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商议,前往沧澜山之人必然是越加年轻越好,此去路途遥远,仙人也必然看不上平凡之人,所以选出燕国里年纪合适且聪慧机敏的少年人前往,在燕皇及一众大臣的商议之下,终于拟好了人员名单。
五皇子南宫望,十三公主南宫颜,陈平安,永乐公主南宫霖,镇国候小侯爷苏玄,左相次子李彧,本来计划的傅清歌,因为事务在身,推荐其弟傅清欢一同前往,南宫盛平应允。
念及一路多经战乱之地,山匪横行,便再带上一千护卫,随从丫鬟数百照顾生活起居,这么多人下来,变得不像是去求仙,反而像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外出游玩。
在京都待了半月有余的傅清欢跟随傅墨回到洛河城,出发时间定在了明年初春,也好让众人随家人再过一次年关。
傅清欢在院子里的梨树下看书,此时的梨树树叶已经全部落光,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
傅清歌回到军营,年末左右才会回来,傅清诚留在京都,傅清诚听到永乐公主也要跟随求仙队伍去沧澜山的时候,要死要活的也要跟着去,被傅清歌一顿爱的教育之后放弃了这个念头,但是最近死皮赖脸的留着京都,时不时往太平侯府跑。
傅墨在回来的时候,让傅母知道了傅清欢要随着队伍出去的时候,泪眼朦胧地一天骂傅墨三次,就算傅清欢说是自己的主意也没能阻止。
时下已经是初冬,离出发还有好几个月,傅母已经在准备傅清欢这一路上的衣服了,四季换季时的,为来再长高一些的,多数是自己缝的。
“欢儿,娘听说这一去光是赶路就要十几年,你说娘十几年不见你,娘怎么安心呐,万一你在外面没个人照顾,吃不饱,穿不暖怎么办啊。”傅母说着说着,语气就哽咽了起来,傅清欢看着母亲眼里的泪光,也不由得心头一软,轻声回应:“娘安心,孩儿能照顾好自己的。”
“我知道你从小乖巧懂事,但是娘亲就是放心不下。”
这几天傅母来傅清欢这里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每次来都是拉着傅清欢聊些小时候的事情,脸上带笑,但语气轻柔惆怅,即便如此,也从未说过让傅清欢放弃之类的话,只是不停叮嘱要照顾好自己。
转眼间年末已至,大雪已经连下三日,呼吸间都带着白雾,离新年只有三天,傅清欢穿着白袍,外披一件狐裘,脖子周围是被柔软的白色动物毛发围起,这是傅母给傅清欢的御寒装备,很暖和。
边上是抖个不停的傅清诚,两人站在洛河城城门前,一人手里一件大裘,这是给傅清歌和傅涯准备的,本来是下人来这里等候的,被傅清欢拒绝了,亲自来到城门前等候二人。
远方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和地好像没有了界限,不分彼此,站在雪中看着远方,会有一种能让人心头宁静的感觉,雪落在白裘上便和裘衣成为一体,傅清欢伸出右手,接到了从天际而来的雪,几秒之后就被体温融化,成了小小的一滴水,冰冰凉凉的,甚是舒服。
远方出现了人影,积雪多了骑马不宜过快,傅清歌和傅涯也不急,就骑在马上让马慢悠悠的走着,离得近了,还有马蹄落在踏在雪上的声音。
二人翻身下马拿过裘衣披上,打过招呼之后就一起朝傅府走去。
跟家人一起过完了年,终于也快到了傅清欢一行人出发的时间了,傅母提前为傅清欢收拾好了东西,傅清欢还要提前几天赶往京都与众人回合,正好傅清歌回京也有事要办,就陪着傅清欢提前几天出发。
洛河城外,雪小了很多,傅母看着大儿子和小儿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终于靠在傅墨的肩上缓缓落泪,傅墨轻轻拍着傅母的肩以示安慰,傅清诚也看着二人远去的位置漠然,没了往日的跳脱。
京都,酒楼之下,傅清欢倚在护栏上,喝着对面青年为自己倒的茶,思维发散的想着事情。
“明日便要出发,你有什么事情要去做的话就尽快解决,这一去,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南宫望看着傅清欢说道。
傅清欢被拉回思绪,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没事。
“其实我有些想不明白,你如果留下来,也许几十年之后就是新一任的燕国皇帝,为什么要放弃这至高的权利,而去寻那虚无缥缈的仙道。”
“大概率是烦了吧,你不觉得这么平平淡淡的活下去,有些无聊了吗,如若我不知道这世上有仙,那么我会像你说的那样,当一个世俗皇帝,但是我既然知道了,那我就不能像不知道一样去过那种既定的,没有新意,乏味的生活了,哪怕我最终没有得到仙缘,但是至少我追求过,不是魔么。”
南宫望是傅清欢某次来京都认识的,两人性格相同,后来一起学习时见解也颇为相似,一来二去就熟了,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交情渐深,两人在对方面前都能找到一种最舒服的感觉。
傅清欢看了眼南宫望,回过头继续喝茶。
“今晚住哪?要不来我府里?”
