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叶莹莹放寒假的第五天，空中飘起了绵绵细雨，叶清骑着小毛驴赶家的方向赶，小毛驴的耳朵上还挂一个购物袋，购物袋里装着许多零食。
突然几辆警车发的绿光和蓝光从他的身边一闪而过，警车轮胎将地上的蚯蚓碾成了肉泥，积雨又将死蚯蚓冲进了下水道，就好像蚯蚓从未从泥土里爬出来似的。
“答。”水嘀顺着叶清的下巴滴到了小毛驴的头上。叶清望着长杨而去的警车心中猛然一惊，好似一把刀子刺进了他的心脏，刀尖翻滚着，刺得深一些，再刺进去更深一些。
叶清将小毛驴开到了最快，泛起的水花逐渐远去，路口穿雨衣的交警还未吹口哨，叶清就冲了过去，是的，叶清闯了红绿灯，往常的他总是规规矩矩地等绿灯亮一会才行驶。
他身后的人无不有破口大骂者：“这他娘是什么素质嘛！！！”当然也有更多蠢蠢欲试者。
叶清像一条疯狗一样扑出了家里，楼下的小毛驴倒在了一滩肮脏的泥水里。门没有关，半开半掩着。他跑进了卧室，没有想要看到的人，厨房客厅卫生间也没有，他发了疯似地又从厨房窜到了客厅走到了卧室。
叶清口中断断续续地叫着那人的名字，最后一头倒在沙发上，他找的那人自然就是叶莹莹。
叶清就如同一条死狗一样，瘫软在沙发上，他的眼神和表情上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他无声地躺着。突然感得好困，好累。他想睡上一觉。不会醒来的一觉，“既然想，那就睡吧！”叶清对自己说，然后眼皮缓缓垂了下来。
“踏~踏~”他的耳朵旁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哥哥~”
叶清的眼前出现了那张可爱的脸蛋。他模模糊糊地感觉有人在摇晃自己的身子，“哥哥~哥哥~你醒醒。醒醒啊”
叶清终于睁开了双眼，叶莹莹哭花的脸也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
“哥哥，我们去医院吧！”话间，叶莹莹就像伸手去想搀扶叶清。
“翻一下车是常有的事啦，小伤小伤。”叶清猛一下子跳了起来，然后还手舞足蹈。
看见生龙活虎的叶清，叶莹莹忍不住笑了笑，同时眼角处也流下了一滴泪水。
“你刚刚去那儿了？”叶清突然严肃地问道。
“我买菜去了。嘻嘻，勤快吧！”叶莹莹笑道。
“去买菜也不能不关门啊。”叶清还是一副严肃的表情，但现在他心里是开心的。
“我忘了嘛！”叶莹莹故作委屈地说道。
“好啦好啦，这次就算了，话说你买的菜的。”
“呀，还在楼下，刚刚一着急就扔在了楼下。”
“你着什么急？是不是看见地上的小毛驴了。”
“不是，我想起了家里的家没关，怕被强盗给偷了。”
“呃…………承认关心我有那么难么。”
楼下，雨停了。叶清将倒在水滩里的小毛驴拉了起来，叶莹莹在一旁帮忙，小毛驴少了只耳朵，至于掉哪里去了，不从得知。
叶清拎着菜和叶莹莹一齐回到家里。
叶清在厨房放下菜，刚要准备离开，就是叶莹莹的一声声音叫住了。“哥哥，今天我教你做菜。”
“呃………”叶清久久答不出话来。
“相信我，包学会，反正学不会也不要钱，学会了还是不要钱。”叶莹微笑道。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没有那一方面的天赋。”叶清推迟道，前脚踏出了厨房。
“不行啦！”叶莹莹一拉将叶清拉了回来。
面对态度坚定的叶莹莹，叶清只好任由指挥。
“先教麻婆豆腐吧。”叶莹莹从冰箱取出了一块豆腐说道。
“豆腐切小块，起锅烧油，放肉末煸炒出香味，放姜末蒜末花椒，放一点郫县豆瓣酱，再加一点点水，然后加入味精鸡精老抽，盐放一点点就好了，因为豆瓣酱和老抽是有盐的，大火滚开之后，放入豆腐收汁即可。”
“切！小意思。”
十分钟后，水放得太多，变成了煮豆腐。
“意外，意外，嘿嘿。”
又过了十分钟，盐放多了，老抽也放多了，豆腐黑的像炭一样。
“没事没事，哥哥，你再来一次吧。”
“我看要不算了吧，或者换一道菜。”叶清尴尬地说道。
