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和也不着急,左手的食指自然的抖了一下,就见那将要失去目标,无头苍蝇般的腿骨头,重新换发了生机,再此加快了速度,绕着宗洵的四周疯狂地转圈。
“想困住我?”宗洵立马就知道师父的意图,只是那骨头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他的眼睛完全跟不上,但是看那骨头的意思好像一时片刻不准备把自己怎样。
“既然大家都有耐心,那就让我准备一会儿。”
只见他站在原地,双腿横跨一马步,双掌置于腰间,趁着夜色,依稀只看到掌中微微发白光。
裴元和看得这一幕着实开心,“想不到小小年纪,就到了气境,看这模样,引气入体起码得有了一年的功夫,就是不知道运用起来是否纯熟?威力几何?”裴元和又抖了一下食指,那周身绕圈的骨头猛然间加快了速度,宗洵明显地看出比刚才快了一倍。
这下子估摸着更难办了,夜色本就漆黑,那骨头又不会发光,移动起来又如此迅速,常人估计都看不到这么个东西。可在宗洵地脑海里,那骨头的轨迹却是捕捉待定,“两点一线”,嘴中突然一声暴喝,左掌的白光瞬间消失,右掌的白光陡然又亮了几分。五指握拳,一击中的,那骨头立刻改变了方向,竟是直直朝着裴元和飞去。
“好小子,还不老实,嗯?”裴元和见状,笑着扔出了手里另一根骨头,“啪”一声闷响,两块骨头都落到了地上。
“早防着你呢,小子儿,还敢对师傅不敬!”裴元和走了过来,一巴掌轻拍在了宗洵的脑壳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修到了气境,不错,看样子你在灵枢院呆的一年很有成效嘛。”
“师傅,你弄错了,我那气境早在公学就修到了,不过,在灵枢院的一年我练的是这个”,说完宗洵慢慢地把眼睛闭上了。如若不是仔细观察,很难注意到,他此时的下眼睑泛着红光,就像是被扯掉了皮一样,那些血液在眼睑处奔腾,上面布满了纹路。
“五轮玄珠!”裴元和惊讶地说道,心里却是极其不平静,“怪不得陛下和宗应常如此重视这个孩子,想来也计划良久,单就这下眼睑的肉轮,恐怕宗洵接触到这个门绝技的时间更为久远,只怕在公学的日子里,他就已经开始修炼了。”
“你这眼睑的肉轮也只开了一半,上眼睑一点痕迹都没有,不过,按你说的。你用了一年的功夫就能开这半扇的肉轮,也相当不易了”,裴元和赞叹道,“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这五轮玄珠的技法能不用就尽量不要用,你倒是可以偷偷地练,绝不要在人前展示,尤其是在剑宗那种卧虎藏龙的地方。”
“为什么?”宗洵问道。
“你爹传你的时候,没有告诉你吗?”裴元和也是纳闷,这么要紧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
“父亲当年也只是给了一本秘籍,那秘籍连名字都没有,里面对眼珠子的图画倒是描述的很详细明了,讲了如何去修炼,讲了修到什么样的境界对应什么样的眼球,但是偏偏没有说过它威力几何,代价几何,父亲给了我之后就让我用一天的功夫把里面的东西全部记下来,还不能作笔注,必须要用脑子,而且他第二天就把秘籍给收走了,还好我通宵没睡都给刻在脑子里了。”
“那你这五轮玄珠,是从没有在别人面前显露过?”裴元和问道。
“我算是第一个,在卧房的镜子里看到的,师傅你算是第二个,我的父亲都没有见过”宗洵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
裴元和听了,心里有些惊异,继而说道:“你听好了,这五轮玄珠乃是收藏于天禄阁的东西,属于王廷的机密,我不知道你父宗应常使用了什么方法得来的,但他偏又要拿去,这意思就很明显,他要你掌握这个,但是不希望别人知道你会用它,你应该明白吧。”
“对于这点我后来也想过,但是现在师傅你这么一说,我又有点好奇了,为什么不让其他人知道?我练这玩意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五轮玄珠修炼的就是眼睛,我打个比方吧,就如同锻造一把宝剑一样,你造出了一柄绝世神剑,但又没有强有力的剑术保护它,那只能招来别人的觊觎,甚至是抢取,我想你父亲应该是同样的意思,你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那双眼睛之前,就不要让它变成别人垂涎的宝物,所以对于你那双眼睛的修炼慢一慢是有好处的,更何况你已经有了一把绝世神剑”,裴元和说完这些,转头看向了木屋的方向。
“那钢柱之中,可是真正的神兵利器啊。”
“什么神剑啊?”
