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进云山西麓,到鸡嘴峰休息。”
消灭观察哨,再横向转移一个山头,希望能跳出风狼狩猎埋伏圈。鸡嘴峰位置开阔,利于早一刻发现追兵,战争迷雾最是令人头疼。
此时残阳如血,夜风如诉。猖狂风狼兽潮夷平了鸡毛哨堡,转而向北溯河而去。黑牛般的夜月恐狼,驮着恐怖黑风祭坛,一同消失在苍茫夜色里。这些万恶风狼比蝗虫过境都恨人,又刨开泥族祖坟叼出先人骨殖,一通乱嚼后抛弃荒野。曾经的温暖家园,完全成了一片白地。
鸡毛山外鸡毛墩,戈壁荒原戍边人,只留下悲壮回忆。
四个幸存泥族少年,亲眼目睹恐怖狼潮,泥心满是愤恨。他们着急送出鸡毛信,报告狼灭大将军,完成族人的使命。甚至期盼引来铁甲大军,完全扫荡了戈壁荒原,彻底消灭万恶风狼。
“太好了,有水喝!”
鸡嘴峰山凹里,积有一坑雨水,大家都能饱喝一顿,小细妹水灵灵甜杏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四个孩子一天没吃饭,全靠精神亢奋,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小十三紧紧抿着嘴唇,抱住父亲大弓默不作声。他不太同意绕道,感觉只有懦夫才像老鼠一样躲藏,不如径直攀上云顶,直接推倒消息树了事。若是不幸遭遇狼群,就像父亲一样战死,也是极其光荣的事。
大家喝饱了雨水,轮流睡上半个时辰,傍晚时分容易恍惚,夜里再继续爬山。休整是为了更好逃亡,这也是好的潜意识。
天黑下来后,一轮明亮圆月升上夜空,皎洁月光静静洒落下来,映照得洁白鸡毛云山历历可见。
“嗷!”
突然一声高亢狼嚎,从云山东麓惊悚响起,月光中映出一个,粗黑浓重恐狼剪影,体型健硕黑鬃钢硬。还好这一匹巨狼,被宫叔迷阵骗过,没有正面遭遇上。若不然它突然跳出来,四个孩子绑一起也扛不住。
“攀鸡头,登冠顶,发鸡毛信!”
这一声惊天狼嚎,四个孩子全吓醒了,一个个火急火燎,急吼吼吵着出发。年轻人一旦热血上头,都是不管不顾不要命的主。这一刻,泥心宫叔潜意识影响,已经不能让他们冷静了。
小十三冲在最前面,大声嚷嚷我不怕死。小阿九、小细妹紧随其后,心急火燎不问西东,一起手忙脚乱攀上鸡嘴峰。夏七夺回红色战弓,守住队伍后面,这是唯一的冷静动作。
从鸡嘴峰登顶,不是最佳方案。这条云路一线通天,两侧山梁刀削一样陡峭,没有任何遮挡。夜晚寒风凛冽,很是消耗体力,而且队伍行踪完全暴露,下午绕路摆的迷踪阵,全成了白费功夫。
不过今天晚上,运气在年轻人手上,登顶竟然一路平安。夜月恐狼只向黑暗中找寻,对明亮鸡头上,泥孩子飞快攀岩身影,选择性无视了。除了小胖子阿九,最后体力完全耗尽,累成一滩烂泥,彻底爬不动了。云崮绝顶的一段路,全靠另外三人又抬又拽,死猪一样拖了上去。
鸡冠云崮绝顶,岩壁耸立崮顶平整,山风呼啸寸草不生,没有类似小兵张嘎放倒的大树。只有一处天坑里,种了一棵低矮的纺锤形状棕榈树,黑乎乎肥大叶片,懒洋洋垂落坑底。棕榈树梢中心位置,刚生出一片嫩绿新芽,月光下轻轻摇曳,外形圆润青翠欲滴,极像是一枚翡翠玉镜。
小细妹雀跃跳下天坑,伸出葱白小手,上前一戳嫩绿新叶,傲娇说道:“娘说了,就是一面镜子!”
明亮月光下,这一片小巧翠绿镜叶,被小姑娘幸运手指一戳,表面奇异震荡出,水波一样荡漾波纹。天坑懒洋洋低垂的,黑乎乎肥大棕榈叶片,突然间疯狂飞舞起来,如同戳醒了一尊沉睡的夜叉恶魔。小姑娘吓得兔子一样,一下子蹿到夏七哥身后。
白光一闪,翠绿镜叶消失不见,纺锤棕榈树稍上,生出一轮明晃晃水镜。里面映出一位,神情威严的金甲大将军,浓眉大目鼻直口方,头顶半截粗黑牛角。
“发生什么事,半夜惊扰我?”
“狼灭大将军,鸡毛信!”
夏七惊喜跳下天坑,掏出怀里棕黑兽皮祖谱,上面插了三根红色鸡毛,急报金甲大将军。小伙伴你一言我一语,把鸡毛哨墩遭遇风狼兽潮,堡毁人亡全族战死之事,匆匆报告了一遍。
“独眼鸡战死了!”
