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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三寒困阵

清亮的声音叮叮咚咚,银狐释然地微笑,他知道那是自己的泪水。二十年了,原来往日种种的恨、怨不过是自己一手铸造的牢笼罢了。自己因假想的仇、迁怒而表现出的不服管束,有意冲撞,想必早已痛了父王的心。

顷刻间,一种豁然开朗,从未有过的轻松感油然而生,只觉得绷紧的神经蓦地松开,渐渐地,睡意更浓。银狐抿了抿嘴,舒服地睡去,耳边,母后模糊的声音传来:

“好好休息吧……娘相信狐儿,定不会让我们失望……一定不会……”

刺骨寒风,瑟瑟吹拂,扰得枯木懒懒摇晃,也算缓了缓冬日里的那份沉沉死气。

蜀山脚下,秃木枯草间,并头而设的两座墓碑变得尤为显眼易辨。一个黄衣少女,静立于碑前,僵直了整个下午,动也不动。若不是时不时眨动的双眼,倒会让人误以为是与坟头相应的一座雕塑,栩栩如生的惊叹。

从依稀记事到叨念爹娘,从严苛修炼到蜀山祈雨,从寻母不得到身世大白……琐琐碎碎,朦胧清晰间,那些前缘往事不知在脑里来回了多少趟。洛月呆愣地站着,双眼空洞地定在墓碑的刻字上,鹅黄的绒夹披在身上,警醒地告知自己又是一年冬季。只是今年的此刻,原本根深蒂固的一切已经翻天覆地,过往不再。

也许是冷风太过凛冽,洛月不由打了个激灵,一丝生气在眼底飞速闪过,思绪被拽回到现实,顷刻间如梦初醒。

呵,淡淡苦笑,洛月缓了缓麻木的四肢,终于开口:

“两位前辈,也许这是洛月最后一次拜见你们……洛月已经遵守了约定,敏寻很好……只是魔尊……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只要洛月活着,一定保蜀山上下周全,请放心,洛月以命起誓……”声音越来越小,无尽的惆怅涌上心头,洛月语塞,只觉鼻头酸涩难耐,视线越来越模糊……

当日,洛月、漠穹二人一出龙岩山便撞见等候已久的冯萧南。原来他们前脚刚走,蜀山便收到苗疆噩耗,火凤沦为未孵之卵,丧失浴火重生之能,百年沉睡后才可破壳而出,再获新生。二人哗然,凤凰蛋的出现无疑证明着魔尊尚在人间的事实,由此一来,龙岩山失守,铉妖法王遇害就变得理所当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想不到,火凤的同归于尽竟然成了魔尊吞噬炙炎灵力的契机,直接加速了龙岩妖王的覆灭,更是将整个人界推向了万丈深渊。

接连几日,地罗铜铃高挂窗前,毫无动静。显然,手握火焰珠的魔尊正藏匿于人界外的何处,全心冲刺魔功最高境界,铜铃苦寻不得。这样也好,至少证明魔尊的功力还未达登峰造极,尚有时间部署三寒阵,硬抗魔功的至烈炎力。所谓三寒阵,便是聚齐冥界的极地寒石,神界的寒光玉石,加上灵龟兽的至寒灵力,三足鼎立,困魔尊于阵中,消损其炎性,阻其灵力。

只是,魔功宝典封存已久,尚无破解之法,三寒阵看似强势,却是杯水车薪,仅能削弱魔功炎性罢了。话虽如此,极地寒石为酆都城镇城之宝,寒光玉石乃神界瑶池圣母神物,而灵龟兽是四大圣兽,心高气傲,要集齐三寒绝非易事。众人苦思良久也无绝佳计策,正当一筹莫展,心急如焚之时。

“寻得三寒的事,就交给洛月……”碑前,洛月喃喃细声。论到三寒,与酆都城主的约定在先,极地寒石早已是囊中之物。至于寒光玉石和灵龟兽,身为神女沐翎之女,或许圣母能念点旧情,网开一面。转念一想,又忿忿不平道,

“如今魔尊危害人、妖两界,神界既是六界之首,怎可撇开干系,坐视不理?我就不信,这等危难时刻,区区个宝贝还舍不得给的!”想到这,心里倒多了些底气,宽慰不少。

“你……果然在这。”轻声细语,惊得洛月一颤,忙不迭地回头,一头鲜红长发赫然眼前,诺大的晦暗山林被瞬间点亮,漠穹……

“是的……我……来看看洛责和侍渊前辈。”这话说的千般别扭,洛月尴尬地别过头,不自觉揉.搓起衣上的绒毛。漠穹微微一愣,又满脸淡然道:

“少主莫不是想单独行动?”

