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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浴火重生

舒秦浇灭了麦迪身上的火,见张翼还没出来,又调头去打水。可是累死累活把水泼进门里,瞬间就化成了蒸汽,火反而更大了。罗琳很想帮忙,但井边只有一个水桶,她只能让麦迪去叫人,自己也跟着去找水桶。为了抓紧时间,刘壮提议排成一排,水桶依次往前传递,这样也能节约体力。眼看着整栋房子都陷入了火海,那个人急了,一桶水浇在自己身上,提刀就要往火里冲。刘壮连忙抱住了他的腿,舒秦和王蒙山也跑过来拦着他,虽然他们都很想救张翼,但这样冲进去除了陪葬并没有任何意义。四个大男人绝望地看着火海,眼睛瞪得都快裂开,牙齿也咬得咯咯作响,愤怒和无助让他们僵成了石像。

球球吓走了院外的刺客便在火海上空盘旋,悲痛地哀鸣响彻夜空,半个巽城的人都被这诡异的叫声吓醒。小梅正在房间里埋怨着张翼还不回来,一听到这叫声,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羽绒服都顾不得穿就拉上刚睡着的大发往火场赶去。

罗琳焦急地找着能装水的东西,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从小长大的地方并不熟悉。有些东西越急的时候越是找不到,听着球球的哀鸣,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哭着哭着,她感到脸上有一丝凉意,还以为是眼泪,紧接着又感到一丝凉意,她抬头望向夜空,激动地大喊道:“是雨,真的是雨!”

星星点点的雨滴陡然增大,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罗琳兴奋地跪在地上,一个劲地感谢天神。麦迪正好带着一群家丁和侍女过来,连忙过去扶起罗琳。雨越下越大,那个人也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舒秦、刘壮和王蒙山也激动得大吼起来,眼睛里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大火依然在肆虐,他们刚高兴完屋顶又塌陷了一块,刚落下的心又揪了起来。照这样下去,就算火灭了,张翼生还的希望也十分渺茫,他们只能期望火快点灭掉。

家丁进入院子便开始分工协作,一部分在井边组装水轮,一部分支起两条水槽通到火场。很快水轮便组装好,井水顺着水槽源源不断地流向火场。舒秦他们早已端好水桶等在那里,其他人也都拿着桶或盆排在一旁,每个人都不等接满水便往门口倒去。在没有灭火设备的时代,这已经是把水倒进火场最快的办法。在雨水和井水的双重努力下,大火一点点减弱。

门口的火一灭,那个人便迫不及待地冲了进去。他砍掉拦路的已经烧成黑炭的门框和横梁,一边清路一边呼叫着救世主。他并不知道张翼的名字,救世主是他对张翼的称呼,也是很多不认识张翼的埃蓝人对他的称呼。舒秦和王蒙山也跟着冲进去帮忙,刘壮则留在外面观察房子的情况,如果有塌的迹象好随时通知他们。

小梅心急火燎地赶过来,一听说张翼在里面,哭喊着就要往里冲,刘壮气急败坏地吼道:“你就不要闹了,他们已经进去找了,现在里面情况不明,多一个人只会添乱!”

小梅不敢逞强,趴在大发肩头哭得伤心欲绝:“我不管,张翼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大发的眼眶也红了,里面是他最好的兄弟,没了张翼,他真不知道待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电筒照亮了火场,一片触目惊心的狼藉,刚刚还好好的桌椅已经化作焦炭,在雨水的冲刷下,仍有热气不断腾起。房间并不大,障碍物一清除便豁然开朗,四处都不见张翼的踪影。

王蒙山傻眼了:“人呢?难道——”

舒秦立马打断了他:“别瞎想,火就算再大也不可能这么短时间把人烧成灰的。”

“可是人呢?”

