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央道与河东道的交界处,驻扎着域水帝国大半的精锐,由萧御挂帅,随行军师武式虎,中军护法棋王葛奕、武王叶修,左右狮虎卫军大将余慈、任为,前部先锋大将镇国大将军苏镇远,中军外又有神、威、远、镇四军,其主将分别为镇东大将军张克、征东大将军李宠、征南大将军凌远山、征北大将军罗玉绝,陈兵六十万,名为“圣战军”,对新国虎视眈眈。
在万众瞩目之下,萧御亲自斩灵犀祭旗,随后六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朝河东道进发。
后来有很多人,在描写这段故事时,绞尽脑汁地琢磨萧御的内心想法,甚至有人亲自去问已经老朽的萧御,作为这一段历史的开创者,他在一生中接下来的年岁,会如何看待当初的祭旗。
萧御的回答是,当时觉得很兴奋,事后想起来,除了兴奋,其实什么都没有。
战争,是不可逆转的事情,萧御只是一个历史的执行者而已,没有他,林城,民治国议会,早晚也会做出战争的决定。就好像当初河渚王与万法王的最后决战一样,那辆直冲向万法王中军的战车,没有人记得为战车驭马的是谁,无论这个驭马者多么疯狂、多么英勇,他终究不是历史的创造者,历史真正的创造者,是那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河渚王。当然,萧御也很幸运,他毕竟是历史的执行者,而不是一个无关的看客,不是那只被斩杀的灵犀。
但无论如何,在斩杀灵犀的这一刻,萧御内心还是豪情万丈的,他感觉自己就像当年镇压大叛乱的那位绝世皇帝一样,将会永载史册。
他带着自己的军队出发了,进入河东道后要攻下的第一座城便是金山城,曾经以金矿的出世而闻名。新国在金山城上花了很多功夫,修筑起内外两层城墙,将它打造成抵挡神都进攻的第一道防线。
金山城一破,通往幽谷城的平坦大道便开了一半,河东道各种复杂的地形也废了一半。
萧御一声令下,苏镇远便带着八千精兵冲向了金山城。
十门后膛炮接连轰鸣,炮弹打在城墙顶端,险些越过城墙,吓得守城士兵不敢抬头,神都的士兵趁机冲到城下,推着云梯战车攻城。
“上冲石!”金山城的将领韩一刀嘶吼。
整块青石打磨成的撞槌被人抬过来,朝超过城头的云梯撞去。下面的战车经受不住这样的撞击,带着云梯后退。
苏镇远面色如常,一挥小旗,便有许多人冲上来,将云梯战车再次推到城墙边,按下机关,将战车车轴卡死,以防被再次击退。
“落冲石!”意识到云梯被固定住后,韩一刀再次喊道。
数吨重的冲石被扔到云梯上,木制的云梯根本招架不住这样的冲击,从中间折断,上面的士兵也被冲石压死,惨叫声泯灭在战场的轰鸣之中。
一架又一架云梯被冲石击碎,然而最中间的两架,承受了冲石的攻击,却几乎完好无损,仍然有源源不断的士兵踩着它冲到顶端,砍出一刀后被万枪攒心,掉落城头。
远处,一个术师盘腿坐在一辆战车上,两只手指向两架完好的云梯战车,一道宝剑般的光芒从他体内冲出五米高,这代表他正在远距离施法。
金山城很重要,所以第一战术师便上场了。
“上九离灯。”韩一刀面色阴沉如水。
金山城的术师周幽推着一辆小车来到城头,小车上是玄铁的圆环,圆环上焊着九个灯台,点起九盏烛灯。
周幽拿出剪刀,剪下一点烛火,抛向城外。烛火落在一名即将登上城头的士兵身上,这名士兵的盔甲立刻燃起大火,惨叫着跌落云梯,火焰顺着云梯向下蔓延,凡是站在云梯上的士兵全都受到了炙烤,保命尚且困难,更不用说攻城了。