“我……”漠穹果然心思缜密,自己那点念头恁是逃不过他的法眼。洛月僵了僵,一股被人拆穿的恼怒,索性实话实说,

“是的,我看取得三寒至宝,除了我,也无他人可胜任。你放心,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漠穹木然,瞅着洛月一副气定神闲、手到擒来的轻松姿态,一脸柔笑不禁浮上面颊,温润得整个昏沉寒冬都暖意盎然起来:

“少主永远是那么自信满满,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不……我什么都怕,只是现实环境不容许我怕,不容许我后退罢了……我……”洛月哽住,慌忙埋下头,心中五味杂陈,也不知是甚滋味。

“身在其位,由不得己……为自己所不能为,这样的勇气,这样的承担,已足矣……”眼见洛月单薄的身子,稚嫩的容貌,漠穹不由苦叹。毕竟是妙龄之时,芳华正茂,却要承受与年龄不符的那份恩怨情仇,甚至于拯救天下苍生的重担,也一力扛于肩上,如何经受得住。

“经你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举足轻重,了不得了……”洛月调皮地挤了挤眼,故作轻松地调侃道,眉宇间的那份忧虑却是怎么也掩不住。

人,不在你功力有多深厚,灵力有多盖世,最重要的是你能否勇于承担,是否有不能为而努力为之的坚韧……勇于承担?努力为之?洛月一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绒夹。龙岩密室内,训斥银狐之言犹在耳畔,当日情急,顾不上言语伤人,全一股脑地泄了出来,也不知银狐如何了……

“龙岩山一役,加上少主的有意非难,恐怕那银狐王要一蹶不振好一会了……”

“你……”洛月失语,惊惶地避开漠穹如刀般尖刻的眼神,心底慌地咚咚直跳,顿了顿,佯装镇定道,

“你都知道?”

“漠穹就在密室入口,虽说声音模糊难辨,倒也能听出个所以然来……为了让银狐王就此沉沦,永远避开纷争,少主言语相激,故意毁辱,将银狐王打至懊悔深渊,惨为废人……此举虽然奏效,保银狐王一命,可未免过于自私。妖界覆灭,法王已死,新任妖王却惶如懦夫,连妖界至宝火焰珠都不敢追回,如此窝囊无用的妖王,只怕妖界以后的日子更将举步艰难……”

“是,我自私,我不想银狐为了报仇,与魔尊硬碰硬。魔尊功力何其了得,就算银狐拼尽全力,哪怕同归于尽了又如何?人都死了,又何来重振妖界?我是俗人,俗不可耐。所谓道义、责任,我可以,但是银狐不可以,我宁愿他一辈子狼狈,也好过连命都没了。只要还活着,就有一线希望……而火焰珠,我也定会找回来,完璧归赵!”洛月双拳紧握,倔犟地迎上漠穹些许怒意的眼神。

“你愿意牺牲所有,保银狐王周全?可曾想过,有朝一日,当银狐王明白一切,对你此举会何等的深恶痛绝?甚至永远都不会原谅你……值得吗?”心痛,莫名的心痛,仿佛有无数利刃,正一下一下划开心脏,血涌如注,汹汹不止。漠穹有些惶然地看着眼前的少主,她的决绝,她的甘愿,如前世梦回般,那张颇熟悉的面容猛地翻滚眼前,一样的决绝,一样的甘愿,一样的让自己痛心疾首。

“会恨我吗?应该会吧……只是,到他醒觉之时,我不知身在何方,那份恨有多恶狠,也只怕无从体会了……”洛月会心一笑,那笑却是渗人的黯淡,毫无生气。

“什么!难道你……”漠穹大惊失色,一把抓住洛月手臂,眼中的痛苦快要将洛月溺毙。洛月有些懵,慌张地瞅着漠穹俊美的面庞,两人四目相对,近得呼吸可闻。

半晌。

“不过一个情字,却让人奋不顾身,到死不怨,可笑,可笑……哈哈哈哈……”漠穹有些失魂地大笑起来,缓缓松开了手。

洛月揉捏着被抓得生疼的手臂,有些茫然,漠穹的神色这般痛彻心扉,还是头一回见到。只是,盯着自己的那双瞳孔间,映射出来的却是另一张脸,与自己神似的另一张脸,那么熟悉亲切。

“那……圣姑和敏寻她们……”洛月小心翼翼,转移话题。

“尊主一日不死,苗疆便回不得……何况火凤变成了蛋,圣姑有多心伤,可想而知。”漠穹接上话,转眼又是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若是魔尊冲到了魔功顶层,法环灵扣也于事无补……”洛月也无暇再想方才发生的那幕,言归正传道,

“时日不多,我还是快去天山,上神界求至宝。”

“需要漠穹陪同吗?”

