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掉一颗肾的楚越峰手术之后一直没有醒。
杨菲问医生他怎么还不醒，医生他生命体征已经稳定了，不醒可能是心理作用。
楚越峰一直穿梭在迷迷糊糊的梦境里。
他梦见囚禁安沐颜的那栋别墅，安沐颜坐在轮椅上。
她不能动，可给他的永远是背影。
一时，他又梦到她拿枪对着他，一枪又一枪的把他打成筛子，没够似的。
可她的眼神又那么空洞，哪怕在对他开着枪，心里也没有他。
一时，她和钟靖辰两人抱着他们那一双粉雕玉砌的儿女，坐在车上巡游。
她们夫妻对视的时候温柔如水。
而他只能远远地、远远地望着，期待她能从人群里多看他一眼，可没有，她眼里没有他……
这些梦境不断地重复着，有些细节一样，有些不同，唯一不变的，是安沐颜对他的态度。
——视而不见。
唯一对他说的话是：“楚越峰，你真的讨厌。”
“你真的讨厌……”
楚越峰沉在梦里，喃喃出声，“沐颜，别讨厌我……求你了，别讨厌我，行么？我把命赔你，你别讨厌我了，行么？”
可是永远没有回应。
似乎过了很久，终于梦里有一道光透进来，带来了一个声音。
“楚越峰？楚越峰？”
“楚越峰，你醒醒吧。我不恨你，我也不讨厌你了，你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行吗？楚越峰，你醒过来吧……”
他想抓住那道声音，努力挣扎了好久，终于从床上弹坐了起来，“安沐颜！”
他的手伸向前方。
一双柔白的手握在他手上，声音又惊又喜，“楚越峰！你醒了？”
楚越峰转头，看到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不，只是和她很相似的脸。
“杨菲？”
“嗯！”
“我还活着？”
“嗯，活着，活得好好的。”
楚越峰忽然抓住她的肩，有些神经质地问：“她呢？安沐颜呢？她来过吗？”
杨菲点头，“她昨天来了。”
“现在呢？她在哪？”
“她……她可能马上又要走了。”
楚越峰急切地问：“让我见见她，让我见见她，行吗？”
杨菲迟疑了下，点了点头，“那你先松开，我给她打电话。”
楚越峰这才意识到自己手劲儿大了，抓的她太狠。
“好，”他答应着，同时松了手。
-
安沐颜和钟靖辰昨天坐私人飞机到的X国，来看了看楚越峰。
医生说他不醒可能是心理问题。
安沐颜听到他在混沌里喃喃叫着她的名字，吐字含糊地请求她的原谅。
她于心不忍，于是和他说了会儿话。
但见楚越峰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她便打算和钟靖辰今天离开x国，继续他们的旅行计划。
车在路上，忽然手机接到了杨菲打来的电话，说楚越峰醒了，很想见她。
安沐颜于是和钟靖辰说：“楚越峰醒了，我想去看看他。”
钟靖辰让车调头去医院。
到了医院，安沐颜下车，钟靖辰说：“我陪你去吧。”
安沐颜摇摇头，“不用，他也不能怎么样，我现在已经不怕他了。”
钟靖辰迟疑了下，点点头，“那好，快去快回，我等你。”
“好。”
几分钟后，安沐颜出现在病房里。
楚越峰直直看着她，“沐颜，是你么？真的是你……”
杨菲知道他们之间有话讲，便拿了保温壶说，“我去打壶热水。”
安沐颜点点头。
等杨菲出去，楚越峰试探着开口：“沐颜，你能过来吗？”
这间病房有点大，她就那么站在门口，真的有点远，感觉下一秒她就要消失了。
安沐颜虽对钟靖辰说自己不怕楚越峰了，但还是不想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和他共处，她看到墙边有一把轮椅，便说：“我推你出去转转吧。”
楚越峰点点头，“也好。”
安沐颜叫来护工，他们帮忙把楚越峰抚上轮椅，安沐颜推着他离开病房，来到花园里，慢慢走着。
“你很幸运。”安沐颜说。
“怎么幸运？”
“是这个医院的第一个病人，手术费全免。”
楚越峰嗤笑，“……你竟然有心情开我玩笑。”
安沐颜笑笑不搭腔。
经过长椅，安沐颜把轮椅停在那里，自己走到长椅上坐下，和楚越峰面对面。
楚越峰终于能比较近的距离看着她了。
“你现在幸福吗？”他问。
安沐颜点点头，嘴角洋溢笑容，“嗯，很幸福。”
“那就好。”楚越峰也缓缓点头，“我没想到他能让你这么幸福。”
安沐颜勾了勾唇，“能答应我件事吗？”
“能。”
“……我还没说什么事。”
“什么事都可以。”
安沐颜无奈地笑，“你想讨人喜欢的时候，真的很容易。”
“没那么容易吧？我不就没讨到你的喜欢？”
安沐颜微微收敛笑容看了看他，“如果我一点都不喜欢你，早就不理你了。我以前，一直拿你当朋友那样的喜欢。”
“以前……”
那现在呢？
安沐颜默了默，说：“我们回不到过去了。但我现在不恨你，也不讨厌你。我现在一切都很好，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也要好好的？”
楚越峰看了她片刻，眼眶渐渐发红。他垂下头，用手捂住了脸。
回不到过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
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安沐颜沉默着递给他一张纸巾。
楚越峰没接，他把眼泪忍了回去，抬手，“不用。”
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哭，已经够丢人了，他可不想接了纸巾像个女人一样擦眼泪。
安沐颜把纸巾收了回去。
见他平复了，她问：“能答应我吗？以后好好的。”
楚越峰点头，“能。我以后好好的。你也是。”
虽然不能做朋友了，但至少，她不再讨厌他了。
如此，他大概也可以好好的生活吧？
安沐颜把楚越峰送回病房，要走的时候，杨菲跟了出来。
“沐颜。”
“嗯？”
杨菲犹豫着，“那个……”
“怎么了？”
“我可不可以……”
“什么？”
“可不可以喜欢他？”
安沐颜先是怔愣，接着瞪大眼睛抽了一口气，“你要喜欢谁？楚越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