“日后你就知道了。”
“师傅你指的是我父亲留给我的那根钢柱?”
“你现在还没那本事见到。”
“额……”
“时候不早了,你现在的实力,为师已经认可了,今夜我便教你第一课”裴元和不打算再跟他扯淡了。
“什么课?”宗洵问道。
“拧木头!”裴元和很神秘地回答道。
月上中天,水足饭饱之后的两人坐在木屋里的床上,一人一张。只见裴元和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两根木头棍子,那棍子约是三寸粗,两尺长,他把其中一根扔给了宗洵,说道:“为师给你演示一遍”,打了个响指,屋顶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了亮亮的黄光,就跟蜡烛灯笼一样。
屋子突然亮了起来,只见裴元和双手各握住木棍的一端,只见裴元和袖口似有劲风大作,衣袖都鼓了起来,还没等那不知名的风停下来,宗洵就看到木棍中间好像被裂开了一条缝隙,两只手腕一左一右反向用力转动,整根木棍瞬间变成了两截。
裴元和将两截的木棍都扔给了宗洵,后者拿起来一看,上面的景象着实是见所未见。宗洵心里在思索,方才可以看出师傅并没有刀剑斧劈,但是现在这两截的木棍的截面,就像是被水磨石磨过的一样,表面很是光滑平整,看起来没有一点多余的痕迹,“厉害!”他在心里赞了一声。
“你现在已经是修炼到了气境,懂得了如何引气如体,但是我看出你对于灵气的运用还不纯熟,要不然你重击骨头的那一下也不会酝酿了那么久”裴元和语重心长的说道。
宗洵听着他的话,自己也深深感觉到了问题所在,正如师傅所讲的,方才拍骨头那一掌的确是自己强行给逼出来的。
“你且试试,我出去小解”裴元和捂着小腹走了出去。
宗洵刚看了裴元和的那一招,又听到这句话,本就跃跃欲试的心情又更加高昂了。有样学样,他也握住了木棍的两端,掌中微微运起灵气,用力,再用力,随着霹雳啪嚓的声响,手中的木棍硬生生扭曲裂开,但是完全不像是裴元和那种近乎自然的分离,他手中的木棍倒像是被拧了好多圈的竹子,没有一块好树皮了。
“啪”随手往地上一扔,宗洵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呆呆地坐在床边。裴元和进来就看到地上面相丑陋的木棍,“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咋啦,这就没心劲啦?可惜了啊,你这么个天才”裴元和打趣道。
“我还没搞清楚如何切开,况且现在也没了这样的棍子”宗洵委屈道。
“你看看自己的床底下”裴元和说完,就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哇,这么多啊”宗洵弯腰向床下看去,自己的屁股下面居然是塞了满满的木棍,而且所有棍子都跟刚才拧烂的那跟一模一样,他迫不及待的抽出了一根,正要再做尝试。
他拿着木棍甩了甩,看了几眼,对着裴元和说道:“师傅,你是从哪弄来的这么多木棍啊?”
