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后,林山把研究资料拿给李老先生,便飞到楚州参与张宜良的项目。林山在楚州有房子,刚好离项目地点不远,便没有订酒店。只是一年没人住的房屋堆满了灰尘,亟需打扫,张宜良本来要请她吃饭,听闻直接过来一起帮忙打扫。
等屋子焕然一新,一切都安置好,已经是晚上九点。林山心里很过意不去,拉着张宜良去吃韩式料理。
等两人酒足饭饱出来,沿着路边悠闲踱步,行人已渐稀。习习的晚风,昏黄的灯光,都让林山觉得这个夜晚是那么地温柔,能抚平所有白日里的疲惫。
“今晚是忙碌前最后的悠闲了,可惜花费在帮我打扫卫生上了。”林山笑嘻嘻地说。
走在旁边的张宜良,看着路灯照在两人的头顶,拉起长长的影子。听到林山带着调笑的话,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能帮你打扫卫生我很高兴。”
林山哈哈哈笑起来,觉得张宜良这个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别人说什么都正正经经地回复,偏偏脸上又是一副软绵绵任揉任搓的样子。
张宜良看着林山亮晶晶的眼睛,居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头,表示无奈和谴责。
林山没想到这个小师弟会做出这样长辈式的宠溺动作,一时之间有点愣住了,心里竟生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刚想说点什么挽回师姐的面子和尊严,眼睛却瞥到路对面停了一辆非常眼熟的车子。
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会儿,车窗却开始缓缓下降,露出了唐沣那张冰冷阴沉的脸。他的视线死死盯着林山,似乎非常生气,一场****在他晦暗的眸子里悄悄酝酿、凝聚。
林山对他这幅勃怒的模样再清楚不过了,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她这位前夫对自己还余情未了?那这也未免太可笑了。又或者是单纯不乐意自己的前妻身边这么快有男人出现,冒犯到他的威严?
张宜良显然也注意到了这奇怪的场景,斑驳的灯影下,对面男人几不可察地向他们点点头,随后阖上车窗,开着汇入来往的车流中消失不见。
林山吐出一口气,唐沣还是有自己的自尊和风度的。就像他即使很不高兴离婚是由自己先提起的,但还是为表现尊重和礼貌一样,他永远不会做出不合宜的举动。
但很快林山发现,是自己高估了唐沣。
那是两个月后,他突然致电林山让她把留在唐宅的东西拿走。林山不疑有他,想起自己当初走得匆忙,似乎的确还落了一些东西。
重新踏入这个熟悉的庄园,林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庄园内发生的一切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进入屋子的时候,大忙人唐沣竟大刀阔斧地坐在沙发上,好似专程等着她来。林山顿时有种关羽单刀赴会,项羽大摆鸿门宴的紧张感。
她搜寻了一圈,没见到自己的东西,只好转头问自她进来就一直盯着看的男人。
“你说的,我什么东西落这了?”
唐沣摆手示意了下,林山才看见他旁边的那堆首饰。
“首饰是给唐家太太的,不是我的。”林山并不想带走那些名贵珠宝,她佩戴不起。
“唐家还没那么小气,新太太也不乐意看到被佩戴过的首饰,你拿走。”唐沣脸上挂起讥讽的嘲笑。
林山很熟悉他这种笑,以往跟他赴宴时面对竞争对手就常常用这讥诮的神情激怒对方。
她深吸一口气,冷哼了声:“那就扔了,反正唐家家大业大,不会舍不得这点东西。”
说完,也斜睨着眼睛用嘲讽的目光狠刮了眼这个心胸狭窄的男人,转身就走。
唐沣却突然追上来,拉住了她的手:“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林山对他出乎意料的举动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在她看来,唐沣是永远也不会做出这种挽留别人的举动,他的骄傲自尊不容许对女人示弱。
“唐沣,你想做什么?”她颤抖着嘴唇,竭力稳住声线让自己镇定。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以前我们有太多误会和隔阂,相信我,以后我会好好对你的。”唐沣揽过林山的肩膀,把她抱在怀里。
“你不是和荣韵订婚了?你这样做要怎么交代?”林山被惊涛骇浪拍打而波动的内心,开始慢慢变得平静。
“那都是假的,不过是做戏给股东和投资商看,以稳人心。”唐沣听到她这么问松了一口气,带着笑意轻声解释。
“你是不是以为我们真的可以回到从前?”林山推开他的怀抱,无视他变得错愕的神情,平静地一字一句道:
“破坏我们感情的从来不是外在的流言蜚语,是我们根本不适合在一块。就算重新来过,我们还是会因为同样的原因破裂,因为你想要的理想婚姻,我想要的浪漫爱情彼此都给不了!何必自欺欺人呢?”
她转过头,眼眶里的泪水再也没有任何顾忌地往下流。林山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这个庄园,亲手决断这份藕断丝连的感情,戳破一个个虚幻的泡影并不好受。只是她无比清晰深刻的明白这个男人才三十岁,远没有唐父那般老谋深算的头脑和成熟的胸怀,他自以为能平衡处理好的一切,其实岌岌可危。
唐沣呆愣在原地,看着她远去的身影,再一次感受到那种久违的无能为力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