舒秦也急啊,就这么大点地,是死是活也该看到人啊:“张翼——张翼——”

只听一阵咳嗽传来,然后一脸黑灰的张翼从石头堆砌的床底下探出头来:“别叫了,我还没死呢。”

舒秦和王蒙山兴奋地冲过去把他拖了出来,正要寒暄,屋顶又传来骨裂声。

“啥都别说了,快跑。”张翼刚喊完就被那个人一把抗到了肩上,他也懒得挣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四人后脚才跨出大门,屋顶彻底塌了下来。轰地一声,一直在闭眼祈祷的罗琳慌忙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小梅紧紧地抱着张翼,死活不肯撒手。

张翼大喊道:“救命啊,快把她拉开,我要憋死了。”舒秦和大发连忙拉开小梅。“好家伙,这么大力啊,我没被火烧死被烟熏死,差点死你手上。”张翼又一阵咳嗽。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梅又哭又笑手忙脚乱地道歉,周围的人也都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罗琳也是喜极而泣,嘴里仍不忘感谢天神。

张翼把包袱递给那个人,那个人感激地跪了下来,张翼连忙扶他起来。

舒秦终于知道张翼为什么出来那么晚了:“张翼,以后可不能冒这种险了,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

小梅跟道:“就是,你不知道我们在外面有多急。”

大发:“说真的,当时在雪域遭遇暴风雪的时候也没有像刚才那么绝望无助。”

连大发这么不善言辞的人都说出了绝望二字,张翼可想而知他们有多担心了,大声对所有人说了声对不起。

刘壮不想太煽情,笑道:“听说你小子躲在了床底下,挺聪明的嘛,烟和热量都是往上走的,屋顶就算塌下来也伤不着你。”

张翼拍了拍满身的泥土:“怪我没想到火烧的速度,不过说来也奇怪,门口被挡住后,我反而不着急了,也不害怕,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就感觉这火肯定烧不死我。”

舒秦:“切,说的这么玄乎,你真以为你是救世主啊!”

“我当然不是什么救世主,应该是心态吧,这一路走来,我们经历那么多大灾大难,也算是见惯了生离死别,所以遇到困境也变得从容了。”

刘壮:“是的,就像没上过战场和没杀过人的兵,永远不可能像见过血的老兵那么坦然。”

王蒙山:“还真挺神的,当时我们都放弃了,谁知道突然就下雨了,现在火灭了,雨也小了,就好像专门为你下的。”

“是你想多了,这种天气本就可能下雨,只不过正好和大火凑在了一起。巧合多了就成了故事,故事多了就成了传说,传说多了就成了神话,到最后再普通不过的巧合也变成了神话。不过,这烟真的呛人,我躺在床底下都不敢用力呼吸,就这样嗓子都哑了。”张翼说着又剧烈咳嗽起来。

