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若弨眼睛一亮，“我最近吃了特多涎水宴，鬼界姐姐们说，吃多涎水养颜。您瞧，我是不是美了些？”
鬼丈冷哧一笑，“她们是不是还让你喝了眼泪养生汤？”
“这您都知道？”若弨瞪圆了双眼，“说来也怪，喝完养生汤，吃啥都觉得特香甜，哎呦别提多痛快了。”
“那涎水，”鬼丈缓缓道来，“说白了就是人的口水，要说营养，效果并不好。眼泪是那人间最苦的东西，你尝了人间至苦，可不就是再吃什么都变得香甜。”
鬼丈笑着摇摇头，“这话呀，也就能捉弄捉弄你们这些刚去的小鬼。”
“啊，原来如此，以后若弨自当细心。”若弨原本也是说些糊涂话，逗鬼丈一乐，见已哄得差不多，讨了个乖。
“不过说到吃，去钩仙大会之前，少璋确实让我吃了颗保龄丸，说是赠我的礼物。”若弨突然想起这事，简单说了两嘴。
没想到，鬼丈仙座瞬间变得机警起来。
“保龄丸是妖界圣物，怎么会在他手中？”鬼丈直筒筒眼神盯着过来。
“这，我还真不知道，他说是报答我救命之恩的馈礼。”若弨被这突然一问难住。
鬼丈暗自心忖，如果少璋这小子真去了妖界，怎么从未听到守卫小鬼们来报？
不对，这中间必定有诈。
鬼丈起身，刚准备开门，便察觉门外有异响。
他轻一施法，门自动弹开，少璋顺势打着滚摔了进来。
“哎呦，哎呦，哎呀，仙座，鬼丈仙座好呀。”少璋滚几个圈，笨拙起身，打了个蠢招呼。
“少璋仙子来的好巧，本座正想去找你。”
“不巧不巧，少璋就是感知到您的召唤，这才前来，”少璋前面说着酸话，搭着笑脸，转头轻声询问若弨，“没事吧？”
若弨轻轻摇头，微撇眼鬼丈。
“你在会前，给弨儿吃了什么？”
“怎，怎么了？有问题？”少璋也不正面回答，有些心虚。
“有没有问题不该问我呀，”鬼丈没好气回答，“要不问问若弨？你觉得怎么样？”
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将过来，若弨有些丈二和尚，不知所以。
“我，没有变美吗？”若弨迟疑了半天终于吐出这么一句，“还是我的疤更深了？”
若弨赶紧伸手碰额间的那朵鬼符花，咦，原先凹凸不平的伤疤部位，现在摸着与脸上其他部分竟没什么差别。
若弨内心一阵狂喜，看来这“保龄丸”果然有用！
自从十四岁被那妖物所伤，额上的那道伤疤便一直在。
后来回鬼庙疗伤，法璟为若弨寻遍名医，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溃烂，生根长芽，慢慢成了如今的鬼符花。
若弨本已放弃治好的念头许久，想不到糊里糊涂熬到现在，真还被自己小时候随口一说想要的“保龄丸”给治好了？
少璋递来镜子，若弨开心接过，在看到镜子里的模样的一刻，瞬间石化。
原来鬼符花并未消退，只是没有原先那般粗糙，根茎枝丫依旧清晰可见。
“你给若弨的，并不是什么保龄丸。”鬼丈替少璋作了答。
“不是‘保龄丸’？”若弨更加困惑，望向少璋，“那我吃的，是什么？”
少璋不肯作声，慢慢埋起了头，紧张得食指抠中指，一片安静中只听到指甲碰撞的声音。
“难怪前些日子药仙上门回访，例行检查身体恢复情况，临走前告知诸事莫要劳累仙子，我还觉得奇怪，既无修仙压力，又无战事累况，何来劳累一说？”
“现在看来，果然事出有因。”鬼丈一语中的，少璋轻晃脑袋笑笑，算作回应。
“太子那边……”少璋问到了重点。
少璋起初以为太子顽皮，爱起哄玩闹，才会助若弨钩作鬼仙，可到后来，若弨通过验灵石，太子竟不惜请来帝令，强行要将弨儿留在身边。
少璋这才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太子看似无意的顺水推舟，可能是个提前布好的局。
“助弨儿钩作鬼仙，费了你不少心血精力，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从此，盯上弨儿的眼睛，便愈发多了。”鬼丈深吸口气，又微微摇头，“算了，你们，去吧。”
“是。”
“是。”
两小只上礼告退，离开仙座禅房。
“那……个，少……璋……”若弨欲言又止，扭扭捏捏不肯说下一句。
难得若弨能有这幅面孔，少璋不常见到，却很是受用。
“再不说，今日给你备的钩仙庆宴，菜可都要凉了。”少璋憋一脸坏笑。
“钩仙庆宴？”若弨注意力很快转移，好在更快又回到了重点，“刚才在禅室，我虽没听懂，你是如何助我钩仙成的……”
“不过，”若弨有些不好意思，慢吞吞比了个小手势，“大概……或许……可能，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再帮忙弄颗‘假’的‘保龄丸’嘞？”
若弨说完，满脸期待，少璋先是一愣，继而伸手摸摸若弨脑袋，依旧温柔笑着说，“好，如果有机会，我再偷颗给你。”
少璋与若弨并排，慢慢往宴席方向去。
“那丸是你偷来的？”
“你，你从哪里偷的？”
“你不怕被发现吗？”
“那丸到底叫什么名啊？”
“不过那丸还真是有效哦，才吃了一颗，你看我额头，居然变光滑了耶。”
“你怎么不说话？”
少璋一路只傻傻弱弱笑着，看着若弨为伤疤复原了哪怕一点点，便如此开心，也从心底里跟着若弨一起高兴。
“走吧，别问啦，菜要凉了啦。”少璋掰正若弨行走方向，挂满脸笑，消失在路的尽头。
若弨不知道，那丸，仅一颗，便花掉了少璋身体的一半仙血。
十四岁若弨帮少璋挡住的那道妖术，在若弨的额上生成了朵花。
这朵花，谁看来都深表惋惜遗憾，唯独少璋，每每见了都能想起那晚若弨果断护住自己的一幕，温暖而深情。
现在来看，十四岁的那场浩劫，是若弨的，也是少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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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丈禅室。
法璟在门外敲门。
“师父，睡了么？”
“这么晚了，何事？”
“徒儿睡不着，想同师父聊聊。”
“进来吧。”
法璟轻推开禅室门，眼瞧着师父鬼丈，特没精神的随地而坐，满脸愁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