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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落天

“凡是过去,皆为序曲。”

这世界是武道元气共存的世界,这世间是人神妖魔共存的世间。有几分精彩,也稍显暗淡。

南瞻部洲东部有一强国吴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势崛起,以兔子杀狮,小蛇吞象之锋芒屹立在强国之林,宛如初升的朝阳发射着万丈光芒,令众多天下之人为之侧目。

晴朗的天空中盘旋着山一般大的双翼巨龙,在宏伟的城池中投下隐天蔽日的倒影。在人、神、妖、鬼、兽共世的时代,此景并不足为奇。

在天之东北,耸立挺拔着一座巨城,它便是吴国京城郢都。

巨龙飞过,青云之上,仙气氤氲缭绕,白鹤穿过千山万水而来,白羽胜雪更白,黑羽似墨点漆,目现灵光更闪,腿似长筷更长,颈如青竹更瘦,颇具仙风道骨,在郢都之城上方环绕。

张开洁白的羽翼,展露着无上的仙姿。正所谓“仙人骑鹤青崖远,飘渺凌云独去闲。”仙鹤背上盘坐着一位白衣道袍的老人,童颜鹤发,飘然有出世之姿。

从上往下看郢都,简直就是一副恢宏广阔波澜壮阔的画卷。郢都背靠苍山,数峰耸立,横云断雾。群山巍巍,青林郁郁。潺缓的护城河宛如白练,晶莹流澈。宏伟的城墙亦如挺拔的战士,直立在苍茫的天空。整个郢都宛如棋枰,整齐的屋舍与横直的街道星罗棋布,琼楼玉宇,巨阙宫殿,更显多姿丰硕。

京城巨大,人影繁多。走走停停,接踵而至,也多为过客而已。

匆匆忙忙,若是有个地方供人驻足,肆意闲谈,亦不失为苦难人生的一种乐趣。京城有座“半日闲”的茶楼,开门迎客,欢迎万宾。夏日炎炎,茶水解渴又香甜,价格有便宜有贵。环境有单间有广室,总体舒适整洁。

京城人士达官显贵与平民百姓都乐于去“半日闲”喝杯茶水解解凉。更重要的是枯瘦显老的说书先生满怀的奇异故事,道不尽的人间情长,说不完的人生长短。

一杯清茶,一首故事,人生不孤,慰以风尘。

“话说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留着山羊胡的老先生正在声情并茂的陈述着在他脑海中旋转万遍的故事。

“你们知道从万丈高空中掉落下来的感受吗?”一位十二岁的少年王逸在跟他合桌的茶客描述他曾经所发生的事情。

王逸的眼眸子充满了晶亮,蕴含着灵韵,若有人认真审视他的双眸,就会夸着王逸又一双漂亮的眸子。王逸总是笑着说谢谢叔叔阿姨婶婶大伯姐姐哥哥,这样的话语他听到千遍万遍了。

王逸有着灿若星辰的眼眸,亦如钻石般璀璨,灵动如水,满含着灵气。

“我跟你们讲,我是天上掉落下来的神仙。”王逸颇为神秘的将手附和到嘴边悄悄地说,神情颇为认真。

方块的杉木桌上,还坐着另外三个茶客。这一桌子的人皆短褐穿结,布丁之衣。听到这儿体型壮硕的,袒胸露乳的王大锤没忍住笑声直接喷出了一口茶水到王逸的脸上。体型消瘦有着一副女孩子都羡慕的大长腿的李雷笑得直不起腰,一直只呼气直到喘不上气大声咳嗽着,长着普通人长相的普通人家王明掩嘴直笑不已。

“王逸,你眼睛真漂亮。”王明忍着笑说道,他们总会找这样的理由来避开王逸的话题。

“我说的是认真的。”“咣”的一声,王逸重重放下茶杯,今天很破费的要了一杯静气养神的龙井茶,如今茶水半撒在桌上,这简直是奢侈的行为,王逸的嘴角有些抽搐,心中有些抽痛。王逸颇为生气,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相信真实的故事,反被虚化的故事深陷其中。