金甲大将军诧异看着,鲜红如血的鸡毛信,对提前爆发风狼兽潮大感意外。他眉头紧锁,凝重思考一会儿,就匆匆交代几句,大手一挥熄灭了水镜秘术:“你们来到大营,马上找我。”
孩子们眼前一黑,棕榈树稍明亮水镜,像大水泡一样波然一声破灭了。肥大棕榈叶片,旋即颓然落下,迅速枯萎凋零。这一道水镜秘术耗尽树脉全部灵力,阿九上前轻轻一推,就如朽木般垮塌了。
“谁让你动的!”小十三突然情绪爆发,冲了阿九大声吆喝,脸色狰狞扭曲得可怕:“没有消息树接引救兵,我们怎么能活?”
成功送出鸡毛信,鸡毛泥族使命完成,肩上重担终于卸掉。但小十三泥心里,又生出一股委屈情绪。水镜秘辛是小细妹戳的,鸡毛信在夏七哥怀里,而父亲泥魂献祭英雄壮举,却没人向大将军报告。
蠢胖阿九最先受了父亲庇护,一直没有感恩,爬山还要拖累别人,简直是一团废物。现在又推倒消息树,毁掉大家活命契机,怎不令人大为光火。
“消息树早就死了。”小阿九脸色煞白,嘴里嗫喏解释:“真没用力推,不是我的错。”
“就是你!”小十三指鼻子乱骂,认定阿九就是最大罪人,犯下滔天大错,“你真该死,早该让狼吃了。”
“哇”得一声,小阿九骂哭了,颓然蹲在天坑里面,双手无助拼接着朽木,窘迫哭泣道:“我一定赔,呜呜。”
“狼来了!”
宫叔旁观者视角,突然发现情况不妙,风狼已经出现在云崮四周。黑牛般夜月恐狼,甩着大尾巴从黑暗中走来,露出绿油油凶悍眼光,钢铁般黑硬脸庞。孩子们身处天坑里面,孤苦无助插翅难逃。
“先吃了我吧!”小阿九突然爬出天坑,圆脸上满是泪痕,眼睛带了几分倔强,几许激愤。他张开双臂,挡住恐怖巨狼,口里大喊:“我赔你一条命!”
夜月恐狼身形一怔,怎么不按剧本演了,不是吓尿裤子吗?它凶悍眼光微微一凝,旋即张开血盆大嘴,猛然咬了下去。在绝对实力面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泡影。
看见恐怖巨狼,血盆大口森森獠牙,小阿九吓得两股发颤。他眼睛一闭,准备自爆泥魂,硌碎一口狼牙了事。突然耳边“嘣”的一声,一支锐利玉石长箭,电光一闪擦着头皮射了而过。
夜月恐狼邪恶狼眼里,流露出一丝轻蔑,抬出左前爪飞快一撩,就将阴险打眼石箭弹飞,如同驱走一只微不足道的小蚊蝇。这些愚蠢泥人,总喜欢搞一些暗箭伤人小把戏,它表示非常不屑。
“糟糕!”宫叔心中大急,脸贴脸也射不中,这该怎么办?
“快回来!”夏七着眼点完全不一样,他向前猛一探身,揪住小阿九后背衣襟,奋力拖回天坑里。都是一族血亲,死也要在一起。
夜月恐狼“咔噔”一嘴咬空,气得厉声长嚎,召唤十数只风狼哨兵,一齐飞上来围攻,要将四个泥孩万狼分尸。
“慈航普度,万善同归。”
明亮夜空上,突然响起一声宏亮佛偈。敦伦佛音温雅祥和,广施教化有教无类,百兽臣服夜鸟不惊。大家抬头一看,天空圆月惊奇生出了眼眉口鼻,化成一尊明月佛头,慈悲为怀俯视众生。孩子们满心惊喜,以为世界和平了。
可惜,普度心经宏亮佛音,滚滚而来,又滚滚而去。暴虐风狼根本不听,依旧恶狠狠扑杀过来,势必将鸡毛泥族赶尽杀绝。
“唵嘛呢叭咪吽!”
明月佛陀脸上略有愠色,口吐六字真言,双眼一瞪,眉心射出一道明亮金光,划破夜空飞纵而至。金光到处,现出一个紫亮钵盂,严丝合缝罩在天坑,把泥族遗孤全部保护起来。
风狼飞扑而至,一头撞上钵盂护罩,又全部弹飞出去。夜月恐狼力大如牛,一身蛮力冲得最猛,反弹得更远,险些从鸡冠绝顶摔落,气得它两眼圆睁,向天空圆月厉声长嚎。
“阿弥陀佛!”
明月佛陀摘下八颗明亮星辰,炼成一串菩提念珠,抛下鸡冠云顶缓缓转圜。犹如高僧守坐,捻着佛珠劝善说法,普度心经浸入心灵,曼妙梵音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