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星共听卫竞一番解释,也略略点头,似乎信了他的话,又眉头紧蹙,不知是否是在盘算怎么找出那白虎小猫咪的踪迹。
不多时,掌阵修士对阵传送阵一番检查完毕,拱手一礼,向在场三人道:“各位道友,此阵可容十二人,不知几位是要拼团,还是快阵?”
钟星共随手抛出一只袋子,嘴里不咸不淡地蹦出两个字:“即刻”
掌阵辟脉随手掂了一掂,便确定足够三人立刻起阵的花费,心知这几位来头不小,不由得客气了几分,向传送阵中心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卫竞与鲁无机自觉地退后半步,跟随钟星共走向传送阵中心。
卫竞刚一踏足传送阵,周围风景便立刻极速变化,广场不见了,掌阵的辟脉修士也不见了,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潺潺的水流。
片刻之后,眼前恢复清明,钟星共师徒重新出现在卫竞的视线中。
鲁无机将在首山见到矿灵,矿灵以贩卖诸多灵矿为条件,要悬赏通缉碎虚白虎的事向老头子一一交代。
接着他又把自己从腾岚宗抢来的灵矿一一上交,随后就开始了无休止的唠家常。
听别人的家务事,对卫竞这种毒舌但不八卦的人来说,是一件相当无趣的事,于是他选择了走神。
“师尊,我与卫兄一见如故,他与弟子也算过命的交情,如今又没了去处,眼下我玄黄宗收徒大典将近,弟子心想,不如招他入宗,也算弟子不负人恩惠,师尊以为如何?”
“为师没意见,你自己带他参加收徒大典便可。”
“谢师尊成全。”
“卫兄,师尊同意我邀请加入我玄黄宗啦,卫兄,你觉得怎么样?卫兄?”
“嗯…嗯?好,好。”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卫竞突然被叫醒,不知所措地应道。
刚才初进传送阵时,那一阵目盲耳聪的感觉,十分玄妙,十分舒爽,他忍不住回忆,忍不住闭上眼,想要重现那奇异观感。
他努力放空心中杂念,进入冥想之中。终于,那一阵奇异的感觉,再次涌现在脑海中。
“哗~哗”是河流重刷河床水草的声音。
“刷~刷”这一次,似乎是一双脚,沉稳地踩在松软的草坪上。
“逝者如……夜。”随后,是一声苍老的叹息,“唉~”
卫竞听到此处,有如芒刺在背,再也听不下去了,猛地一睁眼,心跳已经不由得加剧起来。
“逝者如……夜,逝者如……夜”,这句话虽然没有听全,但他还是知道的。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句话是孔子在河边,感叹时间匆匆,有如江河奔流不再。
可是如今为何在这传送阵中会听到?
“逝者如斯夫,”他虽不知这话有何玄机,却不由自主地,将这句话念了起来。
刚一念到夫字,整个传送阵空间,便已剧烈震颤起来。
这一次,不止卫竞,就连钟星共师徒都听到奔流激荡声。
随后,三人齐齐闻到一股腐臭味,有如多年不曾翻动的淤泥,突然重见天日。
还有皮肤上那一阵冰凉的触感,一身湿漉漉的衣服,都出现得真真切切的。
钟星共的白发,突然黑白交替,变化无常起来,就连他的修为也从碎虚到凡人,浮动不断。
身为碎虚高手的他,虽陷入凡人之身的无力感,却不失为好师父,第一时间将不省人事的鲁无机护在身后。
是的,鲁无机刚一听到那阵涛声,便须发尽落,佝偻着倒地不起了。
眼前的一切超乎意料,甚至就连传送通道本身,都濒临崩溃。
卫竞终于还是不知所措地果断住嘴。
随着他一阵住嘴,一切变回原貌,什么土腥味,什么河流声,统统消失不见。
传送阵依然平稳地运行着。
鲁无机与钟星共仍然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只有卫竞,还记得刚才的异状。那绝对不是错觉,因为他的青莲爵中,出现了几滴液浆。
“笑笑,你听没听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一句话?”