“去死吧。”周幽再次剪下一点烛火,抛向云梯,胸前的三枚术师元照印着烛光。
保护云梯战车的术师两手紧握,与云梯战车上的火焰斗争,一股深蓝色烟雾从战车内部涌出,将火焰覆盖,火焰灼烧着烟雾,想要冲破对方的包围。
与此同时,又一名神都术师开启气盾,顶着箭雨来到城下,施展术法,凝结出一柄气锤,朝城墙角落轰去,打得碎石四溅,城墙山出现了凹坑。
术师大喜,准备继续进攻。
“泼热油,点火。”韩一刀的声音再次响起。
城头上架起巨大的油锅,将热油泼到已经报废的云梯战车上,泼到城下的士兵身上,正在用气锤轰击城墙的术师一个不防备,也被泼了一身,吓得他赶紧逃离城下。
周幽再次剪下一点烛光,扔到城外,点燃热油。金山城外顿时成为一片火海,士兵们身披火焰,痛苦地在地上滚动,九架云梯战车更是化为火焰山,火光舔舐着阴云。
坐在战车上的术师面色铁青,身体颤抖,就要支撑不住。
此时,苏镇远来到城下,一言不发,手持铁枪向前一刺,冰锥射出,在火海中冲出一片空地,地面上凝结出冰霜,又迅速蒸发。
铁枪接连刺出,火焰越来越小。周幽脸色大变,托起一盏烛灯,朝城下抛去。
域水帝国先锋军后方飞出一柄长剑,在半空将烛灯击落,然后悠然飞回。
“混蛋!”周幽脸色阴沉。
域水帝国一方有四个术师,金山城城头只有他一个,根本没法打。他气愤地再抛出一盏烛灯,虽然这次飞剑的行动变得迟缓了许多,但依然将烛灯击飞,落在离金山城很远的野外。
这时,苏镇远已经将大部分火焰扑灭,金山城下一片焦黑,原本耸立的云梯战车只剩下两架,表面也已经焦黑,剩下的云梯全部被烧毁,只剩下残缺的战车底座。
“开炮。”苏镇远说道。
后膛炮再次响起,轰击在城头上。之前的气锤术师趁乱跑到之前的地方,锲而不舍地轰击着城墙。
终于,在他的努力下,最后一柄气锤一击之下,砖块向城墙内飞去,城墙被他打开了一个缺口。
“哈哈,我成功了!”
术师高兴地大喊起来,一时间忘记开启气盾,被几支羽箭射中,随后一个士兵冲出缺口,长枪刺入他的心脏。
术师瞪大了眼睛,只来得及使用气锤将攻击他的士兵击飞,便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其他士兵从他尸体旁越过,想要冲进缺口,不时有人倒下,也成为了一具尸体,和这名术师躺在一起。
无论你是高高在上的术师,还是无人知晓的士卒,死后也不过是战场上被草席包裹的冰冷尸体,不同之处只在于运回神都后,棺材的好坏。
这是这场波及整个岛南的战争中第一个死亡的术师,这样的术师以后还会有很多。
神都士兵的攻势没有因为一个术师的死亡而停止,相反,他们更加疯狂,更加勇敢。
金山城的战斗分出了三个战场,一个是在城头,域水帝国的士兵踩着仅剩的两架云梯登上城头,和守城的士兵交战;一个是在城墙脚下,双方的士兵隔着缺口相互用长枪突刺,域水帝国一方不时有枪声响起,放倒墙内的一名士兵;一个是在城外的空地上,后膛炮安放在这里,不停轰鸣,金山城的弩箭也雨点般落下,阻止士兵大规模冲击,周幽抛下一盏烛灯,将攻城车困在火海之中。
不过即便放开也没什么,金山城的外城门加固过,门栓使用的是玄铁,攻破的难度不见得比攻破城墙要小,只是攻破后打开的缺口大小不同。
苏镇远在一旁再次挥枪,寒冰灭掉烛灯的火焰,攻城车在他的掩护下迅速来到城门前,士兵摇动重槌开始敲打城门。
周幽再次抛出一盏烛灯,烧掉仅剩的两架云梯其中一架,然后准备去将攻城车毁掉。
这时,一枚由后膛炮射出的炮弹穿透城垛,直接打在小车上,将九离灯打翻,掉到城内。
“不可能!”周幽被吓出一头冷汗。后膛炮的威力什么时候这么大的?
