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书回到府里时天色已经渐暗了,原路返回走到满楼门口,宋宗勋深吸口气捻手捻脚的打算溜进去。可是宋夫人正端坐于堂前,瞧见他来了也没说话。正掌灯的沈姨套好灯罩后也站在了宋夫人的身侧。见这阵势宋宗勋知道娘是生气了。赶紧走到娘跟前解释:“我就是见着太阳好,出去走走。”
宋夫人仍旧撇过脸不理他,他赶紧拿出法宝—两包糕点讨好道:“这几天见娘亲似乎没什么胃口,我专门在东街买的。这核桃糕娘尝尝,比家里做的好吃多了。”说完转过脸陪着笑向沈姨:“那糯米糕没府里做的甜,您也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宋夫人只是撇过脸去不理。
“娘,我给你揉揉肩吧,您不是说这天太湿了,您总是肩膀疼嘛”
见他又赔笑脸又讨好一副乖巧模样,宋夫人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说:“小怡,你可要为娘如何教导你才是,一个姑娘家怎能成天这样乱跑。”
“娘我就是出去逛逛,不会有事儿的。”他厚在唐夫人身上撒娇的说道。
原来宋宗勋本名叫宋怡,其实是个女儿家。当时的宋老爷成亲几年也无有所处,当时仕子们议论纷纷。后来生下宋怡,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宋志陶的父亲当时的宋老爷宋尧臣便决定让她女扮男装暂时撑起这个局面。本来只是权宜之计,打算待宋家有了男丁后便向外推说长子病死了。可偏偏唐夫人至今没有再育,宋老爷夫妻情深,一直没有纳妾,宋怡便一直顶替到了现在。
望着自己已然亭亭玉立的女儿仍一副男子打扮,宋夫人心中一阵痛楚。宋宗勋看母亲面色沉重知道又是在为自己的事忧虑。她赶紧岔开话题喊道:“沈姨,晚饭可备得了?我这都快饿死了。”
现在府里上下,只有三人知道小怡的身份,除父母外,从小照顾她长大的沈姨便是那第三人。
沈姨也看出夫人的忧虑忙说:“饭菜已经准备好了,夫人你们来吃吧。今儿有酱肘子,小姐你有口福了。”
“只是你那吃相可得到改一改了。”唐夫人暂且把心思放下,笑着说。其实有这么个淘气的女儿也很好。
第四章爹派差事
由于对一大盘肘子进行了穷追猛打,这顿饭宋宗勋吃得是撑到了嗓子眼。“一个姑娘家吃饭这么没像。”唐夫人抽出帕子宠溺的给她仔细擦拭得干干净净了,才说道“下午你爹来过,说要你回来后到他那去一趟,好像有什么事情要跟你说。你现在去吧。就跟你爹说你回来后帮我抄了半卷经,刚抄完。”
“知道了,那我这就去了。”宋怡一听爹找他跟个急猴子似一骨碌站起来往门外跑。
“诶,少爷你拿个灯笼去。”一脚已经迈出门槛的宋总勋转身又跑着回去。
“你慢着点儿”。宋夫人想劝止却发现自己女儿已经跑没影了,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这个女儿从小男孩般养育,行为举止大而化之,对女工更是无甚兴趣,心也早跟男孩子一样野。等将来若各归其位,她恢复女儿身份之时,那行为粗鲁,针线绣活儿样样不通,可如何是好啊。
宋总勋提着灯笼却发现这样实在走不快。无奈只能将其往肩上一搭三步跨做两步地往荷花池后边的书苑走去。父亲他平日起居和读书都是在离园的,所以平日里宋宗勋与他见面并不太多。可父亲学识渊博,举止风流皆令她高山仰止,她把父亲当偶像一样崇敬。一听父亲找他有事,他便迫不及待了。
离园是宋府最南端的园子,南边靠着大假山与外界相隔,北边有一个莲花池与大园子隔着还围了围墙,是一个四周都独立的院落。从先祖起就是宋家子孙苦读之所,下人是不准许随便进入的。院子里面的花草也都无人收拾,任其自然,所以园内景致自成一派。园里有栋方正的两层的楼阁,取名为拙学馆。里面摆满了各科各类的书卷,是宋家几代读书人的共同的财宝。此时站在楼前,看昏暗中斑驳的藏书楼,其中的一点微弱烛光,那必定是父亲夜读用的孤灯。在这浩瀚无垠的书海中,父亲像那孤独的扁舟一叶。而自己却因为女人的身份,不能成为父亲的后继和延续,宋宗勋自责满怀。但是如果需要他保护这一切,即使一辈子都是男子装扮自己也心甘情愿的。宋总勋把自己的心思收起,振作了精神走进了父亲的书房。
走到门口朝里望了一圈,父亲正在书桌前伏案疾书。不忍打扰父亲兴致,他转身往左边的小门进了一间略小的书房。小书房里四处堆满了书,只有靠右的墙边摆着一张书桌,其他再没有其他的装饰。书桌旁一个白衣少年正伏案。
这个人是他爹唯一的弟子名叫钰轩。本来宋家有家训是不收弟子的,以免后世子孙拉帮结派,破坏祖宗清誉。可听说当年宋志陶在游学途中,发现鸿轩小小年纪天赋极高、且对学问认真严谨,便破例收为弟子带回府中亲自教养。如今虽只有二十岁,却已是宋志陶的得意高徒。学识、风度尽得其真传,成为翩翩君子。
“在干嘛呢。”她快步走近这位少年在他肩膀上重重拍了一掌,害得这少年手中笔尖一晃好好的字生生给打坏了。钰轩抬头看了他一眼,搁下了笔。这一眼中宋宗勋看到这双幽黑的眼眸中有一种沉寂,生生要把人冻僵在那里。
宋总勋愣愣的看着他,又瞧瞧他桌上写坏的字。
“厚积薄发”四个大字,笔法刚劲有力,动作一气呵成。
“果然是好字。”她不禁脱口而出。这字虽还没有爹的功底浑厚,但笔法飘逸洒脱,浑然一气,已属上乘佳作,再想想自己狗爬的字,跟这个比实在是云泥之别,又有些讪讪地。
爹爹果然有眼力。带回来教养的弟子面容俊美,学识高远,如同天上的谪仙一般。自己实在无法匹及,怪不得爹爹从小对他细心教养。。宋总勋心中闪过一丝的酸楚,又扯出一张笑脸。
钰轩直接无视宋宗勋那一脸快速变换的表情,与他多说无益,直接问道:“见过师傅了吗。”赶紧支开他为上。
“我爹他正在写东西,我是来问你爹找我什么事的,若是要我写文章,那我进门就先说还没吃饭,正饿得胃疼。”宋宗勋冲他傻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