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旅店,上了二楼后,人群的吵闹声逐渐远离,杜丛也终于支撑不住,扶着伤口坐到床上。
司樯看着杜丛被血染红的术师正服,心疼地问道:“伤的重吗?”
杜丛摇摇头:“还行,就是有点疼,可能那怪物的气有问题,处理一下应该就没事了。”
“嗯,那需要什么东西吗?我出去问他们要。”
“你帮我要瓶酒过来,浇一下应该就行了。”
“怎么能这样呢?”司樯皱眉,“这也太敷衍了,还是让我来处理吧。”
说着她便要解开杜丛的衣服检查伤口。
“喂喂,男女授受不亲。”杜丛护住身体,笑道。
司樯停下动作,脸上一红,气鼓鼓地锤了杜丛一拳:“什么授受不亲啊?你那小身板,我之前给你包扎的时候就看光了,哼,有什么好看的。”
说罢,司樯气呼呼地扒开杜丛的衣服。当看到那条长长的伤疤后又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这才几天啊,你就受了两次伤了。”
她命令杜丛躺下,认真地检查伤口,用陨铁短剑浇上酒后剃掉一些发黑的肉块,用纱巾止血后,又拿起纱布小心翼翼地替他包扎。
杜丛感觉腰间一阵舒服,完全没有之前的疼痛感。他自己以前也会解决一些磕磕碰碰的小伤,但每次都是非常粗暴地直接把伤口捆起来,完全不像司樯这样细心,像是在呵护一件易碎品,动作就像微风一样轻柔。
“你包扎起来真温柔。”杜丛没来由地来了这么一句。
司樯没有回答,把头埋得更深,继续替杜丛包扎。
包扎完毕后,司樯转了转手腕,揉了揉太阳穴,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相当好,比我的水平高多了,”杜丛坐起身,来回转了转腰,“感觉已经完全痊愈了,就算马上战斗也没有问题。”
“不行,”司樯又把杜丛按倒,“你的伤口还没好,需要好好休息。那个怪物的爪子可能有点问题,你伤口上有些肉已经开始发黑脱落,我帮你剃掉了。但是明天我还要检查一下以防不测。”
“现在你必须睡觉。”司樯命令杜丛上床休息。
外面模糊的吵闹声也渐渐消失。司樯打了个哈欠,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晚睡觉过。
第二天一早,杜丛和司樯便被楼下热闹的人群吵醒。
“外面怎么了?”司樯揉了揉眼睛,下床推开窗户,发现客栈外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他们怎么都起这么早啊?”
“继续睡觉,”杜丛睁开眼睛,片刻后又闭上了,“你昨天晚上也睡的很晚,需要好好休息。”
“杜丛,这些人好像是来找你的呢,他们还制作了横幅,应该是要感谢你,你不下去看一眼吗?”司樯朝下面扫了一眼。望眼欲穿的人群看到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打开,司樯从里面探出头来,纷纷欢呼起来,请术师大人出来见他们一眼,与此同时还夹杂着一些少女的抗议声,对司樯昨晚和术师大人共度良宵感到不满。
司樯觉得有些吵闹,便把窗户关了起来,外面的抗议声更加激烈了。
“他们在外面等着吗,那我们在里面睡觉是不是有点不礼貌?”杜丛坐起来问道。
司樯未及回答,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店老板的声音传了进来:“术师大人,请问您起来了吗?外面的居民们都非常激动,想要看您一眼呢。”
“我们出去看一看吧,”杜丛说道,随后便起床穿衣,对外面说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出去。”
洗漱完毕后,杜丛和司樯便在店老板的带领下出了旅店。
还没走出那扇已经损坏的大门,情绪高涨的人群就把他们围了起来。
“术师大人,您今日一定要来老朽的兴隆饭店,好让老朽尽地主之谊。”
“术师大人,这是我们送给你的花圈!您戴上一定特别好看!”
“这筐鸡蛋给您。”
“术师大人,给我签个名吧!”
“术师大人,我女儿年方十八。”
昨晚这些人已经看出,杜丛并没有很多术师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今天又看到杜丛精神好了很多,人们胆子也大了起来,纷纷涌上来,把自己要送的东西往杜丛怀里塞,一些胆大的小姑娘还拽住了他的衣角。
司樯鼓起嘴,有意无意地挡在杜丛和众人之间。
杜丛好不容易旅店大门,脖子上已经了一堆花圈,手里拎着数不清的东西,倒像是个送货的。
司樯看到杜丛这个样子,不禁捂起嘴笑了。
“别笑啊,帮我分担一下。”杜丛无奈地说道,花圈上的柳叶随着他的呼吸来回摆动。
“好的,我帮你拿一下。”司樯一边笑一边把堆到杜丛嘴边的花圈取下来。
店老板在一旁说道:“术师大人可能觉得麻烦,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可以把这些东西暂放在店里。”
杜丛哪里有嫌弃的道理,赶紧把即将脱落的一堆礼物堆到店老板手中。
“那个,各位停一下,”杜丛腾空双手后,对着人群喊道,“先听我说几句。我只是偶然路过这里,很快就要离开,也只是帮了你们一点忙,但是收到你们这么多礼物,实在是有些受不起。”
“没有的事,术师大人,您对我们简直有再造之恩啊。”
“是啊是啊,如果没有您,我们还不知道要受那个恶鬼的毒害多长时间呢。”
“术师大人,您一定要在这里多住几天,让我们好好感谢感谢您啊。”
“术师大人,我女儿年方十八。”
人群短暂地安静之后,再次沸腾起来。
这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注意到了杜丛的话,他虽然年事已高,却不知道怎么就挤到了人群最前方。
老人走上前,问道:“您之前说,您很快就要离开?”