“……不用了。你去了也上不了神界,还是要靠我自己。何况现在外面不安全,也不知魔尊到底隐在何处……不过,有个忙倒是需要你相助……”洛月扳起手指,细细盘算,

“玄机婆婆一直在酆都城,我想你传音于她,让她带着极地寒石来蜀山……”这样一来,回蜀山之时,极地寒石也就能同时到达了。

“漠穹明白。”

“记得叮嘱婆婆万事小心,让沧励做好万全准备,极地寒石一失,酆都城也就没了圣物庇佑……好在,还有诺大的冥界坐镇,魔尊再目中无人,也暂不敢冒犯阎王大帝。”洛月微舒一气,平复了下紧绷的神经。

“遵命。”漠穹恭敬抱拳。

事不宜迟,洛月回头,深深看了眼并头齐立的墓碑,转而,硕大的黑色巨翼在身后傲然舒展,哧哧地扑扇了几下,接着脚一点地,便嗖得一声冲入了云霄,只留下几片嫩黄的绒毛悠悠落下……

再去天山,洛月明显的驾轻就熟,加上数日来的灵力增进,不过转瞬即逝间,气势磅礴的皑皑雪景便印入眼帘。

此刻正值冬季,凛冽的寒风显得尤为刺骨,夹杂着零星的雪粒子,吹得洛月连连哆嗦,鼻尖都已冻得通红。

阿湫~阿湫,连连几声喷嚏,洛月猛吸一鼻,一股子的透心凉便从头灌到了脚,冻得张牙舞爪,好不痛苦。忙屏息,加快了速度朝半山腰冲去。

云杉环绕,雪峰辉映,美不胜收的湖光山色依然如故,只是多了几分冬日里特有的凄清,越发的仙意逼人。

没了上回的如痴如醉,洛月神色淡然地扫了眼四下,琢磨着灵龟兽也该现身了。可,诺大湖面,风平浪静,连半点涟漪也没有,不觉有些蹊跷。

隐约地,一丝不安悄然心头,来不及细想,一道高声巨喝在头顶炸开,轰地大地也随之颤了颤:

“神界余孽-紫檀,朕没去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了。”

好威严的声音,浑厚、沉稳,透着难以招架的震慑力。洛月惶恐,瞅着对岸雪峰顶上哗哗抖落的雪块懵神,忙用劲甩了甩头,暗自鼓气,该来的总归要来,纵使是天帝也绝不惧怕:

“紫檀自知是罪孽之身,不敢求天帝饶恕。此次妄想上神界,并非存心不敬,只是事出紧急,恳求天帝出借几个宝物。”

“荒谬,戴罪之身倒论起条件!天兵神将,抓她上金殿!朕要亲自审!”天帝天威赫赫,洛月暂不敢贸然顶撞,撇着嘴一声不吭,就见眼前灵光一闪,四个身披金甲的天兵骤然出现。洛月紧了紧唇,知道是来拿人了,也不反抗,乖乖地被架着,嗖的一声,便消失在了一片莹莹光亮中。

神界金殿。

踏入殿门的一霎那,一种似有若无的压抑,从头顶充斥而来,迫地耳边嗡嗡作响,胸闷难受。些许,这就是所谓的神威吧,洛月不禁暗自嘲弄。

边走着,边放眼望去,又不觉一阵豁然开阔的快感:琼台玉宇,宽广明亮,剔透晶莹,仙雾缭绕。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富丽堂皇,被一派银装素雅、无边无垠驳得黯然失色,让人不禁羞愧自己庸俗的想象力,感叹至高神界的璀璨典雅,溢彩流光。

蓦地,洛月又发现了什么新鲜玩意,惊异地双目圆睁,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直到押送的天兵忽然停住,才一个趔趄,回过了神,知道到地方了,忙缩缩地立好,脑子里却依旧稀奇盎然。

天地六界,向来以神界马首是瞻。神族,天子骄子,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和至高地位,让一众凡夫俗子、牛鬼蛇神望尘莫及,羡妒异常。但在洛月的鬼头鬼脑中,神界与魔、冥、仙、妖,甚至不堪一击的人界并无不同。不就是一双眼睛一口鼻吗?再怪也怪不过妖界,再恶也恶不过冥界,何况还有阴邪难测的魔界存在,早有与神界齐头并进之势。

话虽如此,可纵观芸芸众生,对神界的那种尊崇、向往,甚至是畏惧,却是根深蒂固、坚不可摧。为何?

