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蒙德有气无力地靠着枪械堆,沉重的无力感把他压的透不过气。
在世界的洪流面前,多少人跟自己一样无能为力,只能随波逐流,亦步亦趋。
但他不愿意,他有属于自己民族的骄傲。他的民族曾经在欧亚大陆驰骋纵横,现在自己却在这战争面前难主沉浮。
浮萍本无根,何有覆海心?
从自己卷入这场战争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已经成了罪人。每个人都一样,都逃不掉。
脑子里无数想法碰撞升腾,阿克蒙德脑子混沌不堪。他抱着头,那少女的面容从他面前浮现。这么久了,他终于记起了她的名字:娜塔莉。他用尽全身力气使劲敲打自己的头。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再相见却是阴阳两隔?
突然,周围一切都变得寂静无声,静的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那剧烈的呼吸声。阿克蒙德不知为何,身体本能的就开始发抖。
他抬起头,发现地下室不知道为何已经变的漆黑一片,地面上也已经不再嘈杂。整个世界仿佛已经只剩下自己一个。黑暗,寂静。阿克蒙德只联想到一个词,死亡。
不知等了多久,周围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他本能的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地面上可能的敌人发现他。但他越是小心,就越是紧张。恐惧也就越紧逼着他。不知道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他慢慢透不过气来了。
他意识逐渐模糊,整个世界似乎都在离自己远去。
意识慢慢下沉,仿佛堕入无间地狱。他倒在地上昏睡过去。
他努力挣扎,但无济于事。突然,他感觉到周围被水覆盖,自己已经落入无穷无尽的深渊。周围的海水压迫着身体四肢和胸腔,似乎要把自己吞噬进去。
恍惚中,阿克蒙德似乎听见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不断愈合又不断碎裂,但自己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不知下落了多久,意识终于开始恢复。阿克蒙德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难道是他们救了我?刚刚是怎么回事?
阿克蒙德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四肢好像被沉重的枷锁束缚,根本挣脱不开。
阿克蒙德越是竭力保持冷静,越是发觉自己根本冷静不下来。他意识到,这里根本不是他的房间,自己房间采光根本没有这么差。这里漆黑一片,但还是有些光亮,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难道自己已经被敌人抓走了?
他想叫喊,但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他不想跟以前一样的卑躬屈膝,他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苟且偷生的老鼠。他是狮子!
他躺在床上,静静地等待着敌人的宣判。给自己的罪名会是什么呢?叛国通敌?亦或是卖主求荣?随便吧,反正都是难逃一死。这些没什么区别。
阿克蒙德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门开了。随之进来的还有阵阵凉气,让他情不自禁开始发抖。
只见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从门里走进来,低着头脸看不真切。那人身材高瘦,手却枯槁如树皮,颜色看着更想死灰。只见他来回转圈,不知在寻找什么,反复在房间里徘徊游荡。但始终没有往床边看一眼。阿克蒙德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对未知威胁的恐惧。他努力不发出声音,屏住呼吸。
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克蒙德觉得那个人更像是像是在觅食的不知名野兽,在寻找他的猎物。
那人转了几圈,便转身从门里走出去,还顺手把门关上了。
阿克蒙德舒了一口气,有些庆幸自己逃过一劫。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人是不是对自己怀有敌意。
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打开。那白衣人伸着头往房间里面看。阿克蒙德试图闭上眼睛,但发现自己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他只能默默祈祷,那人不要发现自己。虽然他自己也明白,那人可能早就发现自己了。但他还是心存一丝侥幸,聊以**。
那人又把门关上了,但奇怪的是,阿克蒙德还是听不见有任何脚步声。
每一秒都是煎熬,阿克蒙德不知道该怎么办。如果苏童在这里就好了,他肯定知道该怎么解决。
原来黑暗恐怖的地方不是迷茫的未知,而是这无尽的漫长等待。
突然,门又咯吱一声被人打开了。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走了进来。这次更多的凉气被带进屋里,阿克蒙德甚至可以看得见那升腾的雾气。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恐惧,阿克蒙德身子开始止不住的发抖,牙齿不停的碰在一起。
那人长的并不高,甚至皮肤也更苍老些。他和先前白衣服的人一样,也在房间里开始寻找。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克蒙德发抖的缘故,他一开始就往床这边看了。但因为雾气弥漫,阿克蒙德并没有看清他的脸。
阿克蒙德不住地想挣扎,但还是无济于事。只能看着那人慢慢向自己靠近。
但那人似乎并不对阿克蒙德感兴趣,只是扫了几眼就转身离去了。阿克蒙德并没有因此而放心,反而发抖的更加猛烈。
只因为那人说了一句,“不是他。”那是一种很苍老的嗓音,难听的像是童话里的老巫婆一样。更想枯木在风里摇曳的咯吱声。这和阿克蒙德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阿克蒙德盯着那人,只见那人衣服上的兜帽落了下来。那人的头也因此露了出来。
那人并没有过多逗留,只是徘徊了几秒,便转身离去。
阿克蒙德身子还在发抖,但还是舒了一口气。
突然,那人突然回头。阿克蒙德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人恶鬼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阿克蒙德,脸上满是贪婪。
那是一张极其普通的中国人的脸,配合他那中等身材和很严重的驼背,走在路上一定会淹没在人群里。
但就是这么一瞥,阿克蒙德浑身像是被冻结一样。呼吸也变得缓慢起来。
那肯定是恶鬼!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空气也变得不再寒冷。世界又变得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