夜已经深了,院子里的人一一散去,那个人也跟着张翼到了他们的院子。

张翼躺在床上睡意全无,倒不是因为劫后余生,而是因为那个人。他已经翻译出了罗琳的问话,对那个人已经有了基本的了解。那个人叫勒沃,祖辈曾是埃蓝的武将,埃蓝灭亡后举家隐居山野。因有家传武艺在身,后辈不甘落魄,遂出山从军。只是没有战事,加上官爵世袭,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勒沃的爷爷才当上了骁骑校。只是这个官位不世袭,到勒沃就只能当个百户了。官虽不大,日子倒也过得舒坦,一切的变故始于一起贪污案。由于没有战事,国家拨给军队的军饷本就不多,一层层克扣下来就更少了,尤其是埃蓝籍的军人,在社会上没地位,在军中也一样,勒沃身为军官照样会被克扣。为了生计,士兵们想出了一个办法——垦荒。反正没有战事,士兵也不用日日操练,而格拉斯兰德和古凌的交界处尽是荒山,不利用也是浪费。其实这个办法并非他们首创,戍边军队垦荒创收的历史已经延续了几百年,朝廷只要军队不要钱就行了,自然不管。只是他们不知道,垦荒的收入也是要上交的,而且要上交一半,这一半自然是落入了将军的口袋。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几年,他们开垦的面积越来越大,收入也越来越多。不患寡而患不均,矛盾总是因此产生。别的部队见他们过的好自然眼红,恬不知耻的要分一杯羹,勒沃自然不肯,他们就威胁要捅到将军那里。其实捅到将军那里也没什么,只要把之前没交的一起补齐就行了,可装到口袋里的钱再掏出来哪那么容易,他肯,他手下的士兵也不肯啊。最终将军还是知道了,他是老老实实交了钱,可手下的士兵不甘心,很多士兵一合计直接逃了。而那个将军又极其贪婪,所有的差额都让他补,于是他不但被抄了家还被革除军职,他老爸被活活气死。最可恶的是将军还看上了他的妻子,强行抢了去,他妻子不甘受辱,自缢身亡。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此仇不报枉为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勒沃拎着大刀潜入将军府,一口气杀光了府上所有人。此案震惊全国,皇帝亲自颁发了通缉令,一场大搜捕展开。勒沃若是只身一人,躲在深山老林里是绝不会被抓到的,可他还有一个六岁的儿子,不巧的是儿子又生病了。他不得不带着儿子下山看病,最后被包围在药铺。为了救儿子,他以不反抗为条件和抓捕者达成了协议,束手就擒。奇怪的是,他并没有马上被处死,而是被单独关押在死牢里。按理说他这种罪行应该斩立决以谢天下,根本不需要等候处理。直到祭祀的前些天,他才知道,在他被捕的第二天,就有一个长相酷似他的死囚代替他被砍了头,同时,他也知道他的儿子还活着,而这一切,都是一个戴着鬼头面具的人在暗中指使。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个鬼头人是有条件的,只是听到鬼头人让他刺杀厄里斯,还是吓了一跳。他不怕死,可不想沦为杀人工具,杀个一般人也就算了,皇子,那是要诛九族的!不过他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杀,他儿子就得死,杀了,只要他自裁儿子就不会被牵连,反正现在也没人知道他是谁。

按照鬼头人的计划,他在攀碑胜出后,利用宣赦的机会接近厄里斯,等到人群大乱,就是他出手的时候。经过浴血鏖战,他终于成了唯一的幸存者,但现实情况却和预想的不一样,宣读圣旨的不是厄里斯,他距离太远,虽然观礼台上没有重兵,但也有几十人之多,已经透支了体力的他要越过这几十人去杀厄里斯,根本不可能。何况格拉斯兰德皇族从小习武,战斗力一点不比侍卫差。鬼头人说人群大乱的时候,他只要捂住口鼻,就能找到机会。所以骚乱发生之后,他马上捂住了口鼻,可是机会并没有出现。纠结一番后,他决定孤注一掷,这时候厄里斯却在博仁将军的保护下开始撤退,他失去了机会。而骚乱引发的踩踏让他慌了神,头一次见到这么惨烈地景象,看着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即便杀人如麻的他也感到悲愤不已。这一刻他忘了刺杀任务,也忘了扣为人质的儿子,义无反顾地冲进人群拯救无辜。后来张翼带着球球平息了骚乱,他也拿着特赦令离开了皇陵。

从进入皇陵他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结果任务没完成,反而获得了特赦。只是特赦对他来说没有意义,倒让他有点不知所措。儿子是他唯一的牵挂,他只知道儿子在鬼头人手上,却不知道鬼头人在哪。从死牢被押送到皇陵后,他就再没有见过鬼头人。他知道只要露面鬼头人就一定会找过来,也一定会杀了自己,这样还是救不了儿子。他想到了关押自己的死牢,鬼头人可以随意出入,那里的人肯定知道鬼头人的底细。虽然从死牢出来的时候被蒙了双眼,但一路的情况他都听在心里。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鬼头人,一出皇陵就有人盯上了他,随后开始了灭口行动。