应该,是神界那种独一无二、神秘莫测的魅力吧……洛月娓娓念到,眼中闪现一抹释然。想起方才,自己脚步未停,直向殿内,侧目而观,两旁的天朝群臣一个一个被抛到了脑后……可抬头瞬间,却见殿上宝座依旧遥不可及,仿佛刚才一路,不过原地踏步罢了。

洛月哪见过这等新奇,不由放慢脚步,死死盯住宝座,眼都不敢眨,直到天兵立定后,才动了动酸涩发涨的双眼。

大殿之上,华贵宝座当真不偏不倚、不近不远地立在那,距离丝毫不差。这下,洛月彻底地甘拜下风了:如此距离,远近不得,料想,再有恃无恐的人见了都会顿生焦虑,妄不敢轻视。

“恭迎天帝!”身后猛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齐声,洛月一个激灵,就见一男子已经端坐在了宝座上。

全身玉色华服,点缀金丝龙纹,相得益彰,浑然天成;头戴白玉金冠,冠顶方长,前后边沿各垂吊六链玉珠宝石,白璧无瑕,莹亮通透。

珠链恰巧遮盖住男子的半张脸,隐约间,似能看到一张冷峻肃然的古拙面容。

“余孽紫檀,得见天帝,还不速速跪下!”女声,温润却气势迫人。洛月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天帝右下方坐定的正是瑶池圣母,身后立一清丽女子,洛月认出是当日对她喝斥的神女瑞盈。

“戴罪紫檀,拜见天帝。”洛月定了定神,恭恭敬敬地跪在了地上。

四周顿时一片窃窃私语,洛月目不斜视,却能明显感到那帮老神鄙夷、谴责的神色,心底不由的委曲,脸上却硬生生摆出副毫不在乎的表情。

片刻。

“明知必死无疑,为何愿冒这险?”天帝终于开口,声色平淡,却仿若天外之音,听得洛月有些发愣,心中的种种难过顷刻间被抛至了九霄云外。

“紫檀,天帝问你话。”见洛月傻傻地跪在那,一声不吭,圣母忙肃声提醒。

“我……紫檀自知母亲犯下大错,罪不可恕,也知此次上神界,必定凶多吉少,只是……”洛月缓了口气,正色道,

“魔界尊主因修习魔功宝典,已经丧失本性,满心暴戾。为此,人界峨眉道派已遭灭门,女娲源地苗疆也被烧毁,圣兽火凤丧失灵力沦为蛋中之卵,妖界法王火焰珠被夺已经身亡……现下,魔尊已是火焰珠在手,冲破魔功顶层不过时日问题,再不想办法,不止人界,恐怕天地六界都将大祸临头,万劫不复!”

一时间,空旷金殿上,鸦雀无声,众神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那你想朕怎么做?”天帝始终淡定自若。

“紫檀冒险上神界,便是希望天帝能借出寒光玉石和灵龟兽,与冥界极地寒石祭出三寒困阵,以此削弱魔尊的炙热炎力……”

哈哈……还没等洛月说完,便传来天帝的哗然大笑,众神大惊,洛月更是一头雾水,满脑迷惑。

“朕道你是有何妙计。哼,蝼蚁之辈却也只能想出此等拙计。”

“你……紫檀愚钝,自是不敌神界天资,不知天帝大神有何妙计?”天帝一语差点将洛月气地背过气去,忙压制住满腔的怒火,愤愤地回道。

“哼,若魔尊真修得了魔功,区区三寒阵又有何用?勉强损了些炎力,又如何?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眼睁睁看着天帝一脸的蔑笑,洛月恼地攒紧拳头,心中却空空洞洞,瞬间没了底。若依天帝之言,三寒阵力量微薄,显然不足以困住魔尊,可除了这三件至寒圣物,还有什么法宝能应付?

“紫檀无知,恳请天帝指点迷津。”

“此乃魔界家事,与朕、乃至整个神界无干,何苦要淌这股浑水?”

“神界乃六界之首,您是堂堂天帝,眼见天下苍生受苦受难,竟这样置身事外?试问如何对得起众生对你泱泱神族的尊敬、膜拜?”

“尊敬?膜拜?不过是各人心中的寄托罢了。所谓俯首称臣,亦步亦趋,无非是顾及我神界的高深灵力,不敢造次。”天帝默默理了理袖口,淡淡道,

“你魔界犯下罪孽,妄想让朕-堂堂天帝替你善后?岂不是异想天开,荒谬之至?”

“好!此事却是魔界大错在先,暂且不说魔界如何,难道天帝就不能念在人界手无缚鸡,捱不得尊主这般肆虐?”

“一切都是命!人界注定要为你魔界犯下的错事付出代价,遭此浩劫,受灭顶之灾,我等神界也无能为力!”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好一个冷血无情的神主!洛月终于怒不可遏,蓦地站起,咬牙切齿道:

“我以为身为六界之首,天帝会是慈悲为怀、心胸豁达的大神,不想竟是铁石心肠、草芥人命的阴狠小人罢了!浩瀚神界如何?至高灵力又如何?眼见苍生身陷水深火热,竟无动于衷,这等麻木不仁,又有何资格以天!帝!自居!”

“放肆!”还没等天帝开口,一众群臣首先发难,瑶池圣母也猛地立起,惊愕地摇着头:

“紫檀!你这戴罪之身,竟敢在神界金殿上口出狂言!还不快快认罪!”

