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她还好吗?”
“医生说没事,就是灵力使用过度。休息一下就好了。”
“哦。”
祁伟房间里,付雪给他喂药,两人有一句没一句问答。
床头的广播里,循环播放着一条新闻:
“昨夜在阳明山景区发生一起战斗,系一名修炼者和一头妖兽。景区人员已经确认妖兽死亡,修炼者也已查明,是永安学府的学生,正在医院接受治疗。安保部门再次提醒大家,请合理使用武力,不要越界使用。”
这条新闻,今天早上祁伟来来回回听了几十遍。
每一次,他都会想起徐滢昨夜伏在桌前伤痕累累的模样。而从父母口中他知晓被杀的妖兽正是将自己打下悬崖的那头。得知这个消息后,祁伟呆住了。一种莫名的心痛和幸福感包裹着他。
好傻的女孩子。祁伟心想。边上付雪默默看着,端着碗,若有所思。
狗作者,你不会为了让我去当这个主角,刻意安排了徐滢吧。祁伟心道,
魂穿而来,成为真正穿越者一员,面对陌生的世界文明,祁伟有些无助和空虚。哪怕创作者告诉他是主角,也无法真正兴奋起来。可是徐滢的出现,祁伟的心莫名被什么感动,也许是徐滢替他誊抄笔记,或是杀了重伤他的妖兽,亦或者是原主人的记忆在作祟。
又或者是因为徐滢的容颜和温柔。
也可能是狗作者。
“娘,”祁伟看向付雪,声音嘶哑:“您觉得退婚的事,我做错了吗?”
付雪愣了一下,微笑回答:“没有。”
“反悔还来得及吗?”
“那你得跟阿滢说。”
“她还会来吗?”
“不知道。”
祁伟垂眼看着枕头,想了一下,说:“我现在不能动,娘您替我跟她说一声谢谢。”
“好。”付雪摸着他的脸,眼睛婆娑,“你呀,以后就别老想主角的事啦。以后再做这种事,娘也不帮你了。”
“知道了。”祁伟勉强挤了个笑脸。
“好好休息。”付雪朝他微微一笑,起身时擦了擦眼睛。
祁伟看着她离开,神情呆滞。甚至没有什么心情骂狗作者。
他再次沉沉睡去。他做了个梦,梦里他看到了徐滢跟妖兽战斗的场景,但是结果并非徐滢胜利,而是被妖兽撕碎。他却只能在一旁看着,无能为力。妖兽狂笑着,捏着徐滢的尸体,疯狂跺脚,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他猛然睁开眼,才发觉这是个梦。但声音却是真的,有个脚步声缓缓向这里走来,并非是娘亲付雪的脚步声。很轻。
很快,一个人走进了房间。
此时已是黄昏,最后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落在墙上,也照到了那个人的脸。额头包着纱布,脸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她齐腰的长发剪掉了,头发堪堪遮住她的肩膀。背着一个包,走到桌子边坐下,轻轻地拿出几本书叠起来。
祁伟静静看着,脑海只有徐滢现在的身影。
不是受伤了吗?不是住院了吗?为什么今天还要来?我们都退婚了啊!
祁伟心中无比疑惑,也万分羞惭。
当徐滢悄悄打开灯,祁伟终于开口了:
“疼吗?”
徐滢听到他的话,没有回答,从茶桌的饭盒里端出一碗汤药走过来。
“雪姨说你该喝药了。”
徐滢掀开纱帐,坐在他身边,和之前一样,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用汤勺缓缓搅动汤药,然后轻轻吹散热气。星辰般的眸子有些许黯淡。
祁伟也更真切地看到她身上的伤。脸上的伤痕,至少有十几道。
“疼吗?”他再次问。
“疼。”徐滢将汤勺递到祁伟嘴边,回答得直接。
“你的伤怎么样?”
“医生说不要紧,休养一下就行了。”
“你今天还去了学校?”
“嗯。”
“为什么要那么做。”
“哪个为什么。”
“妖兽。”
“它重伤了你。”
“我……”
“药快凉了。”徐滢打断祁伟的话。
祁伟只好吞下那勺药,两个人暂时不再说话,直到喝完了药。
徐滢最后给祁伟擦嘴时,他又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未婚夫。”徐滢仍然面无表情回答。
“昨天我退婚了。”
“我知道。”
“那你还管我。”
两人四目相对,祁伟觉得徐滢星辰般的眸子失去了色彩。
徐滢沉默了一秒,回答:
“我没同意。”
祁伟愣住了。
徐滢放下纱帐,重新回到桌边,收拾好后埋头开始誊抄笔记。
“你去休息吧。”祁伟看着她的侧脸说。
对方没有回答她,就像是没有听到。
房间一时沉寂下来,徐滢埋头在书上写着,沙沙作响。屋外也十分安静,平日守在门口的佣人今天也不见踪影。
祁伟静静看着她,观察她的动作,她的伤痕,她的身体,也会揣测她在想什么。
他不太明白,原主人和她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却对自己这么好。退婚的事,她真的不同意,还是昨天那个大闹的男人不同意?那个狗作者,到底设定的什么剧情?