“什么话?说话别吞吞吐吐的,说一半吊本姑娘胃口很好玩是不是?”
“嗯?你听不到?”卫竞又重复了那一句话。
“别卖关子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非她是真的听不到这句话?”
“这句话到底有何玄机?”
卫竞陷入困惑,不过他至少确定一件事,这句话,绝对是一句相当了不得的咒语。
一盏茶的工夫后,传送结束。三人在一阵绿光中,降临在另一个传送阵上。
方一降落,卫竞便被阵仗惊到了:上百名元婴、金丹修士,将他们三人的传送阵团团围住。
与那几百修士大眼瞪小眼,叫他好不难受。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想问问这些人的意图。
却不料人群中排最中央那位元婴修士冷汗直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钟夫子明鉴,传送阵之变绝非晚辈所料,我等定会彻查此事,给钟夫子一个满意的交代。”
所谓交代,那就是赔礼道歉加揪出罪魁祸首绳之以法了。
卫竞眼见此处,心中了然,这一群人定然就是掌管传送阵的。
自己念出那一句古怪咒语,虽然及时止住,似乎没有造成什么影响,但,对传送阵本身,却是造成了伤害的。
没错,青莲爵中那几滴不明液体,是他念出咒语后,从传送阵中摄取出来的,传送阵也因为少了那几滴液体,速度变慢了不少,这一点,钟星共也敏锐地感知到了。
他们三人不知道的是,他们在传送通道内部时,卫竞那一句咒语已经对传送阵造成了严重破坏。
好在卫竞及时闭嘴,传送阵里一切恢复如初,甚至一切都仿佛走上另一条时间线,完全没有发生过。
但是,正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他们感受不到的破坏,却在阵外,被如是地监测到了,并没有因为卫竞的点到为止而被抹消。
这才是掌阵修士惶恐不安的原因。
若只是速度慢了,那根本不是什么需要上下数百号人如临大敌的麻烦,大不了扣些薪俸。
他们怕的,是因为阵法破坏而传送失败,甚至因为阵法崩溃而闹出伤亡。尤其是,里边还有个碎虚老怪!
好在钟前辈并无损伤,那就还有周旋的余地。接下来就该盘算一下怎么给出令他们满意的代价了。
“哼,此番事了,云淄城传送阵怕是要大换血了,真不知是怎么维护的,居然捅出这么大篓子。”卫竞的骚操作,害云淄城传送阵的掌阵者沦为背锅侠。
“说起来,那可是个肥缺,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调过去。”不止一个掌阵者心里犯嘀咕。
“好自为之。”钟星共向在场众人撂下四个字,随后一拂袖,便带两人消失在原地。
随后,三人来到在一处绵延无际的大湖上空,踏天而立。
说是大湖,实则庞大到超出视觉极限,说是海洋也无不可的。
大湖之畔,是两列并排的巨大山脉,隐约扎根在烟云之中。
整个大湖,连同两条山脉,都笼罩在一处巨大的球形光幕之中。
三人降落在光幕之下。
卫竞很慌。
钟星共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况且他实在心虚得很,因此本来想客套一番便溜之大吉的。
可是不等他开口,就已经被带到这洞(huang)天(jiao)福(ye)地(Ling)了。
这叫他上哪哭去。
鲁无机随手掏出一块令牌,向光幕一招呼,结界光幕随即分开一个仅可通人的缺口。
“师尊,我们先去登记了,弟子告退。”
“呼~”卫竞心里总算长舒一口气了,在这老头子身边简直压力山大。
“等一下…鲁无机他说的是我‘们’?”
“卫兄快跟我来,我这就带你去我玄黄宗五十年一度的收徒大典登记。以卫兄胆识气度,料想也不会太难的。”
“?我什么时候”卫竞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他啥时候答应要进玄黄宗了?
“也好,小友之前既然愿意与无机成为同门,便要好好表现,无机看得上的人,料想不会差到哪里去。”
得,钟星共老头子的手都搭上卫竞肩膀了,他卫竞想反驳也没那勇气了。
“不过我啥时候同意了?真嘴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