“那我教你做红烧肉，这个很简单的。”叶莹莹微笑道，“五花肉切成小块，放进油中炸一下，起锅烧油，放入一块姜，两根葱，将肉倒进锅里面翻炒………然后加入少量的水和大量的白糖，切记不能放盐。”
………
厨房的垃圾装满了作废的食物，叶莹莹精心教导，叶清认真听学。忙到12点，桌上才摆着像样的晚餐。
第2天，叶清早晨买了许多的零食和罐头还有菜储存在冰箱里。光是可乐就买了两箱，不得不说，叶清喜欢喝可乐的习惯也逐渐变成了叶莹莹的习惯。
出门时，叶清给叶莹莹交多了许多事，像是在宣布遗书似的。无非就是：“我要去出版社待好几天，因为他们通知我的小说，很有可能能出版，所以我商谈一些相关的事，我不在这里这几天，照顾好自己。”还有一件事是叶清离开之后用手机发信息给叶莹莹的。“你枕头下面我放了三万现金，那是你的学费你保存好。”叶莹莹没有回复信息。
叶清临走时，叶莹莹反而露出了坦然的笑容。
“哥哥，你放心啦，你早点回来哦，我生日你还记不记得呀！”
“记得，当然记得，1月20号。”
叶莹莹笑了笑，不语。
“放心啦，我会回来陪你过生日的，嘿嘿。”
“好，哥哥可不要失言哦，我到时想去游乐园。”
“嗯。”叶清张开放手，拥抱了一下叶莹莹。
一秒，二秒，三秒……
叶清转身了，“吱嘎吱嘎。”木门开了又缓缓合上了。叶莹莹爬在窗户上，望着叶清逐渐远去的背影先是笑了，无声的哭，然后嚎啕大哭。
三天后，叶清走进了既害怕又期待的归属——警察局。
离叶莹莹生日还有五天。
（十一）
一个昏暗狭小的房间内，叶清倚坐在一张桌子前，他垂着头，整张脸面无表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僵硬，他的眼皮垂着，若不是鼻尖微微动了一下，没人觉得他是个活人。他的双手被固定在桌面上的手铐铐，双脚戴脚铐。
“啪！”昏暗的房间瞬间明亮了起来，墙角探出头的蟑螂连忙缩了回去。
一名男警官和一名女警官，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吱。”邓警拉出椅子多后坐下。宋警抱着几本绿色外壳的文件也坐了下来。
叶清微微抬头瞟了一眼二人，嘴唇动了一下，然后继续垂着头。
邓警不慌不忙地掏出录音机放在桌子上，然后朝墙角那个双眼睛（摄像头）望了望。开口说道：“好，我们开始吧！”
“姓名？”邓警盯着叶清的眼睛问。此时宋警坐直了身子，打开文件夹，手持一只黑色的圆珠笔。准备记录叶清所说的每一句话。
叶清低着头，眼皮都没抬一下，不语。
“姓名？”邓警继续问。
叶清依旧低着头，不作答。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要抓你吗？”邓警自言自语地说了起来。
两个小时前，邓警接到小五所打的电话。
“老大，有情况了。”
“说！”
“今天早上我通过闭路电视发现有村子里周围有个鬼鬼祟祟的人，我问村民，村民说村里没见过这个人。于是我就……”
“捡重要的说。”
“经过我的缜密分析，此人跟案件必定有关系……”
“说重点，人抓了么？”
“这个还没有，我打电话正想说这件事呢，他现在正乘坐列车高384次列车去往云城市。”
“你干嘛不直接说。长什么样，把照片发到我手机上。”
“姓名：叶清。性别：男。年龄：20周岁。身高1米65左右，黑色鸭舌帽，黑色衣服，黑色裤子鞋子，还有背着一个黑色书包。”
“不过，老大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云城市警方和乘警。”
“嘟。”邓警挂断了电话，抓起床上的衣服推门就走。走到宾馆楼下刚好遇见了去买早餐的宋警。
“你去哪，怎么急匆匆的。”宋警问。
“抓人。”话音刚落，邓警都走出了三五米。
“找到了吗！”宋警扔下刚买了两碗馄饨追了上去。路边这两条流浪狗将地上掉落的混沌吃了个精光。
他们在路边证用的一辆车，邓警开的飞快，宋警还不停地追问她不知道的信息。邓警只说了一句“到了就知道。”便不再理睬宋警。
他们赶到火车站时，叶清已经待在了火车站的派出所里了。
“既然他不愿意说，小宋你替他说好了。”邓警靠在椅背上，从容地点上一根烟。又递了一根给叶清，不过叶清没有伸嘴去接，也没有开口拒绝。邓警只要收回了香烟。