“别夸我眼睛!”王逸的确更生气了,他们刚开始认识的时候王逸已经过分强调不要夸他眼睛,尤其不能用“漂亮”来形容。

看着王逸有怒气冲冠之势,大锤三人终于有所收敛,敛起笑意,一个劲儿向王逸道歉,并且将自己手中的龙井茶分一些给王逸,王逸神情才有些舒缓。王明道歉说:“对不起王逸,我们是想听你的故事的。”

“嘿嘿,可是我不想说了。”说完王逸神气高傲的昂起了头,像一只昂首阔步的孔雀。在余下三人的嘘声中不以为意。

夏日炎凉,酷热依旧,“半日闲”清凉却也只消半数暑气,热汗蒸笼,说书先生富有激情的讲述使得故事显得如此的摇曳生姿,王逸却在茶桌上双手撑着脑袋前摇后晃昏昏欲睡。

“掉落这世间两三个月了。”王逸想,想法中含着一丝悲戚。

王逸在这世间的身份是修筑工事、治理道路、修建房屋的工人,城市中最脏最累的活儿就由这么一批人,一批下人去做。偶尔竟然还要去清理粪池!王逸起初是拒绝的,可在高额的奖赏下,王逸边吐边干着。以前仙人的身份在生存面前简直不值一提,何况王逸并不是很确切的知道仙人的定义。

他亦不过是在仙界出生的“人”罢。

王逸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虽然长得姣好,也是比成年人低了半个头。与刚落入人间的雪白肌肤相比,现在变成了古铜色,油黄发亮,匀称规则的雄健肌肉在铜色肌肤的映衬下更觉壮美。不过本该修长的手指如今残破而结苍白老茧,亏得俊俏的小脸如今更显弘毅,眸光由清秀小溪也变成了深幽泉潭。

好在王逸习过武功,只不过地上与天上的元气不同,万物同根,却各显差异,王逸并不能驾驭这个世间的元气。

于是天上本该天赋卓绝的少年在地上就变成出卖体力活的稍微有些肌肉的普通人。父母曾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对于身份的落差王逸并没有太多的觉悟,只是幸苦劳作一天之后,亦觉稍显疲累,所以也渴慕着劳动过后也能够睡上一觉。仅此而已。

“啪”的一声,王逸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王逸触底反弹般惊醒,也消失了正在做着的美梦。不觉已然午后,茶馆都走的差不多了,说书先生也不讲了,端坐在椅子上喝茶。

“王逸,开工了。”王明说,稍微收拾一下,他们四人就起身去建造一座城府了。

“这次我们建造的相府真是的壮观啊,虽然还没有建完,可是初具规模已经初显雍容贵气。”尖嘴猴腮的李雷满眼羡慕,感慨的说道。

“那可不是,听说我们的新左相,那可是俊逸无边,仅仅二十八岁,羽扇纶巾,别人都说他是那什么谪仙人。得以咱们皇上赐府。”李大锤附议。

“如此庞大的建筑工程可累坏我们了。”相貌平平的王明吐槽。

“可是工钱也丰厚啊。”王逸倒是笑着安慰王明。

“说得倒是,嘿嘿,等工钱下来我一定要去那知名的烟花巷。”李雷猥琐的说道。

“我也去我也去。”李大锤啃着干粮口齿不清地附和。

“不好啦!不好啦!”大街上狂奔向他们跑来的是他们小队的队长柳生,神情十分焦急,在他们面前气喘吁吁。

“王逸,你弟弟和赵权就要打起来啦!”柳生半蹲着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

作为谪落的仙人,就王逸一个人掉落下来而已。原来柳生所说的弟弟,是救了王逸,给予王逸住所的那一家子人。王逸闻言立马撒足狂奔。

终于见到尚未建完的宏伟建筑,在半起的华贵阁楼面前,有一个小个子在和另一个高个子相互推搡。神情高傲的高个子的赵权,倔强不服的小个子是姜鸿,也就是所谓的王逸的弟弟。傍边还有几个人在劝导,几个人在起哄。