杜丛点点头:“嗯,我还有事要去做。”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好强留您,这样吧,老朽已经在兴隆饭店命人布下宴席,您去那里吃顿饭,就算我们的感谢,如何?”
杜丛连忙点头:“这样最好。”
“那就这样说定了,”老人满意地捋了捋胡须,转身说道:“各位且先安静片刻,听老朽一言,术师大人日理万机,能在我们小镇上停留一日已是我们的福气。如今术师大人有要事在身,我们不能强留。刚刚术师大人已经同意,让老朽代表全镇人,在兴隆饭店摆下宴席,权当感谢。大家还请移步老朽的饭店。”
一些人开始抗议,觉得老人捷足先登,不过也只是善意地抱怨几句,大家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结果,开始要去老人的饭店。
杜丛有些惊讶,老人虽然两鬓斑白,但是说气话来声音洪亮,甚至有隐隐的气在他身体周边流动。
老人看到杜丛的表情,微微一笑,说道:“以前曾经想过学习术法,无奈当时懒惰成性,术法难成,最后被术师阁赶了出来,让术师大人见笑了。”
“没有没有。”杜丛摆手说道,“老人家的狮吼法虽然气息不足,但运气顺畅,几乎没有瑕疵,我想即便在术师阁,单论狮吼法的运气之法,也只有吴照前辈这样的高手能和您比了。”
“唉,”老人摆了摆手,“不过是些微可取之处,不值一提。啊,我们不说这个,术师大人,请。”
老人带着杜丛穿过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跟在他们身后。
兴隆饭店在这条街的尽头,位置不算好,但是奢华程度在这个小镇却是首屈一指,光是门前立着的两只石兽,从其雕琢的精细程度来看,绝对是出自大家之手,而且雕的并非是常见的狮虎,而是飞蛇腾云。
见杜丛盯着门口的石像,老人笑道:“饭店装饰简陋,让术师大人见笑了。”
然而杜丛说道:“老人家不用谦虚了,这对石像可一点都不简陋。”
老人哈哈大笑,抚须道:“术师大人过誉了,不必在这等小事上驻足,我们先进去再说。”
说罢,老人弯腰伸手,对着杜丛做了个请的动作。杜丛也不好久留,便点头回礼,牵着司樯进了饭店。
宴席十分丰盛,看来老人和镇子上的居民是真心想要感谢杜丛。宴席上,杜丛也颇为健谈,和周围的人们交谈甚欢,司樯则挨着他坐下,很少说话,不时转头看看四周,应该是还没有习惯山外的热闹。
“若是没有术师大人,我们镇子怕是真的要破败了,我石护代表河清镇,敬您一杯。”老人举杯,杜丛也举杯一饮而尽。
“术师大人真是海量啊,”老人赞不绝口,“对了术师大人,敢问可是在神都术师阁高就?”
“是啊,怎么了?”杜丛满面春风,毫不在意地回答。
司樯却皱起眉头,悄悄拉了拉杜丛的衣服下摆,示意这个神经大条的家伙,我们现在还是神都要抓的少阳派逆党呢。
杜丛被司樯一拉,瞬间清醒起来,看向老人的眼神也变了。
但是老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而是继续说着他自己的话:“既然如此,那老朽之前的做法倒也不算唐突了。昨夜,老朽从旅店的登记表中得知二位的姓名,已经派人专门前往京都术师阁,将术师大人的功绩上报,想必术师大人回到术师阁后,便会得到奖赏。”
说着,他又捋起了胡须,心想好在自己曾经在术师阁求学,对那里的规矩有些了解,术师阁对术师在外行走时的所作所为和名声还是很在意的,对于术师使用术法造成的后果,也会有不同的处置,像术师大人这种为民除害的行为,回到术师阁后必然会得到奖赏。看来自己这次,算是帮了术师大人一个忙,也算小小报答了他的大恩了。
于是,老人便期待地看向杜丛,希望得到夸奖。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术师大人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看。难道自己做错了?术师阁的规矩改了?还是说术师大人身带秘令不希望泄露行踪?
“老人家,你真的派人去了神都?”杜丛感到哭笑不得。
“嗯。”老人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好简单地嗯了一声。
“老人家,”杜丛叹了口气,“不好意思,我可能得赶紧离开了。”
虽然昨天晚上,司樯一再坚持,他才向旅店报了假名,但是以帝国派术师的精明,哪里会看不出来这里有古怪,肯定会派人前来查看,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术师大人,莫非老朽做错了事?”老人见杜丛神情不对,他身边那个一直镇定的姑娘也脸色有变,不由得有些害怕。
“老人家,没时间和您多解释,不过如果神都来人,您就说不知道我去了哪里,拜托了。”杜丛朝老人一抱拳,便带着司樯挤出了饭店,朝镇外狂奔而去,留下不解的众人和有些后怕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