金山城下,之前保住云梯的术师已经移动到了炮阵旁,伸出一只手贴在一门后膛炮上,使这门炮每次发出去的炮弹速度都加快几分。
像他这种专修辅助类术法的术师,在战争中可能顶别的两个术师还多。
战争从清晨打到下午,金山城的城楼已经逐渐开始支撑不住,每一发炮弹过来,都能在城墙上打出一个小孔。辅助术师见状,心生一计,马上命令这些后膛炮降低炮口,对着城墙脚射击。云梯战车只剩下一架,城头的床弩也被破坏了几个,再压制城头的士兵用处已经不大,不如试试用炮弹载墙角轰开缺口,放士兵进去。
事实证明,辅助术师的建议非常有效,后膛炮几轮射击下来,金山城的外城墙墙角已经名存实亡,数千先锋军涌入城墙,大开杀戒。
后膛炮在这场战争中,被赋予了新的使命。
韩一刀见状,立即下令调转外城墙床弩方向,和内城墙的床弩配合,来个瓮中捉鳖。
然而这一调,外面的士兵顿时压力大减,一个带头的士兵冲开防御后,后面的人流水般涌上城头,甚至一名术师也御飞剑来到城头,不需要防备弩箭的情况下,御剑飞出十米高、数十米远并不困难。
外城墙迅速沦陷,韩一刀在周幽的保护下退回到内城墙,继续坚守。
内城的城墙高于外城,在没有云梯的情况下,很难攻上来。
但内城的城门没有外城那样坚固,城门内侧也没用用铁块焊死。攻城车疯狂地撞击着城门,城后的士兵们面如土色。
内城墙的防御明显不如外城墙,在域水帝国军队的攻击下岌岌可危,尤其是那个飞剑术师,仗着距离短,直接站在外城墙上,操纵飞剑随意屠杀内城墙墙头的士兵。
周幽大怒,拽起安放烛灯的玄铁环,冲上去和飞剑交锋起来,两个玄铁打造的武器相互碰撞,发出耀眼的光芒。
飞剑被挡住后,城墙上的士兵抓住时机,操纵床弩开始射击。
由于距离不远,命中率很高,域水帝国的士兵也想要操纵床弩反击,但是很快发现,外城墙的床弩已经损毁大半,而剩下的,他们不知道怎么转向,似乎有个机关将它卡住了。
在残酷的战场上,时间不允许他们研究床弩的远离,只能被动挨打,一时间被内城墙压得不敢抬头。
而飞剑术师,很有先见之明地举起了一面玄铁盾,挡住了所有弩箭。
这时,对面的一位神箭手偷偷冒出头,弯弓搭箭,一箭射爆了内城墙的一架床弩。
箭头是玄铁打造。
没等内城墙的士兵反应过来,神箭手又是一箭,消灭了第二架床弩。
“小心,对方的箭头是玄铁!”周幽一边和飞剑交战一边提醒道。
金山城的士兵们想要骂娘,拿玄铁当箭头,玄铁在神都就这么不值钱吗?
外城墙重新压制了内城墙。
与此同时,攻城车也终于撞开城门,域水帝国的士兵涌入城内。
周幽大吃一惊,磕飞对方的飞剑后,手忙脚乱地逃走了。
金山城的士兵兵败如山倒,只能被动接受域水帝国士兵的屠杀,平民也难逃一劫,哀嚎遍地,死伤无数,血染长街。
“受死!”
韩一刀站在城墙上,见城内惨状,不由得大怒,从城墙上跳下,手起刀落,砍断了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的左臂。
随后,他落到地面,被马蹄踩踏致死。
守城主将身死,金山城很快就被攻了下来,苏镇远进城后,看到满街的尸体,既没有表扬,也没有指责,而是让他们打扫战场,准备迎接萧御进城。
金山城沦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幽谷城,林城大怒,摔碎了好几个瓷器。
“萧御小儿,欺我太甚!”他怒喝道。
仅仅只是晚了一步,就被域水帝国占据了先机,他怒火难耐。
他马上召来大将军郭墨,让他点起十五万大军,带领术师三十五人,与域水帝国的军队作战。
沼泽中的乙木小屋,袅袅炊烟正从烟囱中冒出,王鸾正在炒菜。
这样的大小姐居然会炒菜,这是凰将之前没有想到的,她此时正坐在屋顶上,目光穿过群山,看向北方。
“战争开始了。”她冷笑道,“两线作战,这个摄政王,到底是有魄力,还是脑子被门夹了?”
萧御统兵亲征新国、拿下金山城后,民治国的十五万军队也越过沙河岭,进攻荀令鹤驻守的黄沙镇。
黄沙镇是落沙城的下辖镇,原本荀令鹤是落沙城城主,结果萧御任摄政王后他又被贬了,现在是黄沙镇镇长。
荀令鹤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拿出在落沙城的精力,打理这座离民治国更近的黄沙镇,想要将这里打造成抗击民治国入侵的铜墙铁壁。
黄沙镇只有民兵三千,而民治国有十五万大军,这一仗,却不见得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