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噼—啪—啪”
稚嫩的少年扬起脸庞,小鹿般灵动的眸子打量着划破夜空的烟火。那么美丽又如此陌生,仿佛彼岸的花,妖艳并透露着危险。他的双眸雾蒙蒙的,那里有他渴望的热闹。
“母妃,红墙那边是什么?”
“是我们此生触不得的地方。”
“母妃,好热闹啊,我想去看。”
“瀛儿,你要走出去,你不属于这里,懂吗?”
女人将苍白干枯的手覆在少年的头上,竟越来越用力。少年咧了咧嘴。女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猛地抽回手,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少年呆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女人渐行渐远的背影。
夜已深,寒风阵阵,昏鸦在枝头吱哇乱叫。暗风吹开了窗户,少年被冻醒。他缓缓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
“母妃?”无人应答。
少年畏畏缩缩走出房门,在狭窄的廊道中摸索。
“母妃,你在哪?瀛儿怕……”
少年胸腔中的沉闷感促使他脚步加快。
直到望见远处废弃的柴房有灯火蠢蠢欲动,少年奔了过去。
“啊!救救我!”妇人尖利的叫喊阵阵穿出。紧接着被一阵混浊的笑声吞噬。
少年呆住了,不敢再向前。
母妃?是母妃的声音!
少年头脑嗡嗡作响,几乎是凭借本能挪向柴房。刚推开门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妇人无力的躺在地上,一条水草一般破败不堪,苍白的双腿被干血丝包裹。空气中血的腥甜令人窒息。突然,一个披散银色头发,身形佝偻的老太监闪到少年面前。“呵呵呵呵,小毛孩子,你算是倒霉了。”那阵阵阴笑便自此如噩梦般永远陪伴着少年。
后来,少年被嬷嬷端来的苦汤药灌醒。再后来,被告知他的母妃行为放荡,不知廉耻,竟然在冷宫与太监私通,活该过度纵欲而死。少年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嵌入肉里,没有哭,没有解释,没有闹。他只是突然懂得了母妃说的,他不属于这里,但是他并不想走,他想为自己和母妃活着。他突然自觉承受了本不该有的辛酸,隐约懂得了人心凉薄,利益黑暗。最终最终,稚嫩的少年还是长大了,几乎是一夜之间,只是他眼里再没有点点星光,在没有浅浅笑意……
十年转瞬即逝,少年已入十八。照例皇子年满十八要入殿行成人礼,庆祝已经拥有可以入朝议事的资格。宫中又一次张灯结彩,鲜红的绸缎,各色彩灯映衬这冰冷的宫殿如同不夜城。可是这一切与南瀛无关,这一切都是为了恭喜最受宠爱最受器重的皇嫡子—南其的成人礼。皇帝下令所有已满或将近满十八的皇子都要在这天一同行礼。
于是宫人议论纷纷“这不明摆着让南其继承大统吗?其他皇子都是沾了南其的光啊,都来瞻仰拱卫他……”
司礼处赶忙制皇子名单。
“这符合条件的皇子数目不大可行,当今圣上子孙昌盛,这个数可不大。”
“冷宫偏苑那位……”
“他?他也配?野小子罢了”
“到底是有皇室血统的,凑个数什么要不要紧的。”
于是,南瀛便身着从未见过的华丽宫服来到大殿正门。是从未穿过的锦绣绸缎,是从未见过的华丽宫殿,是从未体会过的歌舞升平……可是,他却感到强烈的束缚和不适。
突然背后一整喧嚣,南瀛缓缓转过身,只见一群宫人团簇着一位宛若神仙的少年踱步前来。少年挺拔,眉目清秀神采奕奕,眉峰陡转,夹含些许凉薄与嚣张。
少年停在南瀛面前,睥睨打量,侧过头问身边的小丫鬟:“这个是新来的侍卫?”
小丫鬟娇羞的笑着说:“公子说笑了,这是冷宫那位经久不见的皇子。”
少年怔了怔,便尴尬的咧嘴笑了。“我当是谁,差不多,差不多。你就跟着本公子吧,你这副模样,宫人未必放行。”
南瀛低下头,嘴角挂着冷笑。却也默默忍受,跟在了南其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