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笙,”男孩突然转过头问我,“你准备填报哪个学校?”
这是我目前应该考虑的问题吗?但无论如何,“北河财政吧......”
“北财......”他想了一会,“挺好的啊!”
北河财政大学是全国范围内的文科第一学府,每年的分数线都高得吓人,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成为了许多像我们这样的文科生的理想所向。
“你呢?”我反问。
“你是不是笨啊,”他笑了起来,露出了脸颊上的梨涡,“既然都这样问你了,肯定是要一起的啊!”
“这样啊......”
这是距离高考还剩最后五天的时候,在命运的转折点,我们初次定下了方向。
可所有的事情,哪能一帆风顺啊?我常常这样想。
高三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特别是最紧迫的时候,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就这么来到了。
——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天。
“准考证大家都领到了吧?”
“嗯——”
“哦,对了,明天的考试一定不能迟到!”他沉思了一会,又补充道,“等下我会发下去一张表格,你们把联系的电话号码填上去,到考场后就发信息给我,如果我没有收到信息我好打电话问问什么情况。”
这次大家都没有再说话,保留了难得的宁静。
他笑了笑,摘下了眼镜,“说说你们啊,上课的时候总是那么吵,怎么说都不听。”
“而现在老师说正事了,就没有一点回应了......”
“听到了吗?!”
“听到了!”我们扯出最大的声音喊道。
这个时候,教室里多个角落开始传来了抽泣声,之后如同流行病一般蔓延开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东西可能真的是会传染的吧?
我的鼻头也开始发酸,回想起高中一起走过的三年,尽管由于性格原因,与大多数人都没有过太多的接触,但是真到了离别的时候,总还是会伤心的吧?
“呐!”左边的少年推了推我的胳膊,将一张纸巾递到我的面前。
“谢谢!”我接过。
“我不是说过不希望看到女孩子哭吗?”
“那你这也太独裁了吧?”我回答说,用纸巾拭去了眼角的泪渍,“真是冷血动物......”
“诶诶诶!”
我看到他那种尴尬的表情莫名想笑,当然也用实际行动回应了这一切。
“你笑什么啊?”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对了,今天晚上能出来一下吗?”
——“干嘛?”
“天台见!”
......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下最后三个小时,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您好,请问是李妤笙女士的家属吗?”温柔可人的女声在我按下接通键的一瞬间从听筒处释放了出来。
“嗯,我是。”注意到备注是“宜良市精神病医院”,我的内心免不了多出一丝担心,“是我妈妈怎么了吗?”
“您还是过来一下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我用尽最快的速度到达了医院,乘坐电梯到达了十三楼,还没出电梯门,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快!快拉住她!”粗厚的男性的声音伴随着玻璃制品摔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以及——
“念笙呢?我要见念笙,你们凭什么绑着我!啊——”刺耳的熟悉的声音,来自于母亲。
“妈!”我看着眼前杂乱的一切和被束缚绳牢牢困住的母亲大声叫道,泪水从眼眶处滑落下来。
“笙笙!笙笙!”她狼狈地挣脱了由几名医生组成的防线,爬似地到达我的脚边,我立马蹲下。
“别哭了,笙笙!”她紧紧地抱住了我,“别哭了!”
我们相拥而泣,直到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身体也停止了颤抖。
——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臂上面还扎着一根针头。
“接下来交给我们好吗?”主治医生用手指了指昏倒在我怀里的母亲。
我点头,眼看着他们将母亲抱上了病床,并且系上了束缚带。
“可以来一下吗?我们聊一下......”
我在皮质的沙发坐下,他给我倒了一杯茶,但我没有接。
“我之前说过了吧?我们院的医疗水平有限,建议转院,她这个病,只会逐渐恶化,看来我之前所担心的事情也已经发生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他讲述着这一切。
“应激性心理障碍所引发的攻击性行为,在理论上是存在的,而且很是普遍。”他抿了一口茶,“就如你今天所看到的那样,我们的控制能力相当有限,所以......”
“希望您母亲可以尽快转院,虽然作为一名医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但是也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角度,还是尽快转院吧,否则可能会引起更严重的情况......”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他又补充道,表情变得凝重。
拖着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双腿出了门,到达病房前,母亲此时正处于“完全隔离”阶段,大门紧锁,只能隔着窗户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样的话,她一定也是很痛苦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