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梦将衣服带回自己的屋子之后,就准备开始将那些鸟羽都嵌上去了。虽然说看上去要嵌鸟羽的面积并不大,但是这是一个十分精细的工作,况且又是给皇后做吉服,容不得半点差池,只怕是要费上好些工夫。
因着担心冬日里的寒风会吹乱了鸟羽,所以她命人将屋子的门窗都好好的关紧了,又在屋子里点了许多的灯来保持视线的明亮,避免自己会因为昏暗的视线而导致出现什么错误的针脚。
可这灯一点的多了,屋子里就有些暖和起来了,明明是最冷的冬日,但是屋子里却慢慢的开始有春日温暖的感觉,若是放在平日,自然是舒服的,可这暖和的感觉着实让人犯困,其实极其的不利于伏梦缝制衣裳。
她好不容易强打着精神,一针一针的将鸟羽固定在吉服之上。这缝制鸟羽的办法,是伏梦的独家手法,她也不愿意让外头那些并不交心的绣娘们知道,所以这一道工序,只能由她自己来完成。
突然间一个恍惚,伏梦便一时失手,将针扎到了自己的手上。好在在针扎上去的那一刻,伏梦就被疼得一个打了个机灵,一瞬间所有的困意都消散了,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就是手疼得厉害。
低头看去,只见左右的食指上被刺出了鲜红的血丝,都说十指连心,此话果然不假,虽然手上只是小小的一个伤口,但着实是疼到了伏梦的心里去,她一向要强,可此刻却有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万寻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的,他推门进来的时候,也带来了屋外的寒风。寒风吹散了屋内闷热的气息,也叫屋内那些点着的烛火都被风吹得不停的摇摆。伏梦抬头看去,就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
即便她因为一直盯着吉服一直在刺绣,很是伤眼睛,这会子连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也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她就是清楚的知道,来的人就是万寻。
但万寻就不同了,他将屋内的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一推门感受到了屋子里闷热的气息就皱了皱眉头,等走进去看到伏梦缩在角落里,眼睛里喊着泪花看着手上的血丝的时候,万寻便有些怒火中烧了。
他是不反对伏梦自己开一些铺子,也不反对伏梦自己制衣去卖,至于伏梦给皇后做吉服这件事,他更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总归是伏梦喜欢的事情,他当然不会拦着伏梦去做她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他现在看到伏梦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心中难免就有些心疼了,他是希望伏梦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希望伏梦可以快乐起来,但是并不是希望以这种消耗自己身体的方式来达成的。
万寻心疼的上前,将伏梦怀里的衣服拿出来放到一旁,定定的看着伏梦,“你怎么讲自己折腾成了这个样子,你出了相府总共也就不到十天的工夫,怎么就瘦了这么多?脸色都有些蜡黄了,汜水和青尤都是怎么照顾你的?”
说着,万寻环顾周围,想要找到汜水和青尤责骂一番,却发现这二人都不在屋内,“怎么回事?她们俩人呢?你在屋子里闷着刺绣,她们俩作为你的贴身侍婢,连一个能留下来伺候你的人都没有?我看真是欠管教了!”
在见到万寻的那一刻,伏梦只觉得周身的疲惫都莫名的被卸下了,她原来不想说话,只想好好的歇一歇,但是看到万寻如今这番盛怒的模样,又不得不多说几句,好让万寻能放宽心。
“她们俩早几天就病下了,汜水到如今都还没好利索呢,哪里能再叫她们来伺候我,再者说了,这刺绣是精细活儿,她们俩就算是在,也帮不上我什么忙,跟着我受累罢了,没必要的事情。”伏梦笑着说道。
听了这话,万寻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原来你还知道你做的是受累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是个不知道苦滋味的人,如今看来,到底还不算是傻啊。”
“相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苦不苦的我自己心里自然是有数的,不过是我自己愿意吃这份苦罢了,再者说了,我也不觉得这有多苦。”说着,伏梦又将被万寻拿到一边去的吉服拿回了自己的手中,开始嵌羽毛。
不过是这几日有些劳碌费神罢了,这些在伏梦看来,都算不得什么,与她幼年的时候在伏家受的苦难,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提并论。如今她吃些苦头是为了爬到更高的地方去,而小时候吃的那些苦,纯粹是为了在伏家活下去罢了。
对于伏梦言语之中隐藏着的意思,万寻也略微可以体会到一些,但是他并没有明说,他知道过往的回忆是伏梦心中的痛,所以他也不会在不必要的时候提起那些会让伏梦伤心的往事。
屋内气氛一时凝固,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伏梦虽然在做活儿,但是也有些忍受不了这样尴尬的氛围,便笑着先开口了,“相爷怎么这个时候到天巧院来了,如今是年关,不论是朝里的事情还是府中的事情,应该都叫相爷操心的很吧?”
这话确实是不假,万寻点了点头,“朝中事务确实是繁忙,不过下朝之后,皇上也不好再让我多做些什么事儿了,至于府里的事情,有青寒操持,我可以放心,今日也是偶然得空,所以过来看看你。”
说着,万寻又看到伏梦认真的将羽毛嵌在吉服上的样子,虽然他喜欢这样认真的伏梦,但是也不由得有些心疼,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一开始就想要说给伏梦听的话。
“其实,我今日下朝的时候,刻意去制衣局看了看,皇上还是让制衣局准备着皇后的吉服,如今制衣局已经准备了三件顶上乘的吉服供皇后挑选,那日皇上让你给皇后做吉服,兴许只是一时兴起,并未对你抱太大的期望,所以你也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万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