“是!我紫檀是有罪!罪在有一个敢于打破天条枷锁,勇于遵循自己真心的娘亲!她有血有肉,敢爱敢恨,犯了这些狗屁条框又如何?比起你们这些行尸走肉强过百倍。紫檀以娘亲为豪,以你们这些自尊自大、漠视生命的所谓神族不耻!”洛月越说越痛快,什么都顾不上了,管他会有何后果,今日就要将这些自以为是的神族骂醒。

这下,金殿上彻底炸开了锅。

众老神们呼天喊地,大骂洛月不知好歹,目中无人。更甚者,几个气到七窍冒烟的,卷起袖子欲来拿人,被旁人拦下,呶了呶殿上一脸铁青的天帝。反观洛月,正泰然自若,饶有兴趣地看着一切,悔意全无。

“好!好!有其母必有其女,更何况是那不羁魔尊的女儿,有胆色!朕就成全你!”天帝冷言道,洛月只觉眼前明晃了下,知道那是杀意,竟情不自禁地寒栗起来。

“天帝!”圣母轻声唤道,却是满满的焦躁不安。天帝没有理会,自顾自道:

“朕将你这条贱命留到今时今刻,已是网开一面,你不但不知感激,反而大不敬,冲撞朕……来人,将这顽劣打入黯沉深渊,受刀山油锅之刑,永世不得投胎!”

哗啦,洛月只觉眼前一片黑蒙蒙,耳边反复响着那句“永世不得投胎”……不由失魂笑道:

“好一个天帝!我紫檀今日上神界自投罗网,全是为了天下苍生,你却要将我推入黯沉深渊。哼!等我紫檀去了,也正好让那些愚昧生灵看看,危难时刻,这些所谓高高在上的神是如何处之泰然,坐视不理!哈哈哈哈哈……”洛月仰首大笑,笑得癫狂,笑得绝望,笑得渗人。

群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虽然怒意未消,却脸上有些挂不住,便见几个天兵已经上前,架住了洛月,欲将她拖下去。

“慢!”圣母一声厉喝,天兵嗖得定格住,茫然地望了望圣母,又看向天帝,不敢妄动。

“天帝,紫檀虽是戴罪之身,又冒犯了您,可所言却不是全无道理。紫檀明知上神界凶险难测,依然义无反顾,为的却是受难苍生,此等气概胸襟岂是一般。如今,您将这样的紫檀推入黯沉,永世不得超生,只怕会惹起众怒,坏了神界威名。”瑶池圣母轻言细语,一一道来。天帝若有所思了会,朝天兵摆了摆手:

“先下去吧。”边示意圣母接着说下去。

“如天帝所言,三寒阵确实根除不了魔尊,但是……”

细细碎碎的声音,却模模糊糊,根本听不清在说什么。洛月僵直在原地,天帝撤了天兵,莫非改变主意了?

没过多久,天帝、圣母停止交谈,重新正襟危坐,洛月感到殿上的气氛似乎缓和了些:

“紫檀,若朕真将你治了罪,只怕会沦为众矢之的,为天下苍生所不满。你既不顾安危,来神界讨圣物,念你这份善心,朕就依了你,借出寒光玉石和灵龟兽。”

“真的?”洛月大惊失色,这态度也转变的太快了吧,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只是,三寒阵确实不敌魔尊,但是朕有一法,不知你……”天帝脸上掠过一丝古怪,洛月也管不了那么多,急急问道:

“不论什么方法,就算要紫檀以身犯险都在所不惜。”

天帝愣了愣,显然想不到洛月会说出这等话,顿了下:

“三寒鼎立,确能削弱魔尊炎力。炙烈之息被限后,再聚齐水系至寒灵力,些许能与之抗衡。只是,要完全制胜,让他再无翻身之日,便要想尽办法将他打入天池之底……天池是人界与神界瑶池交汇之处,与瑶池圣水交融,生生不息,具有至阴至寒的神力,能镇压一切妖魔。天池之底就是人、神两界的边界,也是至寒仙力最鼎盛处,你若能将魔尊压入深底,就算法力再了得,也将回天乏术,永困其中。”

“深底……天池之底,何其之深,只怕紫檀还没能将他打入,就已经……”洛月泄气,这不是有意刁难么?当日自己跳入天池,逆流而上到神界,那样的漫漫漂泊,都不知是沉了多久,淌了多久……天池之深,可想而知。现今,竟叫自己将魔尊压到天池……底部!