宋警翻开了绿色壳子的文件夹，认真看了一遍之后，开口说道：“姓名：叶清。”
叶清只是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依旧低着头，连呼吸都是那么平和。
“性别：男。生于1999年5月15日。出生地址不详。在孤儿院长大，有个妹妹在十岁时失踪。”宋警继续念道。
叶清此时脸上的肌肉抽动了起了好几下，手指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头。
“你为什么要杀人。”邓警突然撑起了腰杆大声问道，表情严肃。像极了地狱里面的审死判官。
叶清露出了一个笑容，依旧不语。
“五年前，你妹妹失踪两个月之后，院长就离奇死亡了。”邓警以极其平淡的口语说道。
“那是他该死。”叶清猛然间大叫道，“呼~呼……”叶清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大大。嘴巴里的牙齿磨得嗤嗤作响。
“所以你就杀了他。”邓警继续说道，“，你一刀刺进了他的胸膛，他倒地生亡，你将他的生殖器是割下来，将他的尸体挂在孤儿院的大门上，把他的生殖器扔给狗吃了，你还不满意你的杰作，因为你觉得这样死也算是便宜了他，于是你放火烧了他的家，将他移用公款，诱奸儿童和虐待儿童的事在网上揭发出来。”
叶清笑容一直挂在脸上，他不语，好像沉浸在某种回忆之中，令他兴奋抓狂的回忆。
“为什么要杀人！”邓警突然大声叫道，双手撑在桌面上。连旁的宋警都被吓了一哆嗦。
叶清的笑容僵住了，“呼~呼呼~”叶清的呼吸逐渐平稳了下来。
“邓警官，你在说些什么呢？谁杀人了，这是个法制社会，谁敢杀人啊，杀人是要坐牢的，要枪毙的，哈哈哈哈。”叶清哈哈大笑道。
“那该你说了。”邓警缓缓坐下了。
“说什么？”叶清抬起头问。
“随便啊，说你想说的。”邓警呼出了一股白色的烟。
“那我说个故事吧。”叶清坐直了身子，目光目视前方。
“蔚蓝色的大海里生活着两条美丽的小鱼儿，突然有一天下了很大的暴风雨，雨过后，他们被一个人抓住了，关在透明的玻璃缸里，那人还冠冕堂皇地说，‘啊，上帝啊，是我拯救两个美丽的小生命啊！’久而久之，那人竟想吃了其中最美的一条鱼，那两条鱼能有什么办法，外面是美丽的世界，蔚蓝色的大海。而现在他们待在透明鱼缸里，只能任人宰割。终于那人吃了最美的一条鱼却被鱼刺卡住喉咙死了，最为可笑的是，死去的那条鱼和剩下的一条鱼被告上了法庭。”
“故事的名字叫什么？”宋警问道。
“自由。”叶清嘴角扬起了一个笑容。
宋警望着白色的纸上用黑色墨水记录的故事问道：“为什么是自由？故事里两条鱼也不自由啊。”
“因为他们不自由，所以才叫《自由》。”叶清的笑容更加多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哦，……”宋警还有些意犹未尽，这时，邓警打断了宋警想要说的话：“好了，哲学的东西让哲学家去思考吧！”你继续说，你为什么杀了他。”
叶清的笑容僵硬住了，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说道：“警官，你开什么玩笑？我杀谁？警察办案要讲证据的，不能胡言乱语啊。”
“八年前的院长吴天昊。”邓警将一沓照片扔在了桌子上，大声朝叶清吼道，“你不敢承认吗？”最上面的一张照片中，一具裸尸被挂在孤儿院的大门上，下体的生殖器已然被割去。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我无罪。”叶清平静地笑道。
邓警靠在椅背上，不慌不忙地掏出根烟点上。望着叶清鄙视地说：“原来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啊，管不得妹妹会失踪，可能到了现在早死了吧，死骨未寒啊。你妹妹要知道她有这么软弱的哥哥，她……”
“闭嘴，你个大傻猪。”叶清猛然间发了疯地大声叫着。整个拘留室回荡着叶清的叫声。
邓警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你可软弱自私无能的人，怎么会照顾好你妹妹。你妹妹离开是有原因的，是因为你的软弱………”
