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黑压压的守军,黑山大王的表情极为不屑,这些凡人莫不是以为,靠这参差不齐的守军就能打败自己不成,以他的身份地位,哪有时间去理会这些蝼蚁一般的凡人。
不过今天的情况不同,他失去了一身的功力,很多法术已经不能使用了,想要离开此地,还需要使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而眼前这五千守军主动凑上来,正好省下他不少功夫。
“玉兰,承道有伤在身,你保护好他,万不可让他被伤到。”
“弟子领命!”
面对黑山大王的好意,牛大王一声冷哼推开了玉兰,拒绝了玉兰的搀扶,他现在可还记恨着黑山大王,哪里会如此轻易的就接受对方的好意。
徐福记见此,自己麻溜的滚倒牛大王身边,做出一副忠心护主的模样,作为牛大王唯一的手下,徐福记很有身为狗腿子的觉悟。
最重要的是徐福记觉得,牛大王这根牛大腿,比黑山大王的大粗腿粗得多,牛大王可是撼天山君的亲弟弟。
如果说黑山大王是一方诸侯,那撼天山君就是帝王之尊,徐福记自然知道该怎么选,当然其中也有黑山大王不太待见他的原因。
面对着黑压压的守军,看着对方手中寒光闪闪的刀剑,徐福记心里说不怕那是假的,尤其是在失去依仗的妖力之后,心中的恐惧更是逐步的扩大。
徐福记有心逃跑,但是他无处可逃,四周已经被包围住了,他只能硬着头皮迎敌,跟在黑山大王身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独自逃跑可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锋利的刀砍在身上,徐福记意外的没感到对方有多可怕,这时候他才发现,在不缺修行功法的情况下,经过两个月的修炼和滋润,他的本体已经不再是脆弱的藤蔓。
刀剑劈砍在身上,就像砍到厚厚的牛皮上一样,虽然能砍伤他的本体,却无法斩断他那看似柔软的身体。
加上他团成球状的身体,具备一定的弹力和韧性,因此即使是乱刀群中,徐福记一时间也死不掉,反而显得游刃有余,毕竟在乱军之中,想要砍中一个走位风骚的球,对于这些普通士兵来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徐福记不但走位风骚,而且出手极为阴毒,球过之处专攻敌人的下三路,这些守军又多是穿的皮甲,只有少数将领才有铠甲护身。
因此只要被徐福记撞到下身,几乎立时就失去了战力,躬身捂着下体,然后被身后的袍泽撞倒,随后被践踏至死,即便不死,以现今的医疗条件,战后也是残废一个。
发现自己面对普通人的时候,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废材,徐福记当即就浪了起来,满地乱滚的拉仇恨,士兵却根本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我弹、我弹弹爆一个小蛋蛋……”
不提徐福记一边轻哼着歪曲,满场的上上蹿下跳,引得无数士兵两胯颤颤,一旁的牛大王和玉兰,两妖则根本视凡铁为无物,普通的兵刃砍在身上,连皮都不曾破开一丝。
反而是两妖的一拳一脚,都携带着开山裂石的力量,挨着就伤碰着就死,普通士兵根本奈何不了两妖。
牛大王和玉兰尚且如此凶残,就更不要说黑山大王这种千年老妖了,在人群之中横冲直撞的,根本没人能令其停下脚步,如此反复在士兵中穿插了七个来回,守军们的军心崩溃了。
即便有天大的赏赐,但如果没有命拿,没有任何胜利的希望,溃败是必然的。
战场上最怕的就是士气崩溃,当士兵们的士气崩溃的时候,即便聂文远如何威胁,身后的亲卫督战队的刀如何锋利,也不能抵挡士兵的溃逃。
毕竟面对这等砍不伤,而且还精力无穷的敌人,只能被动挨打的敌人,寻常的士兵怎么能不崩溃。
“哈哈哈,尔等就这点本事,既然如此那就乖乖的献祭吧!”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猩红的血光从黑山大王身上冒出,形成一个个诡异的符文,这些符文勾连起地上的污血,形成更多的血色符文。
这些血色符文就像有意识一般,见到活人就黏了上去,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将其血液精气吸食一空,瞬间就将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化为一副干尸。
这下就连聂文远的亲卫都慌了,哪里还有时间督战,跟着溃逃的士兵一起溃逃,聂文远见此,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如果任由对方屠杀下去,他的政治生涯恐怕就到此结束了。
“城隍大人,事到如今……”
聂文远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赵煜的身上,可没曾想等他转头向对方求助的时候,却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了,聂文远知道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回天无力了。
这一刻聂文远当真有了,问候赵煜祖宗十八代的心,可是如今这危急的局势,就连这点时间都不给他。
乱军之中聂文远一个不小心,还被人拉下了马,在这种生死危机的时候,已经有人开始不顾及他身上的权势了。
聂文远连记住对方的时间都没有,就只能跟在人流逃窜,只是他的身体素质,终究不能和终日操练的士兵相比,渐渐的四周的士兵都死了,甚至他还看见了他的马。
