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看到鸾鸾刚刚那决绝的眼神,恨不得永远不见我了。”
倾鸾的性子,凤翊辰当然知道,可她刚刚的眼神,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这眼神他在一百年前见过一次,当时倾鸾还没有像现在这般怒气冲冲的。
“你知道上一个欺瞒她的男人是怎么死的吗?屠尽全城,火烧魂魄。”
提及这段往事,君颜的手有些许的颤抖,当年的是是非非,早就被梦族尘封起来,真正的记忆怕是连倾鸾自己都不想去回忆了。
“你说的是二二……”
凤翊辰停下慌乱的脚步,疑惑地看着君颜,他是听过火灵大人提过二二的死因,完全跟欺瞒没有关系的啊!
“一些旧事,不提也罢,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哄好你的鸾鸾吧!”
一提哄好倾鸾的事,凤翊辰又把眉头皱上了,他要是还能想出什么办法,用得着在这跟君颜耗时间吗?
“话说你哄过小鸾儿吗?她好像没有你的什么定情信物的。”
说到哄人这件事,灵主大人很是怀疑这个凤翊辰会不会,除了跟在小鸾儿身边亲近亲近,他貌似什么表示都没有。
“鸾鸾不喜欢这些俗物,我送了她也不一定用。”
凤翊辰回想往事,他好像真的没有给过倾鸾什么定情信物,就连生辰时也只是去梦族陪她玩耍几日而已。
“用不用是另外一回事,你送不送是你的心意,得亏小鸾儿不在意这些表面功夫,换了别的姑娘,有你好受的。”
一碗面下肚,君颜很是刻意地打了个饱嗝,然后舒服地背躺在椅子靠背上,揉着肚子,一派安逸舒适的样子。
“姑娘家喜欢什么东西?”
为了讨好倾鸾,凤翊辰决定放下自尊不耻下问,君颜这个军师绝对是了解姑娘的利器,这世上没有比他更能讨姑娘欢心的人了。
“想知道,先把面吃了。”
有人求助,乐善好施的灵主大人指了指已经有些坨的面,示意凤翊辰把面吃了才能知道想知道的,凤翊辰在自己这里出了问题,自己脱不了干系哪?
闻言,凤翊辰连忙冲到桌子边,端起面碗就是一顿塞,嘴巴被塞得满满的,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儒雅气质。
“吃那么快做什么?狼吞虎咽的像没吃过饭似的。”
看凤翊辰这么心急无状,君颜心里顿时心花怒放,这凤主自从跟小鸾儿在一起后,他是处处受限,现在能瞧瞧高高在上的凤主有的颓废之态,也是三生有幸啊。
“说吧,我吃完了。”
吃完这一大碗面,凤翊辰直起身子,从袖子里拿出绣帕,擦拭嘴上的汤汁,这一擦,引起对面君颜的极度不适,“一个大男人,还用姑娘家的东西,作为有身份的人,用这个丢脸面。”
“这是鸾鸾交代的,说是用外面的东西不干净。”
两个大男人的软肋都是倾鸾,所以他们默契地选择了闭嘴,气氛一度很安静。
按捺不住打破安静的君颜站起身,走到雅间的屏风后面,双手撑着栏杆上,然后看着楼下的人来人往,开口指点迷津:“晾着她,过段时间她想清楚了自然会找你。”
凤翊辰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法子,立马瞬移到栏杆处,仔细打量这只猫的表情,可君颜并未有任何的开玩笑的样子,“这招对鸾鸾有用吗?以前她不在乎我是否陪着她,再给她晾着,她怕是高兴得很。”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姑娘就得给她点距离,太近了她嫌你烦,太远了她就找别人去了,你现在就处在让小鸾儿烦的时候,你又惹她生气了,不如干脆晾她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
光站着有点无聊的君颜千里传音叫店家带两壶酒上来,然后抓着满腹心事的凤翊辰坐在外间的案几旁,准备一边喝酒一边谈天。
“鸾鸾生气跑出去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凤翊辰一坐下就看到自己衣服上的粉色印记,刚刚倾鸾哭得伤心,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她绝不会亏待自己,你不用担心她,子时前她一定会回人殿的。”
心里想着倾鸾安危的凤翊辰不知不觉被对面的蠢猫灌酒,等他的脑袋有些醉意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君颜倒酒时发现酒壶里面已经没酒了,看了一眼沉闷不言的凤翊辰,然后提着酒壶从栏杆跳到一楼去打酒。
“鸾鸾,夜深了你怎么还没回来……”
酒醉的凤翊辰提着剩下的那壶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倚靠在栏杆处,冷眼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他们或一人独行,或两人相伴,或多人随行,皆步履匆匆,有着各自的目的地,可站在风里的凤翊辰却茫然不知归处,这么多年,他一心等着倾鸾,却从未想过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在某个狭窄的小巷子里,蹲着抱膝的倾鸾听到有声响出现,疑惑地抬头往声源处望去,看清来人后又把头靠在膝盖上,一副不想理来人的样子。
“恢复记忆了,就该真正的放下了,姐姐。”
良久,神游天外的倾鸾才缓缓松开膝盖,扶着来人伸过来的手臂,站起身来开口说道:
“兰戈,这才是你放心我出来的原因……”
凤翊辰不顾她的意愿,将她藏在人族十几年,还间接导致了她性命难保,生死未卜的祸事,这样的欺瞒不只是伤害了倾鸾,也枉顾了梦族的期许,梦族上下一旦知道,是不会承认他这个姑爷的。
“姐姐,凤翊辰根本不懂你,明知道梦族在暗中寻找你的下落,还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为你建造葬花城,表面痴情,实则逼迫你回心转意。”
兰戈脱下外衫披在倾鸾的肩上,再把手臂给倾鸾扶着,以免她蹲久了体力不支,摔倒了就不好了。
“你年纪不大,损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听到兰戈这怨念冲天的牢骚话,倾鸾不怒反笑,这小崽子素来不苟言笑,这样自降身份地诋毁一个人很是少见。
“有姐姐做榜样,兰戈怎可让姐姐失望?”
