不能凭着法术在人间作恶,否则会收到应有的惩罚。
说完还掏出手机,给我拍了照片,还把我十个手指头上的指纹都拍了。告诉我修士有专门的档案,新发现的修士都会注册备案到司天局,方便统一管理。
我去!姐姐,这玩笑开的有点大啊!
看宋晓瑜一副认敬业的态度,我居然有点脸红发烫的感觉,脸皮厚度还得继续磨练啊!
做完这些,她转身就要跳窗离开。
我忙叫住他:“我说姐姐,我家门没锁,你走门行不!”
她尴尬的笑了笑:“习惯了,嘻嘻。走窗户方便,我还是从这儿吧。“
说完就要继续跳窗,我大喊一声:”姐姐,你走了,她咋整啊!?“
我伸手一指一旁嘤嘤嘤的女鬼:”你们司天局不管这玩意儿吗?“
”她又没作奸犯科,我们管不着。况且这丫头死的挺惨得,你们郎有情妾有意,要好好相处哟。“
好好相处个屁呀!人鬼殊途你知不知道呀!
再说你一个养眼美女,看着我发愁的样子,居然还笑的那么开心,这样好吗!
”大姐,别拿我开心了,好赖你给我支个招啊!“
我都快急哭了,她还拿我开心,哎,女人!
”那好办,你养着她呗。“
”啥?你说啥玩意儿?!“
你跟我开玩笑呢!养鬼玩,我是闲的有多蛋疼啊!?
”这可怜命苦的姑娘,死的够惨变成怨鬼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把凶手抓到了,只等今天火化后,灵魂就能被阴差接引去地府投胎。怨念都消完了,哪成想半路杀出来个你,惹得人家小姑娘怨气值比死的时候还要高,不化解掉怨气她是投不了胎的。“
宋晓瑜满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
”自己捅的篓子自己解决,抱歉帮不了你哦,嘻嘻。“
她冲我无辜的耸了耸肩,跳出窗户,瞬息消失在夜色之中。
我刚捏了捏有些发涨的脑仁,“啪”的一声,宋晓瑜又跳了进来,吓我一跳。
她扔给我一本小册子:“没事儿的时候看看,别犯了上面的制度,否则我一定把你从重处置。”
说完又跳窗而出,这次是真的消失在夜色里,彻底没了踪影。
我抬手看了看那册子,封皮上印刷着几个繁体大字:华夏修士治安管理条例。
右下角还有两排小字:司天部编制 1988年10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