他之所以能认出,那匹干枯的马尸是自己的马,因为这匹马是他花费重金购买而来的,光是银子他就花费了上千两,平日里还有专人伺候,每个月光是草料的花费,多达十两银子。
要知道普通农户家,年景好的时候,一年到头也就是四五两银子的收入而已,他花费如此大的代价在马的身上,马的骨架绝非寻常军马可比,那怕是化为干尸,他也能一眼认出来。
眼看身边不要说活人了,就连蚊虫都已经死绝了,聂文远不由停下了脚步,他能做到今天的位置,他绝对不是笨蛋,既然黑山大王没有第一时间杀了他,他何不表现的有风度些,这是他作为州牧最后的尊严。
血色符文满城吞噬着活人的血液精气,每死一个人,就会衍生更多新的符文,百姓们争相逃向城门,但黑山大王岂会不知,他早就在城门口布下了血祭的符文,今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逃出城去,因为今天他真的生气了。
黑山大王站在书院的废墟之上,静静的等待着浔阳城的覆灭,半个时辰之后,整个浔阳城化为鬼蜮,在黑山大王的发动的血祭之下,就连虫子都不曾遗漏一只。
当浔阳城最后一个活物死绝之后,漫天的血色符文,化为为一道血龙,轰然撞入书院遗址的深坑之中,化为一座猩红的血池。
浔阳城的上空黑气腾腾,空气宛如墨水一般的粘稠,这却是满城的生灵横死产生的怨气,这怨气之强,甚至在浔阳城上空形成鬼云,遮蔽大日的光辉,使得亡者可以在白天活动。
浔阳城从此之后,将化为一座鬼城,成为死者的乐土,生人的禁地,即便是青天白日,亦有万鬼招摇过市,普通人一旦踏足此地,定是有死无生。
满城的活下来的人,就只有一个聂文远,此时聂文远望着已经化为死城的浔阳城,终于彻底的绝望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黑山大王不杀他,但他知道他的下场,绝对好不到什么地方去。
当满城的生灵死绝之后,作为唯一的活人,满城的怨魂都聚向聂文远,这些怨魂看见活人,就像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的冲向聂文远,拼命的想挤进聂文远的身体。
而站在一旁的黑山大王,一身滔天的煞气,使得没有任何一道鬼魂敢靠近,站在黑山大王身后的徐福记牛大王三妖,这才免除了被万鬼侵扰的下场。
怨魂们不断的啃噬着聂文远的血肉,随着越来越多的怨魂钻入体内,聂文远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臃肿,聂文远无力反抗,只能瘫在地上发出野兽般的惨叫,随后聂文远停止了呼吸。
不到一时三刻,聂文远的身体只剩下一张人皮,黑山大王见此不由有些失望,他原本是想借此万千冤魂,造个鬼王出来以供驱使,不想聂文远却不堪大用,被万鬼嗜魂而死,当真是枉费了他的一番苦心。
不过当聂文远死去之后,万鬼却没有散去,而是聚集到了一堆干尸的上空,随着万鬼冲入地下,一道狼狈的身影从中冲了出来,徐福记眼尖发现居然是鸣鹤道人。
不知鸣鹤道人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没被乱军踏死,还躲过了黑山大王的血祭,最后却没能躲过这一城的怨魂。
鸣鹤道人作为一派掌门,又是天下有名的道人,身怀重宝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借助身手的密宝逃过一劫,也属正常操作。
“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诸邪退避!”
鸣鹤道人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的法剑乱舞,却没有任何作用,他如今失去了一身的功力,法剑也被充满怨气的血液污秽了,根本无力抵抗万千怨鬼的侵蚀。
鸣鹤道人不愧是有道修士,即便被怨鬼侵入身体,依然勉励保持住清醒,不断的在心中默诵心经,妄图驱离怨魂,奈何怨魂太多,鸣鹤道人根本驱之不尽。
哪怕鸣鹤道人完好无损,也敌不过这满城的冤鬼,何况此时已经油尽灯枯的他。
无数不属于鸣鹤道人的念头,出现在鸣鹤道人的脑中,鸣鹤道人的意志不断的被消磨,鸣鹤道人竭力想要保持清醒,可惜无穷无尽的怨恨和不甘等情绪,不断的试图污浊他的思维。
鸣鹤道人身上青经暴起,血液被污浊成黑色,即便如此他还是紧守灵台中仅剩的清明,因为他知道他只要放弃这最后一丝清明,他将步入聂文远下场。
但是仅有的理智又告诉他,继续如此抗争下去,他的神魂必将枯竭,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可他却还不想死。
鸣鹤道人仰天发出吼声,这吼声中饱含着不甘与绝望,还有一丝决然。
一道碧绿色的阴雷驱散黑暗,道道阴雷落在鸣鹤道人,燃尽鸣鹤道人的血肉,最后只剩下一具森森白骨,阴雷之下鸣鹤道人体内的怨魂想要逃离,却被紧紧的束缚在鸣鹤道人体内,在滚滚阴雷之下化为精纯的魂力,被鸣鹤道人的白骨吸收。
在阴雷的洗礼下,原本正常的骨骼生出倒刺,头骨上亦生出七支螺旋尖角,森严的鬼气从白骨身上冒出,黑洞洞的眼眶之中,两道鬼火骤然亮起。
满城的鬼魂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宛如在迎接万鬼之王降临人间,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一位鬼王就此诞生,从此浔阳城将化为一处真正人间地狱。
“黑山老妖!本王誓与你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