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物,疯子,丑八怪……”
谁?
真聒噪。
她,姜虞,魔族女帝,上古时期存活下来的魔神,六界鼎峰榜上的第三,什么时候成废物,疯子,丑八怪了?
舜即,她记起了一些事情。
她好像是死了。
犹记得她手下的一群老东西,一个劲进谏让她反了天界,由他们魔族来一统六界。
一统六界,她何尝不想。可她应允过一个神仙,千年内魔族不会对天族起兵。那时期限未到,她自没答应反天界之事。
不成想她的没答应,让那群老东西联合她的心腹朱厌将她诛杀了,接着朱厌成了魔族的新帝,带领着魔族百万大军进攻了天界。
可,谁又能想到,她会在死后的第五百年里重生了,还重生成了一个小仙,并且完全承接了这小仙的记忆。
通过记忆,姜虞得知,这身体的原主人是个仙界小辈。可惜,被人骗了灵根和内丹,那人还毁了她之前所有的修为。让她成了如今人人喊打的疯子,废物。
姜虞虽未亲历此事,但脑海中却有此记忆。现在的她觉得自己,彷如做了个很不爽的梦。这事要换做她,她早就了结这薄情郎了。怎会让他活到现在,来膈应自己。
然而,这身体的原主人生性懦弱,对谁都宽容,尤其对眼前这狗男人。
整理好本主的记忆后,姜虞正想睁眼活动,却闻得一阵交谈声从上方传来。
“你要真把她打死了,凤族那边我不好交代。”这次说话的是个男子,之前是女子。
姜虞闻声立即停止动作,保持原本趴伏在地的姿态。她很清楚,现在起身必遭攻击。若她没猜错,说话的两人应该就是那对狗男女。
“怎么,难道你心里还有她,不忍心了?”女子的声音又响起,话语里满满的质问,随之讽刺的叹息了一声,“也是,要不是她,那有如今的你。”
也许是从女子口中听出一丝酸意,男子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她要是死了,凤清行肯定会追究,到时候要惊扰了尊主,咱们可能谁都不会好过。反正她现在是废物一个了,就算留着她的贱命,想必她今后也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男子为了讨好女子,还故意对着‘半死的姜虞’嘲讽道:“凤灵,我知道你此时肯定很恨我,恨我骗走了你的灵根跟内丹,害你成了废物,还毁了你的所有修为。但恨有什么用,但愿你下辈子能学聪明点。”
男子又抽出怀里的一份书信,说道:“念在你往日对我那么好的份上,这份退婚书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我会给六合八荒的众仙寮说明,是你凤灵觉得我成玦配不上你,要跟我解除婚约。”
他这番话,趴倒在地的姜虞全都听在耳中。
姜虞在心里劝诫自己道:忍,一定要忍。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现在就只有一口气,一定要忍住。等她伤好了,她一定不会放过这对狗男女。
碧海云天的弟子是吧!
正好,她跟碧海云天的尊主也还有笔旧账要算。
但姜虞体内还残存着一丝前主人的残魂,那残魂也被男子的话激到了,激的她差点就做出不理智的事。
姜虞试图用意念控制那缕残魂,“本尊知道你心有怨念,死有不甘。不过你就安心去吧!以后你就是本尊,本尊就是你,你的冤屈,来日就由本尊替你百倍讨回!”
得到姜虞的承诺,那残魂仿佛得到解脱,屈服于姜虞强大的灵魂下,与之融合为一体。
“好了,别废话了,赶紧走,我回去还有功课要做。”
女子没继续逗留的兴致,拉着男子闪身离开了。
直到两人消失不见,姜虞才缓缓抬起眼皮,双眸却闪过出两道阴鸷的光,“好个忘恩负义的狗男人,往后不杀你,本尊怎对得起,重生的这副身躯。”
姜虞慢慢起身,准备打坐调息一下,顺带确定一下这身体还能不能修炼了。
经过一番调息,姜虞不禁破口大骂:“他大舅爷的。”
因灵根和内丹没了的缘故,她体内现在就剩一些本源之力。要不是本源之力,她怕早已变成原形了。
幸亏她方才沉住了气,不然凭她现在这样,她肯定又要死一次。
姜虞虽对这幅身躯有所失望,但还未到沮丧的地步。因这身体确实是修仙的好苗子,只要重新拿回灵根跟内丹,用不了多久,她肯定又能重修到鼎峰榜上。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家。
回这身体先主的家调息养伤。等她伤好了,她一定要去找那对狗男女,拿回原本属于这身体的东西。
几许清风吹过,一片灿若霞锦的桃花迎风肆意怒放着。桃林边的江面上,一座石亭孤独而立。
云雾将远处一切笼罩,江面上的孤亭里纱帐乱飘,隐隐绰绰能看到里面有个白色身影。
近去只见亭子里坐着一白衣男子,男子手里握着一支紫毫,紫毫在他身前石桌上的素宣上龙飞凤舞的行走着。
不一会儿,素宣上就被写的满满当当。
他放下笔,只听的青瓷笔架一声脆响。
他望着素宣上满满当当的字,纤薄的唇,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弧。
而后,收纸起身。
一袭素白长衫,玉簪将部分青丝挑起。
素白的衣衫上没有一件多余的点缀和装饰。在他身上,黑和白是永远的旋律。人世间的烟尘,似乎永不沾他身。
随着起身,散下的青丝漾起片片波纹。眼神无意撇到差点被他遗忘在桌上的物件,他重新弯腰将桌上的物件拿起。接而白皙修长的手一抖,手中扇子被打开,只见扇面上绘着一只极其不像样的凤凰。
“依旧。”
他眼睛盯着扇面上的凤凰,薄唇轻启,却有着数不尽的落寞。他用法术将手中扇子收起,慢慢抬头,江边那片嫣红映在他眼中。狭长的凤眸,有着让人看不懂的思绪。
须臾,一道灰色身影匆匆踏着江面而来。
是他殿上的仙官。
仙官踏水而行,鞋子上却未沾上半点水星。
仙官靠近亭子,见到那抹白影,停下风急火燎的步子,理了理因走得急而乱了的衣衫,这才满脸凝重的上前,“尊上,狐狸偷跑下凡去了。”
他并未收回目光,如墨的长发随风肆意浮动着。仙官言罢,只听随风送来他无甚情绪的一句,“随他去罢。”
声音轻缓沉稳,落进耳中后,似能把人心头上的那份躁郁化成云烟散去。
“可……”
仙官抬眸觎了一眼他的神色,见他没阻拦,便接着将嘴边话道了出来,“请尊上责罚,狐狸下凡时还叼走了颜川上神的灵宠蛋,跟你的聚魂盏。”
“嗯。”
他不动声色的隐去眼中的那份思绪,将目光缓缓收回,轻声应了一下,表示知矣。
仙官有所纠结,心想:尊上不给他下神令逮捕狐狸,拿回聚魂盏,难道是任由狐狸了?
仙官遐想未落定,只见他绕开仙官,向亭外行去。
刚置亭外,江上忽起了一片云雾。
云雾散去,只见一座小桥架在江上。
仙官慌忙垂头恭送他离开,等那抹身影远去,亭子和江水也渐渐消失,那片桃林也消失不见了。
后,一切恢复成他的寝宫。
寝宫陈设甚简,除了床和他批阅公文的一张案几,整个寝宫几乎空空如也。
桌案上的一鼎小香炉吐露着袅袅轻烟。
檀香入鼻,仙官这才抬起头。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尊上是亲自去抓狐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