“朕已经告诉你方法,能不能成就看你了,你若无能,朕也无话可说!”天帝摊摊手,表示这是最大限度的帮助。

“好!紫檀一定倾尽所能,将魔尊送到天池之底!就算付出巨大代价也在所不惜!”洛月咬咬牙,有方法总比没有的好,只要能收了魔尊,免了灾祸,再困难再危险的法子都要试上一试。

“你确定?这个办法虽然奏效,却也难于登天……就算因此丧了性命,也不怕?”天帝冷笑一声,试探地问道。

“不怕!若是紫檀的死能救万灵于水火,也算死得其所,死得值了!”洛月回答得气定神闲、毫无惧色,扰得大殿上下一片愕然,种种的不可思议。

“呵呵,想不到魔尊的女儿竟会是这般好心肠……”笑声中,天帝一语不知是称赞还是讽刺,洛月埋下头,喃喃自语:

“好心肠?呵……紫檀相信,好人会有好报……”

好人会有好报……天帝微微一颤,眼神复杂地打量起这个纤弱的黄衣少女,稚嫩的脸上那种倔强却大善的神色,不禁恍然……

“紫檀在此,代天下苍生感谢天帝大恩大德!”天帝猛然回过神,便见紫檀正恭敬行礼,预备离去。

“好,朕会命圣母将寒光玉石、灵龟兽布好位置,你就设法将魔尊引致天池,极地寒石可灵活布位,关键就是如何将魔尊打入天池了。”

“谢天帝!紫檀铭记于心!”

回到蜀山已有一日。

天帝愿意借出寒光玉石及灵龟兽的消息,无疑让散渡、圣姑一众受宠若惊、诧异非常,对于洛月的轻举妄动也着实恼怒。

虽说洛月此举,个中隐情大家心照不宣,只是这般鲁莽行事,也确实让旁人捏了把汗。试想,神界是何等圣尊之地,倘若一个不留神,触怒了天威,可就后果不堪设想了。

众生殿。

“天帝在天池布好寒光玉石、灵龟兽,要你携极地寒石前去?”玄机婆婆手杵蛇仗,若有所思地问道,阴森苍老之貌,依旧如故。

一日前,洛月刚回蜀山,便见到出来相迎的玄机婆婆,已是数日未见,心底思念之情顷刻决堤泛滥。余光一扫,惊觉婆婆身后跟着的竟是语郦和沧励,更是又惊又喜:万万想不到,酆都城主夫妇会亲自送极地寒石至蜀山。而此时此刻的酆都,已然戒备森严,城门紧闭,冥界也增派鬼差,留心设防,恐防有变。

“是的,只要魔尊出现,洛月便会引尊入瓮。”洛月轻轻一笑,笑得胸有成竹。

“削弱炎力固然简单……只是,天池之底,何其之深,少主如何能将尊主压制深底?”漠穹一筹莫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天帝给的法子固然有效,可是要将神力了得的魔尊打至天池之底,不免痴人说梦、存心刁难了。

“你们放心。一切行动只要听我指挥便可……”洛月心暗暗地一沉,恍惚间似乎体会到天帝此计的用意,不免寒噤,还有些许淡淡的苦涩。

一片静默。

“好,贫道及蜀山上下愿听从洛月姑娘调配。”散渡掌门首先应允,默默地捋了捋发亮的银白长须。

“圣姑也是。”一旁的圣姑也终于开口,虽然疑虑,却是满面的信任。

“多谢。”洛月感激,感激散渡、圣姑的不追问,愿听从,转而扭头看向还未吭声的玄机、漠穹。

“少主的意思……自然不能违背。”这俩人就是打心底的不安、焦虑,但还是悻悻地遵了命。

“至于你们……”洛月犯难地望向语郦和沧励,想着如何让他们不受牵连,知难而退。

“你是我们的恩人,此次我二人定要与你共进退,绝不置身事外……”顿了顿,语郦俏皮地挤了个鬼脸,

“休想赶我们走!”

啊,洛月刷地一下脸红,慌忙地转过头去,暗骂这妮子果然如肚中蛔虫一般,张了张口,还想辩解什么,却再次被语郦看破:

“打住!你若想再劝我俩,这力气就不需白费了,我们呀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百匹马都拉不走的!”

噗哧,众人皆笑出声来,瞧着语郦那股子的调皮劲,倒与洛月不分伯仲。这一逗乐让原本静肃的气氛明朗了许多。

“紫檀,语郦所言极是,我二人前来已是做好心理准备,酆都城我也交还给了义父……你莫要觉得亏欠,这些全当我俩对你恩情的还报,就当你好人有好报吧。”沧励边止住笑意,边帮腔道。

好人有好报……洛月抿嘴轻笑,也不再去争辩,只是感激不尽地看着语郦沧励。

“那好,我现在就将整个计划详细说来……”言归正传,洛月定了定神,让大家围拢,仔仔细细地道来。

方圆剑地。

此刻正是午饭时间,剑坪人烟稀少,倒也安静。

两日前,极地寒石到达蜀山,莫大的至寒灵力如仙丹灵药般,将大家心底压抑已久的阴霾瞬间一扫而光。蜀山恢复了往常的心平气和,众弟子也淡然笃定不少,不再浮躁,每日便是规矩地准时吃饭、练功、睡觉。

敏寻收起宝剑,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褪去了素衣道袍,换上了嫩芽色的纱裙,云鬓高耸,清新脱俗之貌越发展露无遗。

“小师妹仍不忘修习峨眉剑术,不错!”身后传来萧南的声音,敏寻回身,指尖紧张兮兮地摩梭着剑柄,有些不好意思道:

“一日为峨嵋弟子,终身为峨嵋弟子,剑术怎可丢?”