倾鸾笑的那一刻,漫天的烟火划破黑暗照亮天空,没注意到的两人都下意识看向烟火,烟火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此时此刻,周围的一切都那么和谐,可不合时宜的咕咕声却响了起来。
“姐姐饿了,先找个地方用膳。”
之前光顾着生气,没心思吃饭的倾鸾此刻肚子饿了,她无奈地捂着肚子,嘟着嘴看向一旁的兰戈,兰戈瞧着撒娇的女子,只能先解决她的温饱问题。
两人的身影再出现时,已经是坐在一家客栈的一楼窗户旁的位置,等待着店家上菜。
“要不姐姐戴上面纱,也好遮遮外人的视线。”
自两人进入客栈,小二瞧见倾鸾的脸迷迷糊糊把他们带到这里坐下,客栈内外经过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这边,偏偏倾鸾心思不在这,压根没察觉到这些视线。
“一副皮囊,有些人总被外表迷惑。”
从小到大,这样的眼神倾鸾见过不少,不然也不会有戴面纱的习惯,她早就适应了。
“姐姐的美貌,很少有人能抵挡得住,怪不得他们贪恋美色。”
不愿惹来更多的视线的兰戈从灵囊里取出一块面纱和一支玉簪,起身走到倾鸾的背后,然后挽起她垂下的秀发,簪上簪子,接着把面纱遮住了她的脸,其他人的眼神才没有那么炙热了。
“兰戈,你长大了,该有一个娘子了。”
兰戈听到倾鸾的话,坐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会儿,见她并未盯着自己的反应,就知道她是随口一提,当即婉言拒绝道:“这世上能有谁配得上我,还不如一个人自由自在。”
“你不要自视甚高,做个谦虚的人多好,姑娘不会喜欢自负的人的。”
兰戈眼睛转来转去,一时想不到怎么转移这个话题,所幸饭菜端上来了,倾鸾的注意力很快被满桌的美食吸引走了,没再苦口婆心地劝说“娘子”的事情。
“人族的酒菜不错,酒也不苦,还甜甜的。”
不太喝酒的倾鸾难得地在喝了一碗酒后,对碗里的酒小小地夸赞了一下。
“这是人族的米酒,不醉人,我特意叫他们上这种酒。”
倾鸾的心情不好,若是上醉人的酒,她肯定会醉的,那样的话,今晚上兰戈不用休息了。
“找人学学这米酒的做法,怪好喝的。”
好东西要带回族,大家都尝尝才对,倾鸾马上就下了命令,把这个酿酒工艺带回梦族,这样她就能时时刻刻喝到这么甜的酒了。
“姐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兰戈狗腿地附和道,这不是什么难事,他没必要拂了倾鸾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吃完了一顿饭,吃完后就宿在了客栈里,并未有会人殿的意思。
可怜凤主大大撑着最后的一丝的理智,踉踉跄跄地跑回世子府,推开昨晚的寝殿房间门时,房间里空无一人,寂静无声,那一刻他的心里也如这空荡荡的房间一般,清冷到了极点。
“隐灵来报,兰戈抵达人族,今夜小鸾儿和他在一起。”
看不惯凤翊辰满脸的失落颓废,小颜颜很是贴心地把倾鸾的行踪告知凤翊辰,希望他心里多少会有些安慰,不料凤翊辰猛地关上房间门,把房间布置了结界,留下小颜颜一个人站在房门外。
小颜颜哎了一声,忍住想扯凤翊辰衣服的欲望,知道他心情不好,也就没和他一般见识,转身就离开了寝殿。
房间里的凤翊辰久久地靠在房门上,回忆起昨天的情形,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然后感觉天旋地转,重重地栽倒在地上,没有了意识。
这个夜,他注定是寂寥孤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