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到了医院，刚进门的地方人多的像一块菜市场，挂号的，交钱的，等待的像插萝卜一样。有人头上流着血嚷嚷着叫护士，还有些个瘫坐在等待位上面色蜡黄或是苍白的没有血色，这时候旁边也总有几个照看的人比病人还要焦急，一边埋怨着排队的人速度太慢，一边安慰着病人，还有抱着发高烧孩子的年轻父母，一脸的焦急和心疼，角落里没有抢到座位的一两个老人颤颤巍巍的扶着墙靠着，这会儿门口突然一片喧哗好像是一个烟花在那里爆开了一样，原来是一个快要生孩子的女人被人用担架抬了进来，林风儿这会儿已经从人群中挤出来拐进左手边的阶梯上，她听到声音向楼下的大厅里瞥一眼，正好可以看见那大肚子的女人，她脸上的表情狰狞痛苦，像是这会儿有人拿着刀子从她的肚子上划开一样，可这些对林风儿来讲都是无关痛痒，除了觉得吵闹的更令人心烦意乱再无别的，到了二楼林风儿朝着二十三号病房走去，一条两米的过道里偶尔会出现一两个人，没有了一楼菜市场般的热闹反而异常阴森的安静，一楼和二楼虽然只隔了一层，却像是人间和地狱的差别，一楼大厅的声音在二楼隔离的一丝丝也听不到，二楼四处散发着的浓稠的药味倒是逼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像是被整个架在熬药的炉子上，林风儿加快步伐，径直走二十三号门口推门进去，里面有两个病床，中间用一块蓝色的布隔开来，两个病床上都睡着病人，靠左边的是林风儿的舅舅，他此刻纹丝不动的沉睡着，眼皮紧紧的盖子眼睛上，嘴角微微张开均匀轻盈的向外吐着气，虽然已经将近四十五岁，可脸上的轮廓依旧流畅，保持着年轻时候英俊的线条，只有在他这样安详的沉浸在梦里时林风儿才能这么仔细的端详着他，她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放在病床一旁的桌子上，坐在靠病人近的那张凳子上，林风儿握起他放在被罩外的一只手，那只手有些冰凉好像长时间搁在水里，天已经昏沉沉的迷幻起来，但现在病房里的灯还没有亮，头顶上方的两扇方形窗户投进来外面的些许亮光，像一抹幽白的清烟缠缠绕绕的从窗户铺到病床上，这会子外面进来了一个大高个的年轻人，林风儿今天早上见过他，他是隔壁病人的儿子，他一进门也看到了林风儿，便轻声说到：“你也来了”，林风儿觉的他说话的时候肯定是带着笑的，就像今天早上他们交谈是他是笑的那样，林风儿轻微点点头，幅度不大，又因为光线暗的问题如若那年轻人没看清她点头以至于让人觉得她是个高傲自大的家伙，林风儿紧接着开口：“怎么现在还没有电”，说着她站身来，那个年轻人已经放下手里的东西又走了过来，“我出去问问护士”说着他已经推开门出去，林风儿转回身看到舅舅已经撑着床头坐了起来，应该是刚刚的交谈声吵醒了他，“舅舅，你醒了”她几步跨到了床边，“怎么一眯着眼睛就睡着了”他说完咯咯的笑了，同着喉咙里像拉扯锯子一样的声音一起笑了，但很明显因为他笑的吃力艰难以至于没有让林风儿跟着一起笑，他索性不在为难自己，露出忧伤的表情，就在这时灯突然亮了起来，刺目的让人几乎暴躁，“这护士，一点都不靠谱”年轻人已经进来，转身关着门，“怎么了”林风儿问，“别人的房间早通电了，就我们这一排没有，值班的护士一心玩着手机，我一说她她还比窦娥冤了”年轻人定是出去跟那护士吵了嘴了，脸色也冷起来，“朝阳啊，算了吧”这时候隔壁的病人向他喊着，年轻人听了就走到那边去了，中间隔着蓝色布，林风儿看不见那边的情况，她回过神来去打开桌子上熬的粥，“舅舅，我熬了点清粥，医生说做手术前不能吃油腻，这个总可以”她说着一只汤勺已经放在他舅舅的嘴边，他一小口一小口啜着，像是两三岁的孩子吃饭那样，吃的一个小碗还没见底，他就手推开摇着头，“这怎么能行，不多吃点你身体吃不消的”林风儿劝说着，“实在咽不下去，这嗓子眼像塞着石头一样”他沙哑的声音，像是一个用了几十年的三轮车最后的嘶鸣，只不过他的更加低沉而已，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大声的叫出来，可喉咙下面的肿瘤让它险些要变成一辈子的哑巴，不过，除非那肿瘤能那样安静的乖巧的呆一辈子，显然医生觉得这是不可能的，所以要尽可能的为他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