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记忆可以累成一座城,城里的人如果乐大胜于愁,那么这个人的一生想必是喜乐无比的,她将会把幸运带给城里的每一个人。
初三上册这年,哥哥的父亲找到了我们家,和镇上的公安局一番交涉之后,带着哥哥去医院验了DNA,结果显示哥哥确实是那个叔叔的孩子,他来得猝不及防,彻底打乱了我们这一家人的心理防线。
这些年一直有一些前来和哥哥认亲的人,最终他们都是失望而归,而这一次,却是真的避无可避,我们虽然也希望哥哥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可我们也是真正的把哥哥当做亲人在陪伴。
我想要和哥哥共同生活,一起成长,这样的想法也许很自私吧,可是哥哥对他的亲生父母毕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比起回家,跟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更幸福一点呢!
当小寻知道自己是真的被亲生父亲找上门的那一刻,他并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开心,反而是无尽的愤怒,他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家,现在却要因为一个曾经丢弃过他的人——离开了吗?妈妈和小已会不会不要我了?
在小寻的人生里,他根本不在意他的家人会不会来寻找他,他想要的,仅仅是像现在这样的生活而已,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一次自我选择的机会呢?为什么上帝的手要如此残忍,一次又一次的把我推向更深的绝望呢!就连我唯一的救赎都要剥夺吗?
小寻不愿去看他那所谓的父亲,刚开始他以为又是和前几次一样是一场闹剧,而这一刻,我想做的,只有逃离!可我能去哪里呢?
妈妈说:“小寻,这次你是真的找到自己的父亲了,你应该开心啊!”
那个男人说:“孩子啊,我和你妈妈找了你十多年啊,这十多年来我们从未停止过的在寻找你,天南海北,世界之大,我们走了多少地方,问了多少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啊!今天,我终于找到你了,孩子,跟我回家吧!”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所有的一切都无比深刻的烙印在我的脑海,奔逃在这古朴小镇的街道上,不管是熟悉的人,或者是不熟悉的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个奇怪的少年。
闵天成追了小寻一段路,却没有追上他,妈妈赶上去的时候发现他一直在盯着哥哥消失的那个路口发呆,妈妈此刻内心也很混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妈妈说:“先让孩子静一静吧,他应该还没有心理准备,毕竟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你,不太熟悉也是正常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都会有叛逆心理的,等他想清楚了就会回来了,这里是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地方,难免会不舍得,想清楚就好了。”
妈妈把叔叔带了回去,他暂时住在我们家,回到家里妈妈跟他说了小寻这些年生活的点点滴滴。
小寻默默地走在大街上,人群中,街上的人都是那么热闹,可是为什么他的内心却那么荒凉呢,老天爷真爱跟他作对呢,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不是吗?回去跟他讲清楚不就好了,我这辈子就只想陪着她,足以!是不是真正的家,又有什么呢?
小寻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到妈妈和他在客厅里面谈话,男人一声又一声的叹气声从那扇门里传了出来。
其实我的内心又何尝不缺一个交代呢?不知到底是心里作祟还是真的想要知道一些关于自己的真像,我还是,听一听吧!
他说:“这些年来我从未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让他一个人独自吃了这么多苦,好在他遇到了你们,是你们给了他一个家,给了他安定美满的生活,我这个做父亲的真的是惭愧啊!”
说完闵天成站起来深深的鞠了一躬,还没等妈妈做出反应,他又继续说道:“小寻四岁那年,我和他的妈妈带着他去海岛上旅游,那时我和他妈妈在礁石上站着拍照,就把他放在旁边让他自己玩,他妈妈嫌弃我拍的照片不好看,所以跟我起了争执。
那些年我跟他妈妈脾气都不大好,所以一吵起架来就忘了身边还有孩子,我们两人争执了很久,后来我想着不再跟她说话,索性当做没有听到,不再搭理她,她一个人骂久了也觉得没意思,于是憋着气就走了。
我在礁石上站了很久之后才冷静过来,当时我才想起来孩子还在,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周围的护栏设施也都很安全,我还以为他被他妈妈抱回去了,就没急着回去。
后来他妈妈打电话给我,让我把孩子带回去吃饭,我才意识到孩子不在他妈妈那里,当时我们两人带着工作人员把整个岛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他,我们当即报了警,警方把海盗周围的海域、轮船以及人口都逐一调查过,并没有发现可疑人的和线索,孩子就这样不见了。
他们都说孩子可能已经遇害了,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大海,如果孩子掉下去又怎么会有生还的可能呢?
我依然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我的孩子这么乖,他怎么会乱跑呢,我们所在礁石周围的防护措施都做得很好,再加上我们孩子的性子安静,别的孩子带着他玩他都不去,又怎么会自己到处跑呢?
我们在那片海域寻找了大半年也依然毫无踪迹,孩子他妈跟我说孩子也许真的没有了,让我不要再找了,回家去吧,我不信啊,我的孩子,怎么会没有了呢!
哪怕后来我跟他妈又有了一个孩子,但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那个孩子,我总觉得我的孩子是被人贩子偷走的,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吃着别人都不知道的苦。
所以天南海北,只要打听到哪里有跟我的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失踪儿童,我都会到处去寻找,终于,我还是找到了他,这些年,你们对小寻的培养和照顾我无以为报,但是今后你们家的事就是我们家的事,不管你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为你们做!”
听到这里小寻便缓缓往门外走去,他早已波澜不惊,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却因为内心那一句,原来,我不是被遗弃的,他们也从未丢弃过我,这样,就够了!
余生若能陪在她的身边那该有多美满啊!