过了许久,徐滢站起来,显然誊抄笔记完成了。她将书塞回包里,然后回头看向床边。
祁伟对上她的目光,依旧没有波澜,却听她说道:“我明天还会过来。”
说完背上包直接走了。
然而她那很平淡话,如一道惊雷落在祁伟脑海之中。他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心痛,惭愧,愤怒,不安,幸福……仿佛所有的情愫一瞬间占据了他,在他的灵魂上猛烈撞击。泪水开闸似的倾泻而出,视野彻底模糊。整个人都变得呆滞。
他恍惚记起魂穿前的医院,病友跟他说的话。
‘我明天就回来’‘下个月就好啦’‘我明天就要出院了啦’……
但任何一场关于时间的对话,都像一次生死别离。在那里一闭眼,一睁眼,就有不知道多少人离开。
曾以为死去就是解脱,然而自己灵魂的旅途,远没有到达终点。
为什么要碰上徐滢这样的女孩,狗作者,是你吗?为了让我接受主角的命运?
好吧,我承认你赢了。但她最好是女主角,不是一个悲剧角色!
我不管你如何安排她的出现,她必须要活着!你敢让她死,我就把这个世界毁了!祁伟在心中咆哮。
他不知道创作者能否听到,或者这个想法都是创作者给予的。
但他清楚从徐滢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美好。
既然我是主角,就让我一生保护这样的小天使吧。祁伟缓缓闭上眼。
有种凡人祈求上天的无力感。
……
徐滢离开祁家,没有等父亲派来的车。
她背着包,独自走着。
祁家是在永安城内的别墅区,建在半山腰上,路上虽亮,但灯光不多。空中偶尔飘过一些不知名的物体,徐滢也不在意。因为那只是负责巡逻的机器而已。
从别墅区出来,有一个公园,此时晚上八点,还有很多人。徐滢在公园一个偏僻长椅上坐下,身子端正,双手放在腿上,默默看着热闹的人群。
“小姑娘,我看你在这坐很久了,等人?”
徐滢安静坐了十几分钟,一个消瘦的高个男人走过来问。
她丝毫没有搭理,看都没看一眼。
“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打了架不敢回家?还是家里人打的?”男人又问。
徐滢依旧不理。
“小姑娘,我看你是学生,提醒你一句,最近城里不太平,最好早点回去。”男人又说。
但面前的女孩仍是不搭理,男人啧了一声,摇着头离开了。
他走远时,徐滢的目光却突然看向他。
目光并非落在男人身上,而是他边上一位穿着白衬衣的青年。青年正看着她,四目相对,顿时咧嘴一笑。随后,青年往后倒退两步,没入人群。
徐滢立刻站起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公园的后山,极安静,自然也极偏僻,只有微弱的街灯照进来。还没散去的人流,基本都不会来这里。
“小妹妹跟着我作甚。”青年停下来,转身问道。
“你不是好人。”徐滢直接回答。
“小妹妹你可别胡说,我可是良民。”青年微笑道,“而且我不是好人你也敢跟上来?”
“我要抓你。”
徐滢说完,身子一弓,如利箭般弹射而出,手握成拳,拳上凝结出一道气旋,直击青年的胸膛。
“修仙的?”青年瞳孔骤缩。慌忙侧身躲开,但徐滢化拳为掌,狠狠拍在他胸口上。
一声闷响,青年口吐鲜血,在地上翻了两翻才稳住身形。
“md。我也太倒霉了。”青年眼神一沉,低吼道:“但你一个修仙的,也别太嚣张!”
他的眼神刹那变得凌厉,眼瞳中闪过一道如电流一般的蓝色光芒,气势也陡然暴涨!
“老子可不怕你个修仙的!等把你打残,再好好玩……”
青年话说到一半,一道狂风呼啸而来,徐滢的速度暴涨,几乎带着残影冲到青年面前。一个膝撞,顶在青年的下巴上。
青年的身体腾空而起,狠狠坠落在地,失去意识。
但徐滢仍旧追上,拳头左右开弓,砸断了他的臂骨。
而后呼了一口浊气,面无表情的拎起青年的脚,准备拖走。身后却响起鼓掌的声音。
徐滢放下青年,立刻回头。只见黑暗中走出一名男子,正是之前搭话那位。
“小姑娘,身手不错。”男子笑道,“不要紧张,我只是个捕快。”
说着,他掏出一块令牌扔了过来,徐滢低头看了一眼,又扔了回去,这才放松警惕。
“我叫何以平,这个人就交给我吧。如何?”
“我爹要。”徐滢说。
“你爹是谁?”
“徐虹。”
“局长?”何以平一呆,恭敬道,“原来是徐小姐。”
徐滢点了点头,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一瞬,地上的青年突然说话了,声音无比愤怒且尖锐:
“你们,是把我当空气了吗?”
他的身躯骤然膨胀,被徐滢废掉的手臂竟然举了起来,一瞬间,变得如同巨人!
“小心!”何以平大惊,慌忙去拉徐滢。
“死,一起去死吧!哈……”
青年扭曲的脸正要发出狂笑,却突然没了声音,整个身体也像放了气的气球,瘪了。
原来徐滢飞速转身一脚踹在他脖子上,直接踹断了他的颈椎。
随后她提了提包,转身走了。
留下满头大汗,一脸震惊的何以平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