“不了,今晚我去找个花楼住一晚,明早再城外等你。”傅清欢说完,起身下楼离去。
南宫望把茶杯里的茶喝完,将茶杯和茶壶摆好也随之离去。
秋月楼
京都最出名的花楼,取自春花秋月何时了之意,为什么不叫春花楼,毕竟,太俗了。
没有站在外面吆喝的姑娘,来得起的人也都是达官贵人,来这里玩的,有生理上的放松,也有想心理上放松的。
“哟,三少来了,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我这的姑娘可想念的紧呐。”听起来就知道,老熟人了。
傅清欢刚进来就听到了老鸨的声音,四十来岁,风韵犹存。
“老样子。”
“好叻,今天听什么?”
“没什么要求,来一些淡雅的曲子,在老地方准备点吃的东西,我吃什么你也知道,酒就一壶青竹酒就可以。”
“行,那三少你先坐着,我去给你吩咐一句。”说完就扭着腰离去。
傅清欢上到二楼,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秋月楼二楼就只有四条走廊,每条走廊都摆放着桌子,没有房间,走廊外侧有护栏围着,一楼正中间搭了个台子,一楼和二楼都能看见,台子上每隔十分钟左右就会有一个节目,有唱曲,有跳舞,也有乐器演奏,现在台上是一个面容清丽的姑娘,一把笛子吹得婉转悠扬,音律动人。
曲子结束之后才有叫好声,姑娘施了个礼才缓步走下台去,一些客人也吩咐下人去请老鸨了。
傅清欢听完就上到了三楼,三楼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每个房间隔音都很好,在外面听不见里面的声音,进入房间里也隔绝了楼下大厅的声音。
傅清欢进来了一会就有一位擅长乐器的女子进入房间,走到了房间里的屏风后面,不久便响起了萧的声音。
这不由让傅清欢想起了前世林言最后一晚的《绿野仙踪》,傅清欢前世本身也会乐器,家里调件的原因,觉得什么好听就去学什么,所以在萧上的造诣并没有林言好。
突然想起来,傅清欢突然有点技痒,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傅清欢也被傅墨带着去继续学过一段时间,今生也对萧乐多些偏爱。
傅清欢走到屏风后面,吹奏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被突然走进来的傅清欢吓了一跳,然后怯生生的继续吹奏,后面的曲子也走了好几个调,傅清欢被逗笑了,这小姑娘委屈的表情让他觉得有趣。
“叫什么名字?“傅清欢朝着少女走去,嘴角勾起微笑。
“青……青竹……妈妈说不要我接客我才来的。”小姑娘声音有种少女的轻灵,再加上此时害怕的颤音,让傅清欢更觉得有趣。
“如果我今晚非要你陪我呢?“
“那……那……那怎么办呢……呜……”小姑娘好像想不到什么办法,支支吾吾半天开始默默掉眼泪。
傅清欢没想到少女这么脆弱,但也没有过去安慰,反而拿起了桌上的另一只萧,入手润滑,冰冰凉凉的触感倒是很舒服。
这是秋月楼为客人准备的乐器,毕竟能有资格上三楼的,都是有权有势的,丝竹音律基本都会,不免有像傅清欢此时这种技痒的。
没去管哭哭啼啼的少女,傅清欢试了几个音,找到音准之后就按照前世记忆中的乐谱吹了起来。
青竹听到箫声之后就停下了抹眼泪的动作,她从小被秋月楼收养,自小就被拉着学音律歌舞,最喜欢的就是萧乐,突然听到好听的曲子,一下连哭都忘记哭了。
傅清欢侧头看了一眼,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痕,泪眼汪汪的看着自己,被逗笑了,箫声也破音走调,然后收回视线专心把后面的曲子吹完。
看着青竹看着自己的样子,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就挂着一条灰色的泪痕,眼睛里有闪闪亮光,温下声音说道:“想学啊,我教你啊。”
“好啊好啊!”
“噗。”傅清欢揉了揉小姑娘的头,笑着说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