王逸立刻穿插在他们中间,左手推开小而瘦弱的姜鸿,右手推开高而健壮的赵权。

“都是邻居,不要生事。”王逸说。

右手传来一股沉沉的力,赵权瞪大了眼眸,颇不服气地说:“粥就那么少,工钱也就那么多,凭什么弱者还要分一杯羹啊!”赵权所言弱者之时一直望着姜鸿。

“我力气很大,能一个人搬动巨木,工头都同意我加入了,你算什么东西,来反对我!”虽然姜鸿年仅十二岁,话语却是锋芒毕露,刺人得很。赵权闻言也是大怒,目露凶狠的眼神,勇猛的肌肉绷紧,恨声道:“好啊,我们来打一架,谁输谁走人。”众人闻言颇看不起赵权,这简直是在欺负姜鸿。他比姜鸿高一个半头,身躯能抵姜鸿俩个身躯。看到众人嘲弄的眼光,赵权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王逸姜鸿你俩都上,谁输谁走人。”赵权补充,还秀了秀他那袒露的健壮的肌肉,使两胸前的肌肉跳了跳,像是在挑衅,不,就是挑衅。

“上你妈!”姜鸿大骂,快速上前狠狠地踢了一脚在赵权的腹上,却也感到了像堡垒一样坚固的赵权的腹部。

有时候王逸就很喜欢姜鸿这么直接的个性。然而姜鸿的这一举动非但没有使赵权后退半步,反而激怒了赵权。赵权就像炸毛的野兽,眼神充满了火星,怒视着姜鸿,手握成拳,朝着姜鸿挥去。

王逸伸出脚,又狠狠踢在赵权的腹部上,这次终于让赵权后退了半步。赵权终于被气笑,像是被蝼蚁踢了两脚一般,稍微摇晃着硕大的头颅“咔咔”的响,牙关咬紧,后腮紧拧而凸起像两个坚硬的石块。全身肌肉快速凝结,身躯好像比刚才还要膨胀了几分。

王逸用手把姜鸿别在身后,虚手而立,半蹲身躯,做出了攻防的架势。王逸还在仙界之时,曾习一部李太白的白首太玄经,其中拳掌高深,也可不必有元气才能练习。没想到最后竟成了王逸在这世间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

赵权庞大躯体竟然好像呈现出淡淡的金黄色,不如如何,赵权重拳如泰山般砸向王逸,像横开太行山一般蛮横无理。王逸站桩如柱,左手化掌右手化拳,右拳硬憾带着万钧之势的赵权重拳,左掌快如轻燕拍向赵权右臂。终于将攻城车一般的赵权的沙包大的拳头硬憾住了。太白称这一式为白璧如山。

赵权右拳一滞,右臂便传来痛感,赵权知道自己应该遇到高手了。于是右臂一振,振开王逸双手,拳头向王逸脑袋轰砸而去。王逸侧身躲过,左手缩掌成拳,砸开赵权的右臂,双拳如流星一般不间断的向赵权脸面砸去。赵权以退为守,双手交叉互脸,粗大的手臂简直就是天然的屏障。

而王逸的双拳一直在不停的轰砸,动如清风,快如闪电,犹如山涧,连绵不绝且源源不断。太白称这一式为玉兔捣药。

赵权感受着双臂传来的痛感,感觉自己就是摇摇欲坠就要被攻陷的城池。不反客为主赵权很可能就这么慢慢地被磨到被打倒。赵权怒吼一声,撑开双臂,没有双臂的庇护赵权的右眼被雨点般的拳头砸中。赵权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眩晕,却也给自己赢得了喘息的机会。于是双拳横扫,夹着风雷之势,王逸只能避其锋芒,稍退一步。

赵权在憋屈之中打出了火气,怒气更胜,若头顶戴冠,必是怒发冲冠了。砸向王逸的拳脚的也不由得加的更重。势大力沉的拳头王逸也感到颇为吃力。

突然,赵权把手抓向王逸的后边,王逸疲于防守竟没有察觉,赵权猛然抓住姜鸿的左手狠狠一拉,姜鸿趔趄着倒向赵权。原来赵权看到自己在王逸这儿占不上上风,便打起了姜鸿的注意,为了使自己不落面子,他必须要教训一个,方显得自己的强大。而姜鸿恰是一个较好的选择。

可事实告诉他不是这样的,说实时那时快,姜鸿如泥鳅一般一钻,钻进赵权的裤裆,将自己的身体往后啦,抓住姜鸿的赵权的手也顺着姜鸿钻进赵权的裤裆,刚好限制住了赵权的行动。王逸向前身躯一转,右拳也跟着转了起来,如同转了一圈风车一般重拳狠狠砸到赵权的左下颚,连口水都被砸出来了。太白称这一式为枯松倒挂。

王逸向前一跃轰砸而下,太白称这一式为秋月坠江波!

