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韩照烈还在禅房喝茶,主持恭敬地带着薛让进来,韩照烈眼一眯,认出这是沈问舒跟前的大总管,上次和明瑞起争执,还是他出面来调剂的。
“哟,总管好兴致,来上香?”
薛让面色不变,屈身行了一礼,道:“王爷听说龙吟寺出了事,怕公子有危险,特地让奴才来接公子回府。”
韩照烈挑眉,道:“原来是这样,不过,龙吟寺今日这事,着实是让我扫了兴,若就这么走了,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快。不知……”
她有意拉长了声音,颇有些威胁的意味,薛让还是带着笑,完美的让人挑不出错处。
“请韩公子放心,王爷会给公子一个交代的。”
这就是要管了。韩照烈弯起唇角,心情大好,道:“既然如此,我也要好好谢谢问舒。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就请大总管带路吧。”
回来的路上,疾风交给了其他人,韩照烈有幸做了回老爷,坐在沈问舒的马车里,享受皇亲贵胄的待遇。
沈问舒这个人很细心,这么些天基本摸清了她的喜好,马车里摆的茶水点心都是她平日爱吃的,为了保温,又用了无烟碳暖着,知道她嫌麻烦,还特意叫人做的小巧精致,几乎是可以一口一个的那种。
韩照烈眼神闪了闪,不知道在想什么,面上莫辨的情绪一闪而过,转眼她就又吊儿郎当地吃起了点心。
回府的时候已经过了膳时,沈问舒便叫人在小厨房给韩照烈热了吃食。
“真不知道这个韩照烈是哪里冒出来的妖精,勾引我们王爷,都快爬上王爷的床了,真不要脸。”
“嘘——小声点,这个人武功可好着呢,指不定被他听了去会怎么告咱们一状呢。”
“本来就是,他是个男人,却来缠着王爷,王爷也竟然……哎!”
“切,说的像他不缠着,王爷就看得上咱们似的,省省吧,快把膳食送了,早点回去做事。”
“我,我就是觉着难受。”
两个婢女从廊下走过,切切私议着韩照烈的坏话,全然没想到她本人就在她们头顶好好坐着。
两个婢女渐渐地走远,韩照烈面无表情地扔了一个糖球在嘴里,要不是最后她被自己呛到,几乎都要让人以为她真的毫不在意了。
韩照烈啪地把坛子扔在房檐,恨恨地磨了磨牙,想不明白怎么他就成勾引沈问舒的小妖精了呢?是,他是言语上调戏过这厮,但她什么时候快爬上沈问舒的床了?她都没跟他有过肌肤接触好吗?
只能说,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如今连个小婢女都这么说,从中就可以看出两件事来。
第一,沈问舒的确很受府里爱慕敬重。
第二,她的名声的确臭的差不多了。
她猜的八九不离十,府里多的是人对她的待遇感到不满,女眷多半是嫉妒,男人多半是不服。不过好在韩照烈一向不是很在乎脸皮,随他们说说也就去了,脸皮这个东西,对她来说一向是身外之物来着。
她只郁闷了一会,便回去房间休息了。
这边,沈问舒在听了薛让的汇报以后,不由得露出了点笑来。
韩照烈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却又一口一个要交代,倒是给他一个借口去跟皇帝要这案子的主审权。虽说他不是怕和明严争,但总归,这样一来要少很多麻烦。
这人看上去不着调,其实精明得紧。沈问舒想,这人要不是那场战乱里活下来的人,自己一定不会留他活口。
只是不知,这人大费周章想要跻身晋国朝堂,究竟有什么企图。
次日上朝,明严果然跟沈问舒要主审权,不过皇帝始终是偏向沈问舒的,所以主审权也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沈问舒的头上。
其实也不难理解,沈问舒再厉害,他也是个废人,又是外姓,再怎么也难登大统。明严就不一样了,他和皇帝是兄弟,是正统血脉,有声名,又握着权力,若再抬举,就怕有一日功高震主,叫他生出造反的念头来。
虽然,明严一直就有这个念头来着。
黄金华盖的马车行的四平八稳,沈问舒皱着眉,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玉簪,那支玉簪稍显浑浊,上面雕着一朵木槿花。
“木槿花这种花,早上开,晚上就凋落了,意味着荣华不久,恩宠将逝。怎么,问舒要送给哪个女子?”声音响起的时候,韩照烈已经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马车,周围的暗卫一个也没能发觉,只除了沈问舒。
韩照烈眯着眼,辨不清是什么情绪,只听他道:“送这样的簪子给姑娘,可讨不着什么好彩头,小心碰一鼻子灰。”
沈问舒不知怎么就觉得心里有点烦闷,他把簪子随意扔在案上,淡淡地说:“这是秦鹤送来的罪证,这根簪子,被明慧大师死死攥在手里,凶手没能带走。”
“哦——”韩照烈眼一弯,故意拉长了声音:“我还以为沈王爷这棵铁树,终于要开花了,结果没想到,还是我白高兴一场,哎……”
沈问舒额角一跳,不怒反笑,凑近韩照烈道:“我心里装着谁,照烈难道不知?”
韩照烈眼神一闪,道:“我不知,不如,问舒跟我讲讲?”
“呵。”沈问舒却收了笑,闭目坐了回去,“少在这里打机锋,你给我找的麻烦,你要解决。一会便随我去趟龙吟寺吧。”
“哎?怎么就成我找的麻烦了?”韩照烈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这可是帮你的忙,你还让我跑腿。”
“不情愿去?”沈问舒眼一挑“不愿意去的话,那便……
韩照烈一愣,恨得磨牙,却还是堆着笑打断了他:“别别别,哪儿能不愿意去啊,能和问舒多待一刻是一刻。我去,我怎么会不去呢?”
“照烈还是不要勉强自己的好,不愿意去的话就不去了,不然,我可是会良心不安的。”
“愿意去,愿意去。”韩照烈赔着笑,暗道这男人真是小心眼子,一点亏都不愿意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