“你刚才抓野兔的时候,为师也没闲着啊”躺着床上的他懒洋洋的说道,看着宗洵握着木棍半天没有动静。
裴元和突然说话了,“你刚才能将两只手掌都运起灵力,说明你用灵的方法还是对的,挥击骨头的时候还能从左手转移到右手,说明操控还是可以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将两掌的灵力运用到一个合理的平衡,想象一下,就跟搓手掌一样,用灵力搓,而不伤及自己掌心的皮。”
宗洵听了这番教导,又开始尝试了起来,将手掌中的灵力满满的导向木棍的中间,沿着两端将木棍与手臂通过灵力连接在一起,慢慢使力,扭,再扭,“啪”一声木头又是断了,这次情况比上回好多了,至少断了的木头还能看得过去,不过就像是被折断的一样,还是不如那拧开的表面光滑整洁。
再试!宗洵看过自己床下这么多木棍,已经是大为放心了,“趁热打铁,今晚上全给拧断喽!”
一根,一根,又一根,宗洵到后来甚至把床都给掀开了,索性是不打算睡觉了。直接坐在木棍堆里,随便拿来根没断过的就开始拧起来。裴元和仿佛已经进入了梦乡,丝毫没有去理会过自己这个徒弟,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是头都没有转过来过。
翌日,外面鸟叫声吵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宗洵,他慢慢睁开了眼睛,又闭起来揉了揉,眼睑上的纹路早已消失不见了。缓过神来的宗洵才发现背后咯的慌,伸手摸了摸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是躺在木棍堆上睡着了,再准备撑着身体准备站起来的时候,“嘶”一阵钻心的疼痛从手掌中传来,他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掌,满脑袋问号。
“自己的手掌什么时候全都缠上了白布啊,记得昨晚自己一直在拧木棍,兴奋地睡意全无,怎么早起的时候自己躺在这里,床呢?”他看了眼附近,看到那张四脚朝天的木床,“哦,对了我自己给掀翻的。”
“那这白布跟这疼痛感是咋回事啊?”他不敢扣自己的脑壳,怕又疼的受不了。
“小子儿,醒了啊”宗洵听到了裴元和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强忍着疼痛从地上支了起来。走到了木屋外。
裴元和坐在木头墩子上,不时地从身前的衣兜里掏出几颗野果子,擦了擦,吞到嘴里,看到宗洵走了过来,随手又扔了几个过去。
“自己垫吧垫吧”他说道。
宗洵下意识地用手去接,完全忘了刚才的疼痛,但是令他想不到的是,那几颗果子沿着弧线飞了过来,到了手掌的上方,竟是慢悠悠的飘了下来。看着躺在手掌心的野果,他心里明白了七八分,估摸着手上的细布也是裴元和给缠上的。
“我看你昨夜是练的忘我了,居然能躺在木头疙瘩上睡上一宿,晨起时,我见你双手都搓烂了,如果不及时治疗,在这深山野林里,容易出事,你修为太低,还不能自理伤口,为师就本着仁慈之心,给你缠了两道细布,你呢,也不用着急,算时辰下来晌午的时候,你那两个蹄子便可恢复自如了”裴元和边解释边挖苦道。
宗洵听了这番话,恍然间有些失神,自己虽然出身于王府之中,锦衣玉食的生活乃是天赐,看似风光,但是自小就没有了母亲的关爱,唯一的姐姐陪伴了他八年时光,便已远嫁他乡。之后公学时间里,甚至是在灵枢院学习的日子里,自己也是很少见到父亲。算起来的话,不止是从昨天开始,应该是更早的以前,自己就已经算是孤儿一个了。看着两只被包裹的严实的手掌,想到自己往日修炼时的情形,无论是磕破皮,还是出了血,都得是自己挨过来的。突然觉得这位强迫自己认的师傅还算是不错的,即便是一直在骗自己。
看着裴元和三十多岁未进中年的样子,他蓦地想到自己从未谋面的两位兄长,如果他们还都活着,应该就跟木墩上的那人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