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都可交易,包括人,都可以是生意构成的一部分。
做什么生意最赚钱,衣食住行赚钱,吃喝嫖赌更赚钱,但最赚钱的莫过于无本生意,所以世人大多吃喝拉撒俭持家,吃饱喝足黄赌毒,而实现小目标则是趋势风口独角兽。
“铺子门口,很有意思的骡子?”二爷问道,
“哦,卫甲指的是我雇来的一个苦哈哈,一个小胖乞丐。”三爷不以为然道,
“这光景,乞丐中还有胖的?”
“咦,我这就去查!”三爷躬身离去。
小乞丐好似从天而降的人物,犹如石头里面蹦出的猴子一样。三爷无从查起,反而花了纹银百两从专门打探消息,收集四方大陆辛密的天听阁宣口管事侯晓耳那买了一个似是而非的讯息:
蜀帝危,传位无忧,无忧逃。
正当壮年、春秋鼎盛的蜀国皇帝骆无双重病不起,膝下子息稀少,只有一子堪堪龆年,一女及笄。
骆无双实乃人中之龙,为了守住百年基业,不守祖制,不顾朝野鼎沸,竟做出传位胞弟荣亲王骆无忧的待诏令。而这个荣亲王倒也奇葩,偏偏是一个除了政事,其他事都感兴趣也无一不精的主。
当年不知是酒后失言还是说者有心,或者直抒胸臆,一句酒令“江山如此多娇,江山归无双,多娇落无忧。”让他从志学之年,直至而立之年,游戏人间,好不快活。
谁也不知道蜀国皇帝还能撑多久,谁也不知道荣亲王是否真的不爱江山爱美人。
蜀国皇帝病重的消息三爷也有耳闻,而得知荣亲王出逃的消息,三爷觉得匪夷所思,眉头紧锁,猛然向暗室一人躬身问道:
“天听阁的金字招牌是不是要重新上金粉了?”
管事侯晓耳是个沉默的中年汉子,听闻以后,不羞不恼。
“送客!”
暗室有声音传来,就像从地狱传来一般。
“老祖,为何孙三知道你在这呢?”
“人间知天听,黄泉闻地哭。他大概闻到了老祖我老朽将死的味道吧!”
“这......”
“都是陈年往事了!你不知道也不奇怪。”
三爷回到蔡记寿材铺子,简明扼要的跟二爷讲述了打探而来的消息。
“且放着吧,抓紧安排晚上的事。”
“是,二哥。”
“哦,对了,你刚才说天听阁暗室里有股陌生的味道让你感到不安?”
“是的,犹如千年鬼王,血气滔天。”
“晚上的事安排妥当以后,你提早半个时辰回城,切记!”
“是,二哥!”
子时,城外渡口。
江边芦苇尽数枯黄,随风飒飒,犹如鬼哭。
苦哈哈随着满载石材的马车来到渡口,车队最后一辆马车上,两具薄皮寿材没有雕花,也没有上漆,择人而噬。
三爷站在一众执事跟前,寂静无声。
稍许,江面闯进一叶扁舟,昏黄的灯笼犹如招魂之火,忽明忽灭。
“听着,呆会发生什么,尔等切勿声张。”三爷说到,
“小乞丐,带几个人把寿材里面的铜钱给大伙分一下。”
小乞丐大嘴一咧,“得嘞!”
“老聋头,把酒拿上来,天寒地冻,大家分食一碗,喝完赶紧干活。”
老聋头坐在马车辕木上,不曾言语,烟斗中烟叶子丝烧的呲呲作响。
三爷登舟,左手摆弄着小胡子,右手按住腰间朴刀。
忙活半天的小乞丐见三爷离去,放下心来,高高兴兴地向老聋头凑上前去,
“老聋头,我的酒呢?”
“没了,这些天杀的,都喝完了!”
“......”
一阵无语,不肯吃亏的小乞丐还是率先打破了寂静,“那不成,你的烟斗借我抽两口,我要大号。”
“我陪你去。”老聋头难得动弹。
大号不过托词,惫懒货就是没有喝到酒,心里不痛快,想磨洋工。
江边芦苇窝,小乞丐半躺,丈外,老聋头蹲着,互不打扰。
渡口,百来号人犹如人间蒸发一般。
小乞丐小憩醒来,估摸着已然到了寅时,活也该干完了,回去了,江边雾重,要是着凉感冒了,就不划算了。
碰了碰老聋头,“走了!”
