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上方的夏松见石元久久不语,脸色异常难看,知道火候已到,自己不宜放纵将领争抢任务过头,当即出声安抚道:“二位将军争抢为国效劳,一腔热忱令本帅也不禁动容。石将军,还请暂且宽座。”
主帅开口发话,石元任是万分不愿,也只得抱拳道一声:“还请大帅做主。”然后坐回原位,拿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折适,其余众将也自凝神细听。
夏松又道:“夏州城原本因为拓跋昊乞好金人之故,守军大部都调到了龙州城中;但在我军收复龙州之战时,叛军守将拓跋定又率领城中残余的数千叛军向北撤入了夏州城内。如今的夏州,守军当在万人以上,兼之又有金军精骑入驻,这小小的夏州城,可并非那么容易夺取得下来的。”
他看向石元和折适:“因此,石将军、折将军,二位想要单独作战,夺取夏州,此番看来可是不成的了。”
夏松随即起身让出身后的地图,用手在上面一边比划,一边给众将分析:“如今我军已经控制了这几座城池,只有夏州还在叛军手中,可以让我军集中兵力进行攻城之战。”
“如今的问题在于,我军可用兵力不足,除掉防守各处的必要军队之外,最多还可调集两万人马参与这次进攻。”
“需要告诉诸位的是,这两万人马中还有四千乃是预防金军突然出现的骑兵,可参与攻城的步卒只有一万六千余人。想要快速攻克这么一座有重兵防守、又严阵以待的坚城,难度非常之大,朝廷又做出了具体的时间要求,这对我军制定攻城计划更加增加了难度。”
“朝廷虽然也派出了援军,但远水不能救近火,如今形势如此,还望众位将军群策群力,制定出一份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来。”
夏松着重强调了“切实可行”一词,是在提示麾下的将军们不要只说空话大话,避免到最后攻不下城,只能丢出一句“末将无能,任凭大帅处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这样的结局出现。
夏松将难题抛了出来,下方的将领们却一个个变得沉默不语,便是折适,石元两人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上万步骑防守一座坚城,进攻的己方却只有一万六千可用的步卒,这根本不是进攻而是送死!更何况任务期限从今日算起也只有十日,这其中还包括了征调部队、行军到夏州所要耗费的时日,也即是说,真正用来攻城的时间最多可能只有五六日而已。
想要在五六日内,以这点兵力攻下夏州?屋内诸将都不觉得自己能有这样的能力。
坐在周同身旁的秦去病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闪,起身大声道:“大帅,诸位将军,咱们这里不是有现成的攻城方案么?周同……周将军奇袭盐州的法子,难道不能用在这夏州上?”
他这话一出口,屋内平静的气氛立刻活跃起来,折适满脸惊喜:“对啊,周同不是在这里吗!当初他只用了千余人便夺下了盐州,也是夜间攀上城头打开城门,才能如此轻松一站成功!”
“大帅,末将以为秦将军说得没错,不若便让周同为前锋打开城门,末将随后替大军护住城门,只要骑兵冲进城去,夏州便唾手可得了!”
夏松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他原本的计划也是如此,召开此次会议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统一思想。石元同折适两人暗中的较劲他早已看得明白,这样做的目的便是要两人都无话可说。
一旁的石元脸色愈发难看,他在一开始夏松让大家讨论的时候便已经想到了这个法子,因此才最先出来争取任务;只要任务到手,再向夏松请求周同的资源便是理所当然,到时候不光可以夺取夏州,让折适吃个哑巴亏,还能更近一步拉近与周同的,说不定此战过后便能将周同调到自己麾下来也不一定。
可是他的如意算盘还没来得及打响便给折适挫败,此时又给秦去病补了一刀,心情之恶劣可想而知。
石元闷声闷气地道:“大帅,末将以为不可高兴得太早!”
夏松脸色一顿:“石将军有何高见?”
石元看了一眼对面冷笑的折适,对夏松道:“高见谈不上,末将只是平常考虑事情的时候总爱多想想,以免犯错罢了;末将以为,周将军夺取盐州的法子,只恐在夏州行不通了!”
“这却是为何?”
“大帅,若是我军驻守的洪州突然失陷,又连一兵一卒也未逃脱回来报信,则驻守其他城池我军将如何应对?”
“这……自然是严阵以待,同时派出人手打探消息。”夏松一下便明白了过来,若是己方城池突然失陷敌手,在不知具体状况如何的时候,其余城池的守备力量势必会进一步加强,如此一来,想要再次重复夜袭的行为只怕是不再那么轻松了。
果然石元点了点头,赞同道:“大帅言之有理,末将也是如此认为。”
“当初周将军之所以能以仅仅千人夺下盐州,无非是用上‘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八个字。盐州位于洪州、宥州以西,让守城的叛军误以为我军不可能跳过前线攻打他们,这便是其失败的根源;自然,周将军以及将士们的勇猛无畏也是叛军失败的另一个原因。”
“只是……这两个理由在如今的夏州面前,都不在成为我军的优势,难道诸位将军还以为夏州能如同盐州一般,让我军轻松取下?”
石元的话切中要害,分析得合情合理,让适才还兴奋不已的众将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夏松更是如同三九寒冬被迎头迫了一盆冷水,原本满满的运筹帷幄到如今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便没有想到呢?若不是石元提醒,待到大军自信满满抵达夏州城下,周同率人发动夜袭之时,才发现城头满是叛军,那会是如何样的后果?即便周同武艺高强,自己能全身而退,那其他的士兵呢?受到这样沉重的打击,进攻的汉军势必士气低落,绝无可能在要求的时日之内完成任务,甚至还有可能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