于是三人扭打在一块了,混着黄泥,尘土飞扬!余下的工人围成一圈津津有味地看着他们,挂着欣喜的笑容,满脸的期待。

“我们这样不好吧,应该劝一下他们的。”王明看得津津有味然后说。

“王明你先收起你的笑容然后再说这一句话才具有感染力。”

“锵锵锵!”

三声敲锣,一人高喝:

“左相大人到!”

包工头急匆匆跑过来看到尘土飞扬扭打的三人和围成一圈的看热闹的众人,满心悲愤,心神大怒,大叫:“你们干嘛,赶快停下,迎接大人!简直一群废物!”说话间,一众权贵众星拱月的接待新星左相来视察自己新的正在建造府邸,立刻看到了鸡飞狗跳的打架这一幕。

包工头简直羞愤欲死,这是他管的人,如今却出了这么大的丑,公孙邒恨不得杀了打架的这三人,其它包工头看到宛若神人的左相李伯禽,皆鞠躬行礼。而打架的三人打得正欢。

“要不要提醒他们左相来了?”王明小声嘀咕。

“你提醒啊!”

“不要。”

公孙邒右手捂脸,吩咐侍卫,把他们打开!赵权和王逸吃个几个棍棒之后终于看清了局势了。一大帮衣服华贵的官员就像看着小丑一样看着他们,指指点点,说说笑笑。三人终于看到神情平静,默然不语的超级年轻左相李伯禽。

“跪下!道歉!”公孙邒弯腰示意神色的低吼。

三人为了活命皆俯首跪拜,皆低声下气:

“大人有大量,恳请饶了贱民。”

跪着的王逸低头暗暗打量着年仅二十八岁就当上左丞相的李伯禽,伯禽头戴锦绣进贤冠、玉簪导,披白色巾帻,身穿紫红绛纱袍,大袖垂膝,配双璜玉珏,容貌俊逸非常,悠然有飘逸之感,寡语少言,温润如玉。清俊如风的面庞总是平静,如同澄澈的湖面不起波澜,实在是令人见之忘俗。这也难怪被人称之为谪仙人了。

李伯禽只是瞥了他们一眼,点点头,却不言语,而又望向他们身后已然成型尚未建成的阁楼,再凝望着庭院的芝兰玉树。吩咐道:“阁楼不宜过于华丽,庭院宽大,多占用他人之道路,庭院缩减一半。奴仆婢女亦不要多设。”

公孙邒弯腰遵命。

“是。”

巡查参观完毕,李伯禽就带着众多官员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赵权,王逸,姜鸿!你们给老子滚出工地!从此老子绝不雇佣你们!”公孙邒歇斯底里地向他们三个怒吼,简直可以把水杯炸裂。在新相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这样的责任谁人能够承担!

“满意了吗?”王逸看着鼻青脸肿的赵权,其实自己和姜鸿也好不到哪里去。其实赵权找姜鸿的茬是因为同是邻居,每次赵权来找姜鸿妹妹时,姜鸿都不开门。也是因为姜鸿的妹妹长得可爱,使得赵权也有了觊觎之心。

“唉,赵权我说你都十八岁了,赶紧娶了媳妇恩恩爱爱。我说你缠着我的妹妹干什么,她才十岁。”姜鸿真的十分厌恶赵权,尤其是赵权在用男人的眼光去看他妹妹时,那种渴慕的欲望让姜鸿觉得很恶心。

赵权口中牙龈也出血了,一直吐着夹血的唾沫。

“嘿嘿,你们如今对我,看你俩不在家的时候我一定强奸姜颖!”赵权邪狷的笑道。

姜鸿和王逸同时停下了脚步。姜鸿目色平静,就像平静的大海下无尽的漩涡。姜鸿直视着赵权,平静道:“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话语并没有太多的嚣张,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会把你的骨头敲碎!”王逸说。

赵权睨视着他们,微笑着一眼不语。姜鸿快速走到赵权的面前,迫使赵权停下脚步,王逸在赵权身后,对赵权形成围攻之势。两人心有灵犀,目现杀机。

如果刚才是打着玩的,那么现在就真的要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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