“那你的五灵术修炼如何了?”萧南故作深沉,询问道。

“已是大有进步。”敏寻立即一副骄傲的神色,雀跃无比。

“哈哈,自来就听说,小师妹聪明伶俐,悟性极高,果然名不虚传呀!”萧南露出欣慰的笑,眼中荡起水漾温柔,暖得敏寻蓦地羞红了脸,忙转移话题:

“师兄怎么这么好兴致来方圆剑地?”

“洛月在与掌门,圣姑前辈,魔界长老,酆都城主商讨诛杀魔尊的计策……蜀山上下都在静候指示,我……来看看你……”说着说着,萧南磕巴起来,脸上浮现不易察觉的羞涩。

“真羡慕洛月,有这般能耐让天帝大神出借圣物……师兄,不知女娲一族是否能像她一样出入神界?”敏寻自顾自地问,双眼眨巴眨巴的,对洛月的倾佩之情一览无余。

“这个……敏寻是神族女娲后人,自然是仙骨神胎,出入神界,理所当然。”瞅见敏寻满心期待的神情,萧南微吐一气,不得以编了个谎。

依稀记得,散渡掌门曾无意提及,娲皇为伏羲之妹,同为上古大神。女娲娘娘以泥土造人,创造人界,对人族也是百般维护。此举遭致天帝不满,一怒之下将女娲神贬下人间,永世不得再上神界。至此,除非天帝召唤,神族女娲后人是不得踏入金殿半步的。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烦心么?”敏寻发现萧南蹙着的眉,不解道。

“没……只是,想到漠穹提到,魔功炼成就在这几日,到时候,就是一场恶战了。”萧南巧妙地避了过去,却陷入另一个愁苦漫溢的泥沼。

“圣姑不让敏寻参与……”敏寻嘟囔着,大感不满。

“前辈是不想你有事。对抗魔尊,何等的凶险难测,万一有什么闪失……你是唯一的女娲血脉,定不能有事,明白吗?”边说着,一种莫名的后怕窜到了头顶,萧南攥了攥拳头,满目坚毅。

“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敏寻不再多言,心底反复嘀咕。紧要关头,女娲后人竟弃危难于不顾,独善其身,是真的为我好,还是懦弱无能?

冬日的阳光,纵使在晌午,也只是暖洋洋的,舒适无比,毫无猛烈刺目之感。萧南、敏寻就这样面对而站,各怀心事,一语不发……

吱呀,众生殿的大门被缓缓拉开。

散渡一众五人,鱼贯而出,面上皆是忧愁参半,眉头深锁,看来这计设得也相当艰难。

“大战就在近日,大家切记养精蓄锐,贫道先行了。”走在最前的散渡回转身,恭谦地拘了礼,先走一步。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各自散去。

“漠穹。”洛月轻声喊住,又警惕地瞟了瞟左右,确定无人注意。

“少主有何吩咐?”漠穹忙弓身问道。

“你来,我有事……需要与你商量……”边说着,二人又偷溜回了殿内,蹑手蹑脚地合上了门。

就这样四目相对,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弟子们陆陆续续回到剑坪,两人才回过了神。

如此看着对方,不需要过多言语,无声无息,感觉万物都已静止,只能听到自己怦然心动的声音……某一种情愫越来越清晰,昭然若揭。

两人深深对视一眼,默契地转过了身,各自离去。

萧南步履匆匆,眼中似有什么越发的肯定坚决……

敏寻步履蹒跚,眼中似有什么越发的彷徨无措……

夜深。

幽黑正浓、清朗无云的夜空,没有冷月星光的点缀,沉重的让人心慌。如同黎明前死寂般的黑暗,万籁俱静的深夜,有谁能真正做到心无旁骛,高枕无忧?今夜无眠,却不确定是为何难眠。些许是太过平静中隐现的那丝蠢蠢不安,些许是好不容易睡去却惊醒于梦中那片汹汹血海,又些许是明知破晓前黑暗的漫长以致久久不敢合眼……不论何种缘由,在即将袭来的危难浩劫前,万灵苍生内心深处的那丝微不足道的洞察,便会转化成无穷无尽的躁动,警示的躁动。这丝莫名的躁动在翌日第一缕阳光穿透大地之时,得到解答……

空中,法环灵扣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张巨大的透明屏障若隐若现。屏障之下,人群屏住呼吸,注视着盘旋于上空的魔尊绝梵,不敢眨眼。