没有响动。
“老聋头,醒醒了!”
“哦,年纪大了,迷瞪了!”假的不能再假了!
小乞丐也懒得拆穿老龙头的把戏。
一老一小两个孤影姗姗来迟。
渡口一头,两个黑影上下翻腾,踏苇而去,也亏得江边雾农的像棉花糖,又稠又黏,否则,小乞丐一定会以为是闹鬼了!
也是,闹鬼了,活人变孤魂野鬼。
“人呢?”
“马车呢?”
小乞丐像拉磨的驴一样,转圈,吃不着,干着急。
“回城吧!”
回到城中,蔡记寿材铺子。
小乞丐推开后门。
“老马,我回来了!”
无人回应。
“别叫了,老马不在。”
老聋头猛抽一口,太烈,呛得老聋头弯腰咳嗽了半天。
支起那永远不可能再直起的老腰,抹了抹脸。
“造孽啊!”
一夜无话,小乞丐不知道说什么,只是觉得不敢想,偏偏又不由自主的往最坏的方向想。
老聋头不愿意说什么,只是觉得不能说,也不想说。有些事,见得多了,腰弯了,背驼了,想再直起来,
难!
该来的总会来,天总会亮,夜总会过去,不会被马车堵住,也不会被江雾锁住。
天蒙蒙亮,三爷坐在马车上,返程,也许是返程。老聋头拉着缰绳,背更驼了。车厢里,一具薄皮棺材,边沿血迹殷红。
院子,只剩落叶附在地面,翻滚不止,和蜷缩在枯草里磨牙不止的小乞丐,以及两个雕塑般的黑衣汉子,卫甲和卫十八。
“哈,有病啊,偷窥我睡觉?”
小乞丐醒来,眯着眼睛,吊儿郎当。
眼睛慢慢睁大,睁得不能再大。
“大人,好汉,求求你了,放过我吧!”不停捣蒜,小乞丐以为昨天的戏穿帮了,被耍的来收利息来了!
“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孩子。”
“主子,别装了,跟我们回去。”
“啥?”
人在处于下风的时候,做什么都是错的,说什么都是废话,还不如啥都不做,啥都不说,任由摆布,暂且把小命保住先。
不会骑马的小乞丐只有任用绳子一头捆住手腕,被高坐在骏马上的卫甲像拉牲口一样牵拽。从宣口西门出城,一路向西。
跟在马尾巴后面吃了几天黄土以后,小乞丐实在是撑不住了,趴倒在地。
几天折腾下来,小乞丐虚胖的身体变得有了线条感,颔下一道分界线,黑白泾渭分明,上黑下白。这也许就是前世为什么跑步倍受死人青睐的原因,马拉松都慢慢被做成了一个产业了!
“不走了,小爷不走了,杀了我也不走了!”
“哈哈,想死,没那么容易。”卫十八笑声爽朗。
卫甲端坐在马上,一抖腕,绳子一收,小乞丐身子平飞过来。闭眼间,趴在马鞍前面,马鬃把小乞丐脖子扎得吃痛不已。
“小乞丐,要不是大哥打过招呼,这时候你早就葬身鱼腹了!”卫十八不免得意的说到。
“什么,你说什么?”嘴巴哆嗦
“你以为呢,和你一起的苦哈哈怎么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你是说......”小乞丐整个脸憋得通红,手脚冰凉。
“他们都死了!只剩一百单七个右耳在我这,你要不要看看?”不由分说,一个麻布袋子扔到马前蹄,刚好在小乞丐的脑袋下方。
卫甲不置可否,任由小乞丐软趴趴的身子滑下马去。
“捡起来!”卫甲厉声喝道,
“哈哈哈哈,打开看啊!”卫十八笑的如同魔鬼,嘴巴张开,如狼一般,獠牙尽显。
“好好活着,别活得只剩一只耳朵!”卫甲冷笑道。
小乞丐直接吓得晕了过去。
“耳朵,耳朵,老马,你也只剩下只耳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