此时,谁也没有看到,男孩仰起头对着漫天繁星洋溢着的微笑,微微上扬的嘴脚,旁边有着极为动人的梨涡,好看的眼睛笑起来像月亮一样,弯弯的,这是一个释然的笑,那二十几年的岁月里,没有人知道,他经历过什么,却是记得这个好看的少年。
小已下了晚自习之后准备直接就回家了,她自然知道今天哥哥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刚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了那个帅极了的少年向她出伸手来,紧紧的握住她。
小寻牵着她的手缓缓的走着,时而又给她一个微笑,两人都安静的没有说话,小已想着哥哥应该是因为找到了亲人所以开心吧。
她放学的时候已经看到妈妈给她发的信息了,妈妈以为小寻还想不开在外面冷静,发信息叫小已联系小寻回家,妈妈也知道小寻向来很听小已的话。
小寻拉着她并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小寻见哥哥还不打算回去,就给妈妈发了一条信息“我跟哥哥先逛一会儿再回来,你们早点睡觉吧,保证把哥哥安全带回家,耶!”
寻:“你六年级的时候,和你那个同学园园经常来这里,总是偷偷的,都不带我。”
已:“肯定不能带你呀!这是我们女生之间的约定,带你来不就是破坏我跟她的约定了吗?”
寻:“那你还偷偷的带我来了呢!”
已:“那是你求我带你来的呦,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带你来呢,因为你,我都破坏约定了,唉!”
寻:“哈哈,没事没事啦,反正她又不知道,我保证不告密就行。”
已:“你就算现在想告密也告不了了啊!她都转学了,我们又没有联系方式,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了呢!”
已:“为什么玩得好的朋友突然就走了呢?然后身边又有了新的朋友,那些老朋友刚开始还是会很想念,后来时间久了,更是没有了联系,渐渐的就觉得很遥远了,只是想起来还是会很想念,哥,如果你走了,会不会就不再回来了,不再跟我们联系呢?”
寻:“哦?小已,你觉得我会走到哪里去呢?”
已:“这还用问我吗?你爸爸不是已经找到你了吗?难道你不跟他一起回去?”
寻:“小已,你希望我跟他一起回去吗?”
已:“我希望,哥哥永远跟我们在一起,这个想法,很自私吧!可是一想到如果哥哥走了,我又好难过,好舍不得,我不想哥哥离开。”
满月的月光洒在山间平坦的小路上,缓缓照射着小溪的水面,泛出粼粼水光,青草混合着花朵以及泥土的芳香,这一切都是多么的美好啊!
洛寻看着身边这个小小的少女,因为舍不得他离开而红了的眼圈,包裹着莹莹泪珠,他的心,不知道为她悸动过多少次,每一次,都会让她在自己心里深一点,更深一点,再深深一点,直到整个心里再容不下其他的人或事。
这一刻我只想抱抱她,她还这么小,这么可爱,我们都还没有长大,如果以后你长大了也要继续自私该多好,你要警告我,不许离开,好吗?
终究还是说不出口!
寻伸出双手像珍惜稀奇珍宝般轻轻的拥抱着她,在她耳边说:“那就不离开!”
已呆愣了一下,说道:“那你爸爸怎么办,他们已经找了你这么久,如果你不回家他们会很伤心的!”
寻:“那就让他们伤心吧,只要你不伤心就好。”言外之意是只要你开心,回不回家都不重要。
额,已很尴尬,还是回去听大人怎么说吧,但是如果哥哥不想走,其他人也休想强迫哥哥离开。
已:“哥,你怎么想着来这里了啊!”
寻:“这里很美,小已不是喜欢这里吗,我也喜欢,而且这里还有我的秘密!”
已:“秘密?哥哥你有什么秘密啊,怎么我不知道?”
寻:“因为你是小笨蛋啊!”
已:“你才是笨蛋,你是大笨蛋,哼!”
寻:“小已,唱首歌给哥哥听吧,你都好久没有唱歌了。”
已微笑着说:“好啊,哥哥想听什么歌呀?”
寻调侃的说道:“请美丽的小已妹妹来一首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
小已羞涩一笑,然后唱到: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慢慢地绽放她留给我的情怀
春天的手啊翻阅她的等待
我在暗暗思量
该不该将她轻轻地摘……
优美的歌声回荡在这座小山间,清风与它撞了个满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名曰“温暖”的气流,也不知是这个夏日温暖,还是眼前梧桐树下坐着的两个精致的小人儿温暖。
一曲终了,寻的掌声响起。
他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小已,看着她歌唱时认真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在她大大的眼睛上扑闪着,水灵灵的面颊,好想掐一下下她的脸呢!
小已身旁响起了寻的声音,他说:“小已,你知道梧桐树的寓意吗?”
已:“听同学说过,但是忘了,学校到处都是梧桐树呢,所以有同学去查过,哥哥怎么会问这个呢。”
寻:“古代传说梧是雄树,桐是雌树,梧桐同长同老,同生同死,是了忠贞爱情的象征。”
已:“这样啊,那哥哥以后有喜欢的人了可以和嫂嫂一起在院子里种梧桐树哦。”
寻:“肯定会种的,咱们回家吧!妈妈肯定着急了。”
已:“嗯,回家了。”
寻蹲下来说道:“上来,哥哥背你,月光虽亮,晚上难免会有些看不清,不要给摔到了。”
已:“好啊,那哥哥不要嫌累哦,我可是越来越重了。”
寻:“小已,你可得掂量着点食量吃呦,要是哪天哥哥背不动你了咋办。”
已:“那好吧!我少吃点,哥哥也要多锻炼锻炼,免得哪天真背不动我了呦!”
寻:“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吃太胖,哈哈哈……”
许是月亮太满,背上的人儿太美,又或是,笑声太悦耳,我要,怎样才能把这么美好的你,留一辈子呢……
小已,你可知,没有你的地方,都不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