“你闭嘴……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没资格说。”叶清的眼睛里跳出了泪珠，紧接着失声大哭，他的身子大幅度摆动，手想挣脱开着手铐，桌子被弄得嘎嘎直响。
“你有罪，吴天昊诱奸了你妹妹，你狠他，你想杀了他，你做到了，你为你妹妹报了仇，但印在你身上的罪，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永远……永远。”邓警的声音从嗓子里接连发出来，他不自觉地站了起双手撑在桌面上盯着叶清的眼睛。
“不是的，不是的，你闭嘴，不准你胡说，不准你胡说，我妹妹一点也不讨厌我，你闭嘴……”叶清的语气逐渐变成了哀求，他的双手手腕处呈现出了一道深深的红印子，有的地方皮磨破了渗出一丝丝鲜血。
“所以你为了你妹妹，杀了吴天昊，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邓警一字一字的说着，
叶清眼睛下意识的躲着邓警的目光，他低头望着手铐似笑非笑地说道：“警官，我累了。”便闭口不语。
“那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想起来了，再说吧。”邓警扔下话后，转身离开了。
“这……这……”宋警也只好跟着邓警离开了拘留室。
拘留室外，邓警站在窗前吸烟，此时夜幕已经降临了。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夜却很是明亮。
“有火么？”宋警突然出现在了邓警的身后。
邓警将抽到一半的香烟递给了宋警。
“这个我收了。你重新烧一根吧。”话间，宋警将那半截香烟叼在嘴里。
邓警没有多说什么重新点了一根。
“吸……呼~”“咳~咳~咳~”宋警被香烟呛捂着嘴弯下了腰，两只眼睛泛起了泪花。
“小孩子家家的，不会就不要学了。”邓警说的话很细，很平静，感受不了一丝情感的波动。
“切！你不过年长几岁，装什么长辈嘛。”宋警很不乐意地说道。
“说吧，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该不会就骗一支烟抽，不对，是半支。”邓警笑道。
“谁稀罕哦，我只要不明白刚刚审问嫌疑人的时候，为什么你要提着五年前的案件不放，我们审问的重点不是海棠市惨案吗？而关于海棠市惨案，你却只字未提。”宋警问道。
“同样是命案，只有从五年前的案件入手，才能击破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因为目前我们掌握到证据只有五年前案件证据较多，而云城市惨案我们只有一段闭路电视视频，而仅仅是拍到案发一年后犯罪嫌疑人出现在附近。”邓警望着灯光下飘落的雪花说道。
“五年前没能破的案子，现在我们能破吗？还有你为什么肯定他就是五年前的凶手？”宋警继续问道。
邓警猛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他的妹妹失踪一个月后，院长吴天昊就被杀害，这肯定不是巧合，五年前他就被定为犯罪嫌疑人，由于证据不足被当庭释放了。案件就成了无头案。当时谁也不相信一个15岁的孩子会做出惨无人道的事。”
“那以我们当前掌握的证据，能说明他就是凶手么？显然是不能证明的。刚刚的审问没有得到丝毫有价值的东西，我们又只能拘留他24个小时，所以我觉得重心还是放海棠市惨案上。”宋警认真地说道。
邓警猛吸着香烟，不说话。
这在这时，宋警的电话响起了：“你是魔鬼中的天使………”
宋警快速接通电话。
“喂！小宋。”
“我是，你说。”
“电脑密码破译开了。”
“好，我现在就过来。”
“嘟。”宋警挂断了电话，用手推了一下邓警笑道：“我去看看他电脑中能不能找一点线索。”
邓警摆了摆手，不说话，眼睛依旧盯着灯光下飘落的雪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