接下来的事张翼都清楚了,只是感叹造化弄人。如果不是球球感应到危险,他们在天上挡住了飞龙兵团的去路,飞龙兵团也不会提前释放风信子。因为风信子提前释放,厄里斯才能在扩散之前就得以脱身,勒沃虽然行刺失败,但间接保住了一条命。张翼现在最好奇的是那个鬼头人,他知道即便勒沃找到那座死牢也绝不可能打探到鬼头人的任何消息,狱卒根本不可能知道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是谁。随意出入死牢并不算什么,找个死囚代替全国通缉的要犯并能蒙混过关才是关键,若不是位高权重绝不可能做到,更何况这个人绝不仅仅只安排了勒沃去刺杀厄里斯。张翼反复想过这个问题,那么多亡命之徒自相残杀,鬼头人凭什么保证勒沃能坚持到最后?就算他相信勒沃的能力,可是刀剑无眼,万一勒沃坚持不到最后呢?这么重要的计划,没有后手?这些问题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勒沃不是鬼头人安排的唯一人选,而且不论谁从攀碑中胜出,这个人都是鬼头人的人,他们都会执行刺杀任务。为了保证刺杀,鬼头人安排的人不仅是亡命之徒,还必须是绝世高手。能聚集这么多高手,还能把他们变成死囚并听从于自己,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和资源,张翼想想就不寒而栗,能睡着才怪。

第二天一早,张翼就把舒秦、刘壮和王蒙山叫起来到老郭房间开会。听完勒沃的故事和张翼的分析,他们都有点神色凝重。

舒秦:“如果鬼头人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那他肯定也不会把总督府放在眼里。”

王蒙山愤恨地道:“他要是放在眼里昨天也不敢公然放火了!”

刘壮:“舒秦的意思是他们还会组织刺杀,而且是无所不用其极。”

舒秦:“是的,为了不牵连无辜,我觉得我们应该离开总督府。”

张翼摇摇头:“我们还不能走,且不说语言不通加人生地不熟,一旦离开总督府我们就完全暴露在他们眼前。他们人数众多,我们根本挡不住他们的围追堵截,只要消耗完我们的子弹,我们也就离死不远了。”

舒秦:“可我们不能因为怕死就连累罗琳啊,你们没听见那些侍女的议论吗,现在整个总督府都人心惶惶。”

张翼:“我知道你担心罗琳,放心吧,他们不敢动总督府的人,事情闹大了对他们也没有好处。而且我不是说不走,只要初步掌握了埃蓝语,我们就离开。”

老郭:“张翼说的有道理,戈文毕竟是封疆大吏,保卫总督府也是守城将军的职责,不管他们有没有买通守城将军,表面工作守城将军还是要做的,也就是说,我们只要保证这后院的安全就可以了。”

王蒙山:“我们就三把枪,拿什么保证这里的安全呢?”

张翼:“大发那还有一把,壮哥,你有时间教教他,不能让一把枪废了。”

刘壮:“好的。我觉得还可以让罗琳去守城将军那调一些士兵过来,不需要太多,只要负责巡逻警戒就行了。”

舒秦:“这样不好吧,后院女眷较多,陡然来这么多士兵怕会出乱子。”

张翼:“舒秦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而且调兵是我们无法控制的,如果有刺客混在里面,后果不堪设想。”

王蒙山:“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我们怎么办?”

张翼:“后院不是还有家丁吗,虽然他们没有战斗力,但只要稍加训练,巡逻的能力还是有的。我的意思是让勒沃来训练他们,他是军官,这方面最拿手。”

王蒙山:“对啊,他武功那么高,随便传授个三两招不就齐活了?”

老郭:“不仅是家丁,你们也得跟他学,艺多不压身,而且子弹迟早要用完,手枪保护不了我们一辈子。”

王蒙山:“就算你不说我也想跟他学几招,昨天以一敌十,简直帅炸了。”

舒秦和刘壮也有这个想法,自然是赞同的。

张翼:“那一会我让罗琳把家丁召集起来,分成三组,你们一人领导一组,白天抽空训练,晚上分班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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