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自顾自地讲了起来,“起初我大魏与陵国开战,的确占了上风。”他顿了顿,又说,“我拓跋泓自认为我天神降世,命途不凡,但唯有一人,我是真的钦佩,那便是萧信,陵国百姓积贫,陵国军队积弱,可是他依旧可以凭着这被蛀虫蛀空的陵国与我一争高下,甚至还隐隐占了上风。”
拓跋泓说着,忽然哀叹一声,“若萧哲有他一半才华,亦或是若他并非出身庶族,他必定有比之现在十倍的成就。奈何天意弄人!”
“所以呢。”我看着他,“你就设计,把他万箭穿心了是吗?”
我的语气里面带着一丝丝愤恨,连我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拓跋太子听了我的话,嘴角溢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那还不得感谢你?”他顿了顿又说,“陵国曾经有两名大将,若他们可以合力抵御我魏国铁骑,只怕我有生之年未必可以一统九州之土,只是现在……”
我不耐烦地打断拓跋泓的话,“既然萧信已经不是你的障碍,你为何又要娶我?”
“你当真不怕,郭氏一族篡了你的权,夺了你的位?”
拓跋泓看着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看着那送葬的队伍走了老远,然后出了车厢,驾驶着马车出了巷子,朝着城外而去。
“去哪?”我问。
“泓是真心喜爱公女的,奈何公女不喜爱泓。”我听见拓跋泓的声音顿了顿,然后他接着说,“泓只好想些特殊的东西,以博公女一笑。”
我冷哼,掀开车帘望着外边的风景。
车窗外的阳光很是明媚,车马在青石板的大街上前行的很快,四周的楼房都像是万花筒里边的景象一样,忽然间,我的眼里闪过一抹嫩黄。
那是……
我努力睁大眼睛望去。
天哪,迎春花!
如今二月的天,信阳就可以开迎春花了吗?
“公女,到了。”拓跋泓停下了车,我掀开车帘,他并未带上供我下车的矮凳,倒是伸了手过来,似乎想抱我下车。
我并没有回应他,冷冷地撇他一眼,然后跳下了马车。
“公女果然女中豪杰。”拓跋泓笑道,“这身手真是看不出公女竟是个养在闺阁之中的小姐。”
我不看他,转头看向这一片莲池。
如今二月的天色,更是信阳这偏北之地,竟然会有一片莲池,真是令人震惊。
拓跋泓忽的牵了一条小船过来,小船看上去有些简陋,上边置了一张小桌子,桌子上带着一坛刚刚开封的酒,还有几个小银杯,他躬身,向我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公女,请。”
我低头看着小船,并没有动作。
“没办法呀,我父皇从不纵奢靡之风滋长,所以这舟有些简陋,不比公女之前,委屈公女了。”拓跋泓似委屈一样跟我讲道。
可是我还是没有动作。
拓跋泓见我如此,自顾自地下了船,我以为他要一个人泛舟而走了,接过他站在船上,拉着我的手,将我一把拖下了船。
我栽倒在他的怀里,船身因此不停地摇晃着,湖水溅出来,溅了我一身都是,我连忙从他的怀里爬起来,冷冷地讽刺道,“太子这样,不怕太子妃吃醋?”
结果拓跋太子倒笑了起来,“德容贤惠,必定不会因此耍小性子的。”
“都闻太子与太子妃恩爱异常,想来也不过如此。”我转身看着这满池的莲花,方才的水溅在我的身上,我却不觉得寒冷,反而十分温暖。
我心下生奇,将手放下去感受了一下水温。
果然。
这池子的水是热的。
“德容向来喜欢莲花,奈何信阳天寒,莲花从不开放,于是泓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拓跋泓说着,举起坛子斟了一杯酒自酌自饮,“将迦南山的温泉引到此处,在将温泉水从下游放掉,于是这池子便是日日温暖如夏,在这片池子中,莲花不仅夏天能开,春天,秋天也能开。”
我默然,没有理睬他。
举魏国都知道,拓跋太子殿下与拓跋太子妃娘娘恩爱异常,不然当年也不会力排众议娶了太子妃曹德容。
白宁曹家,虽是世家大族,可未必显赫。
在曹德容未嫁给拓跋泓之前,白宁曹家可破败不堪,子弟分散,家财变卖一空,尤其是曹德容的叔父,在白宁那块地方,可是以凿纸钱为生的。直到一纸圣旨将曹德容许为太子妃,在白宁的曹家人在渐渐聚集起来,又扬起了他们白宁曹家的名号,只是现在曹家在白宁还是为人不齿罢了。
听闻为了这一纸圣旨,拓跋太子在皇帝面前跪了一天一夜,这才许了曹德容成为太子妃,不然以曹德容的出身,让她做妾都是抬举她了。
既如此,那拓跋太子又为何娶我?
他就不怕我郭嘉凭着郭氏一族狠狠地压着她曹德容,继而逼她下堂吗?
忽然间,拓跋太子斟了一杯酒举在我的面前,“公女,请。”
我看着他,不曾接酒。
“这可是上好的玉兰香,带着一股子花香味,这小小一坛可价值十金呢!”拓跋泓把酒举在我的面前,我低头嗅了嗅,的确有股子花香。
我的心微微动了,这酒闻着的确不错,喝一口也不会怎样吧。
我刚想伸手接过这杯酒,我身后便伸来一只大手接过了酒杯,“她不会喝酒,拓跋太子还是莫要强迫于她。”
“周大人,别来无恙。”拓跋太子看着我身后的男人笑道。
我顺着拓跋泓的目光转头看去,那个玄衣黑面具的男人站在一艘小舟上,高大伟岸,我颤颤地开口,“周越,你不是在……”
你不是在送蔡将军的丧仪吗?
为何会在这里?
周越不看我,他踏上了这艘小舟,只是这艘小舟太过狭小,我这头只允许我一人坐下,我坐下了,他便只能站着,“她不能喝,我替她喝。”
说完,周越便一口饮尽这杯玉兰香。
玉兰的香味散开,我嗅了嗅,砸吧砸吧嘴。
好香呀。
我也想喝。
我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周越,周越也发现了我在看他,他低头看我一眼,然后他冷冷地道,“过去。”
这个人又凶我!
我狠狠地瞪着他,凶我就算了,还抢我的酒!
周越似乎也发现他的语气有些重了,他想蹲下来摸摸我的脑袋,可是一动作这船便晃个不停,最后只能没办法地看着我,“乖一点,那条船上坐着去,我和拓跋太子还有事情要谈。”
你说乖一点我就乖一点啊!
你看看你什么语气!
我们可是一样大的耶!
“哦。”我点了点头,提起我的裙摆就踏上了另一条船。
可是我的姿势实在是不够优雅,甚至还有点粗鲁了,我一上去船便晃个不停,周围水花四溅,洒了我一脸。
我听到周越在身后笑我。
哼!
有什么好笑的?
我握住我的小桨,用力地往一边划去。
哼哼哼,太过分了。
喝酒不带我,聊天也不带我,还要笑我。
娘亲,这个人坏透了!
正当我划船之时,我听见身后有交谈声传来,我心头一动,停下了我划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