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和一众姑娘又商量了一下上场的顺序,下午又带着晚上要表演的姑娘们过了遍节目,草草的吃了晚饭,莫隐竹就接着去准备晚上的赛事了。
来往的达官贵人需要照顾,花钱进场的百姓要接待,手下的丫头小仆一个个要仔细叮嘱吩咐,大小事项都需要她费心费力,好不容易等到节目开场了,莫隐竹紧紧提着的一口气才算是稍稍的松了一点儿。
陈梦在台上负责主持表演,屏风隔断的小间里权贵们悠然自在的品着茶吃着点心,红娘领着丫头在台前周旋招待,清香楼的每个人都在为这场比赛忙碌着。
莫隐竹看看自己身后一个个跃跃欲试等待上场的姑娘,暗自的抹了把汗。早先排练之时,她就知道沈瑶的节目必定精彩,只是没想到沈瑶真的上场竟然会如此出彩。
她的曲选得好,唱的也好,这舞则更是出众,怪不得沈瑶嚣张,非要做这开舞之人,她属实特殊。
莫隐竹看着台上人徒手握住悬空的红绸凌空而起,暗自惊叹,只用单手便能支撑起整个人,而且在空中还能如此灵巧,只此来看沈瑶怕是有些功力的……
一个明面上看似胸无城府,每天只会捻酸搅局,暗地里却是心明眼清,而且还有如此身手,沈瑶这个人真是越发的让人好奇了……
沈瑶一曲舞完,陈梦接着上了台,算是报幕,莫隐竹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的孩子,笑着跟给每个孩子打了打气,这才让应该先上场的孩子和自己上了场,临上场前她特意好好地将自己的面纱好好的拢了拢。
这段演的是孟姜女和其夫的相遇,热闹的市井,乡下的姑娘偶有时间,撑着她的小花伞在繁华的都城闲逛,市井间遇见了卖菜小伙,一见钟情,两情相悦很快便成了亲。
轻快的曲子渐渐的变得舒缓,男耕女织成婚后的夫妻二人日子虽不富有,却过得恩爱温存,直到有一天公开争劳工……
琴声陡然变得紧凑起来,乐声中带着丝丝的哀鸣,恩爱的夫妻被突然到访的官兵分开,怀孕的妻子哭喊着却也挽不回被强行带走的丈夫,只能在日日啼哭后渐渐坚强,每日独自撑起这个家。
悲伤的曲声中,只见妻子每日纺织变卖,卖了钱后给双方父母送去一些,补贴家用,然后静待生产,幻想着丈夫能尽快归家,赶上孩子叫爹的情形,可是十年过去,丈夫却依然没有消息,孟姜女托人打听,仍没能打听到消息,只听人说修建长城苦寒疲累,哪怕是身体好些的人恐怕也撑不过三五年……
声声尖鸣的琴声中,孟姜女问了修筑长城之人死后尸首所眠之处,只见那人满脸悲伤,未曾言声,手指长城,频频摇头。
期待其夫归家的妻子,望着阔硕城墙,潸然泪下,亦步亦趋的挪向那人尸堆砌的城墙,不顾官兵阻拦赤手一下一下的扒着那石墙,不知存着怎样的期望。
绘着长城样式的白绸上被大号的狼毫涂成了红色,缓缓升起不见了,孟姜女哭的伏地再也不起,莫隐竹手中的琴声停了,没了琴音,没了孩子们的台词的声音,只剩下了莫隐竹的歌声,哭诉着这段凄惨。
秦皇暴虐无道,世人多难熬,天降大任与高祖,还民一片安稳天。
唱完了曲,后台的孩子给她送来了一把琵琶,她冲着孩子笑了笑,就问:“如今的天下,可安稳了?”
“如今天下早已安稳,百姓安居,再无暴政伤民,生为长安人,吾自感骄傲……”
男孩子退下去了,莫隐竹手弹琵琶,又扬声唱了一曲小调,赞了如今的国泰民安,这才携了孩子谢了看客,退了下去。
表演完,莫隐竹去临时搭的换衣地换了身衣服,给来帮她演出的孩子们美人一锭银子,又派车夫把孩子们送回家,回头又嘱咐了姑娘们不要错过上台的时间,她这才稍稍的算开始闲了下来,站在台子侧边看起了节目。
没看多大一会儿人,她突然注意到在周边无座围观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孩,正兴致勃勃的盯着台上看。
莫隐竹的心紧紧的蹦跶了两下,她慌张了一会儿,就赶紧的钻进了人群——这回,她一定不会让他就那么离开了。
赵丹看见躲在台后的莫隐竹突然慌张的钻入了人群,微微的皱起了眉,摸了摸莫隐竹给他贴上的假胡子,又摸了摸头上坠的假发,犹疑了片刻,这才稍稍的挪开了身后的屏风,从屏风内走了出来,慢慢的隐进了人群,开始寻找那孩子的身影。
那人像是她的错觉一样,一眨眼现了身,可有一眨眼的功夫,却又消失不见……
莫隐竹四处寻找,可好半天却都没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莫隐竹犯愁的时候,她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一回头,只见燕王赵丹正站在她身后。
“王……公子,您怎么出来了?”莫隐竹一愣,差点叫错了称呼。
“你找什么呢?”赵丹突然问。
“我在找赵……”莫隐竹说话突然顿住,一下反应过来她要找的人和眼前这位是对头,就急忙的改口道:“刚刚看到个人,好像青鸾姐姐,只可惜一下子就不见了……”
这满眼的人,说要找东西肯定不现实,所以只能是找人,可是她到长安没多久,连父母都不认了,她还能认识谁呢?
莫隐竹看着赵丹的脸色突然变得莫测起来,微微的垂了眸,装作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唏嘘道:“大概是我看错了吧……最近总是想起青鸾姐姐……”
赵丹盯着莫隐竹看了一会儿,紧绷的脸一下子露出了笑容,伸手摸着莫隐竹的头道:“行了,知道看错了,就回去吧……”
莫隐竹暗中松了口气,有燕王在身侧,她知道她现在人是不能再找了,不然恐怕生死难料,毕竟活着她才有机会接着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