哗啦啦,翻涌的火球从天而降,炙热的温度让众人一阵晕眩……只听嘶啦一声,防护至宝-法环灵扣被生生化成了一团气,无影无踪……

这下,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股绝望的恐惧扑面袭来。

魔尊露出鄙夷的神色,轻弹了弹手指,顿时,漫天火星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失去圣物庇佑的蜀山顷刻陷入了一片火海。

吵嚷声、扑火声、救命声,此起彼伏,呱噪于耳。

散渡掌门首当其冲,圣姑、沧励、玄机、漠穹各立两旁,冷峻肃然地盯着漂浮在半空的魔尊。深紫的长发肆意狂舞,眼中的血色越发红得耀眼,厚重的披风唰唰地在身后甩开,浑身炙炎之息伴随着腾腾杀气,让在场每个人都不寒而栗。热浪滚滚而来,袭地五人面上冒出密密汗珠,一时冷热两重,虚闷难受。

“哼!很好,都在这!”魔尊绝梵飞速掠了一眼,露出无比痛快的表情。如今魔功已成,这帮喽罗再有三头六臂也插翅难飞,今日就要新帐旧账一同算,狠狠折磨他们一翻。

“紫檀呢!”魔尊迟疑了下,发现这死丫头不在,莫非想玩什么花样?却听一声大喝:

“冰封归宁!”

浓雾四起,温度骤降,转瞬即逝间,冲天的火光便被吞噬了个干干净净。众人呆立原地,不敢乱动,等待迷雾渐渐散去。

“魔尊都来了,做女儿的怎敢不相迎!”话音未落,一缕清风拂过,雾气瞬间吹散不少,周围慢慢清晰。

众人抬头,便见半空一紫衣女子,离魔尊不过一仗之遥。

“洛月……”褪下了洛月的黄衣灵动,换回紫檀的那身紫纱裙装,惊艳娇媚之貌美到极致。圣姑看得有些恍然,不禁喃喃叫出声来。

“今天,洛月已不在,在你们面前的是魔界紫檀,要为魔界清理门户的紫檀!”紫檀眼色冷犀,定定地盯住魔尊那双杀红的眼,眉心的火焰图腾莹莹闪烁,身后的黑色巨翅有规律地扑扇着,羽翼更丰。

“清理门户,好大的口气!哈哈哈哈哈哈哈”魔尊仰头大笑,笑得狂妄至极,

“好,本座就要看看你有何能耐清理门户!”

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什么,猛地冲圣姑大喊道:

“将侍渊的女儿交出来!圣姑!”

圣姑心一沉,转而镇定道:

“此事与敏寻毫不相干,今日有何怨念,尽管寻我来,其他的事妄想!”

“哼!你已是自身难保,如何护得住?”魔尊轻蔑一笑,恼地圣姑脸一黑。

“魔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时变得这般婆婆妈妈了?难道是怕我们人多势众?”紫檀见缝插针,使出激将法,惹怒这不可一世的魔尊。

“怕?好,既然你们等不及想死,那本座也不留了!“

“等等!就这样杀了我们,岂不是很不痛快?”激将法已然奏效,紫檀再施一计。

“一帮杂碎,就这样结果了你们,确实太便宜了,你说,想怎么个死法?”魔尊本就恨透了眼下这群人,只死一次哪里消得了心底的那些积怨。

“知道魔尊要来,我们绞尽脑汁,千辛万苦才想到一计来对付你。”紫檀瞟了眼脚下的散渡一干人,个个绷着脸,精神高度紧张。

“还想用计?也好!否则就这样死在我手下,太无乐趣可言了。”

乐趣?紫檀翻了个白眼,紧了紧手心,不觉已是一手冷汗:

“看来,魔尊是愿意试上一试。好!那就请随我前往天池!”

“天池?”魔尊眯了眯眼,有些疑虑。紫檀心滚滚的寒,不中计?

“怎么?难道魔尊还怕了不成,不敢跟来?”圣姑冷冷地抛出一句。

“好,但是,先将敏寻交出来。“魔尊也故作执拗,气得圣姑又是一阵憋闷。

“魔尊,你先赢过了我们,敏寻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你若是怕了,那请便,现在就大可杀了我们,只是扫了你的兴可就……”眼见魔尊无动于衷,紫檀一下慌了神,莫非心思被看穿,急中生智之际,就听一尖细的声音:

“魔尊!敏寻在此!”

啊,众人愕然,嫩绿裙纱的敏寻就站在不远处,身后萧南正大步追来。

“拿命来!”魔尊一下丧了性,调头就朝敏寻冲去。紫檀惊呼一声,紧随其后,边加快速度,怎么办?

嗖嗖,几束紫光不偏不倚,只取魔尊,魔尊晃了下身子,轻松避过。趁这空隙,紫檀抢先一步,一把揽起敏寻就朝天边疾驰而去,方向正是天山。

“走!”众人如梦初醒,各施其法,蹿入了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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