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画吗？”
“不要钱的吗？我没有钱！”我这句话一出，周围本来还有些许期许我回心转意的画师即刻就给我和周木白腾了地方，除却一个胡子挺长，头发乱糟糟额头上却有一朵或是画上去或是染上去的花蕊的老画师，他可能等着看笑话。
“不要钱。你想要什么画？”
“你会画什么画？”你别看周木白年纪不大，个头不高，但是拿起画笔也是有模有样的。
“你想要实物画？风景画？还是人像？”
“你都会的吗？”说实话我当时的确是不觉得这个半大的孩子能够画出什么好东西来的。
“嗯，我觉得我都会了！”那自信中带些怪怪的执拗语气让当时的我觉得更好玩了。
“那你就画你最擅长的吧！”
“我觉得我很擅长画人！”还是那样的语气，半分自信中带着半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怪怪味道，反正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孩子同一般的孩子是很不一样的。
“要画我的吗？”
“嗯，你同意了的话，我就开始动笔了！”他道，笔墨颜料早已在一旁伺候了。
我点点头，问道：“我要做些什么的吗？”
“你保持一个姿势不动，一盏茶的时间，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的，别说一盏茶的功夫了，我们平日里练功最少都是要保持一个姿势一个时辰的。我是个很有时间概念的人，这一盏茶的功夫一场架的时间都不够，就是高手间的对决再快也要多于一盏茶的。
“可以！”我没有说出心中的质疑，点了点头。
“小公子，他画人那可是出了名的，上次画的画把一个大姑娘气得妆都花了，把一个年轻公子气得差点儿要揍他的呢！可想而知的啊，那是真的面目全非。”还在一旁的老头这样讥讽着他，然他并没有理，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地看着我，等着我摆个姿势。
后来周木白告诉我那是真的，那个老画师说得不假，他把那个姑娘的脖子画得老长，跟只天鹅一样，他还把那个年轻公子的嘴画得老特大，像只癞蛤蟆的嘴。类似于这样的事，他还做了不少的，要不是大家看在他是个孩子的份上，他应该是要挨好多次打了的。所以后来没人再对他好奇了，别的画师那里再门庭若市，也不会有人来做他的生意了。
我当时是坐在湖畔背对着周木白的，我喜欢这样看风景，一盏茶的功夫到了的时候周木白还特地提醒了我：“你可以动了！”
我扭过头来看他，他在未画好之前都没再抬起过头了，我起身正准备走到他身后，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在我画好之前，画中人不能看！”
我矗立在画板前看着他忙活，那位老画师从他落笔起就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像是故意似地一直在周木白身边喋喋不休着，我都嫌烦，这小孩却能熟视无睹着，也不算是听不见的吧，我见他偶尔也会皱皱眉，对着旁边人瞄上几眼。
周木白画画可以说是很快了的，半个时辰他就拍拍手笑道：“好了，你可以过来看看了！”
我一过来，那个老画师就开始放声大笑：“怎么样？我说得不错的吧，看他画的都是什么玩意的啊？这哪里还像是个人。小公子，这下相信我不是骗你了的吧!“
这个老画师好像就是在等着这一刻，连带我和周木白一起嘲笑。
周木白没有理他，只抬头略带渴望地瞅着我，期待着我的回答。
咱先来看看这幅画，我明明是背对着他的，他却是画了个正脸，我身前明明是一湖无穷碧的荷叶，他画的却是乌漆嘛黑的不可名状的古怪东西，并且啊，这个五官还有些扭曲狰狞，左右半边脸都是不怎么对称的。我第一眼看到的时候都是一愣，我不太相信这样一副画是出自一个他这么大的眼睛像水一般澄澈的孩童之手，可是这的确是他当着我的面画出来的。
“哥哥，像吗？”他笑着问我。
我把画拿在手里看了一会儿，那个看笑话的老画师觉得自己终于如尝所愿了，甚是想要笑掉大牙，我挺看不惯他那个样子的，也不忍心打击眼前这个眼里满是期待的孩子，所以就替周木白说话了：“嗯，我很喜欢，都说雨都是画之都，我一来的确也是看到过很多画，好坏都未有太深的印象，你的这种样式倒是见所未见的，是一幅让人耳目一新的奇作的。”
“哼！”那个年轻画师还蛮不服气的。
“柏舟，我很喜欢这幅画，我愿意出高价!“我拿出了三两银子，给了周木白。
周木白双手捧着我递过去的银子，满脸都是不可思议的惊喜。
那个老画师都巴不得丢下画具前去抢了，没办法街上人多眼杂的，他只能红着眼离开了。我打听过的，雨都的画师不少，当这个街头画师属于僧多粥少的活儿，所以他们的一幅画最多也就一两银子，那还是属于这之中画得很不错的，一般的画也就是几十文钱，所以这三两银子足矣让他眼红了的。
“哥哥，你喜欢就好，就很好了的。我送给你的，不要钱的。”周木白把银子重新给我捧了回来，你是没看见他有多喜笑颜开的，仿若全世界的花儿都一齐在他眼前绽开了。
“你一个小孩也不容易的，在这里还要处处受人欺负，拿着吧！”
“我不要钱，我说过的我不要的，规矩不能变的，不然以后这里就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的。”
“拿着自己去买些好吃的。”
他连连摇头：“我不愁吃不愁穿的，也不需要钱的。”
我笑了笑：“攒着，这东西总有一天你可以用到的。”
他一直摇头：“哥哥，你能喜欢这幅画，我真的太高兴了，他们都说我是在胡乱画画，可明明我的画是最像他们最要满足他们的要求的，可他们却都不喜欢，你说为什么啊？”
“因为，因为他们不识货呗！”
“嗯嗯，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虽然连我娘都骂我，都不喜欢，好像都没人说过喜欢，你是第一个的呢！”
“我可是个很识货的人的吧！”我笑笑，当时觉得他既傻又可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