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小丘村议论最多的，便是清如给的年礼，大家都在羡慕张二妮得了这么一个好东家。
有人还在说，“二妮的活计看着轻松啊，竟然还得这么多礼物，那她的工钱每个月能拿多少啊？”
“肯定高咯，我猜应该是和城里的差不多，清如这丫头一看就是大方的。”
“切，要真是大方，怎么就没见她给许家送年礼，这人啊，白眼狼一个，养不熟的。”
“白眼狼也不是你家的，你替别人抱什么不平，怎么不说许家在许成安没了之后，是怎么对待清如这丫头的。”
“就是，我还记得有一年，就是这天，那冷得是要冻死个人，许张氏让清如去提水，丫头天可怜见的，冻得瑟瑟发抖，还是我看不过去给帮忙提了回去。”
说到这个话题，众人就开始谴责起许张氏的恶毒来，那一开始说许清如是白眼狼的妇人赶紧灰溜溜的离开。
而在春节放假归来的许大武正提着木桶出来挑水，听到这些议论，是气的心口发疼，他许大武最是要面子的一个人，怎么能容忍村里的人在背后议论自家的私事。
他提着空桶回去，张艳艳正要用水烧水来烫鸡毛，看到是空桶，便问，“当家的，没水了，你不是去提水了吗？”
许大武直接将桶扔到张艳艳的脚边，怒道，“你做过的好事，让老子丢尽了脸面，这水，你自己去提。”
说完就气冲冲的离去。
张艳艳被他骂的有点迷蒙，不知道当家的怎么突然又发神经了，她叫来张春让她出去打听刚刚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张春出去走了一趟，就明白了外人在议论什么，气得回来将许清如大骂一通，“肯定是知道爹回来，特意让人在爹面前说你坏话的，娘，清如这个女人太恶毒了，她自己有钱了，也看不得我们好！”
张艳艳气到心口发疼，揉了揉额头，“现在村里的人去她那里买酒的越来越多，贱蹄子赚了多少钱，一丁点都没拿回过，每次我们去找她，她就冷嘲热讽的，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张春也气啊，她过了年就是十九岁了，不嫁出去就得交二算的征赋，要是二十岁再不嫁出去，就得交三算，家里的钱财全掌握在许老太手里，在钱和孙女之间，许老太肯定会选钱的。
张春一点都不敢去赌这个。
今年，不管怎么说，她都一定要说到人家才行。
张春看着空的木桶，咬了咬牙，说，“今天就由我去挑水。”
张艳艳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大冷天去井边提水呢，连连回她，“不可，你力气不大，真挑了回来，这手就该冻坏了。娘心疼啊。”
“娘，你听我说一个，”张春附耳低声道，“爹最近愈发暴躁，对我也是视而不见，等一下我去挑水，你就这样……”
张艳艳听了，连连点头，目送张春提着水桶离开后，她先是去了一趟灶房，等觉得时间到了，便再次来到堂屋，对许大武低声下气的说道，“春儿去挑水有一会儿了，可我灶上离不开人，你能帮我去看看她到了哪里吗？”
许老太听到张春去挑水，忍不住皱眉，“这大冷天的，就让她这样出去，这该冻坏了，还不赶紧出去找找。”
许大武听了也急着起身出门，张艳艳红着眼眶默默走到了厨房口，许老太看着她这小媳妇模样，叹了一口气，“大武家的，这些年多亏你替许家操持中馈，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春儿的婚事，你放心，我已经让大武在城里帮春儿相看一个好的。”
听到这里张艳艳心里欣喜，连连谢过许老太。而这个时候，许大武已经来到井口边，就看到张春摇摇晃晃挑着水桶慢慢站了起来。
而周围皆是对着她指指点点的，有在同情的，有在叹气的，更有那上前的想要帮她挑回去，皆被张春给拒绝了。
众人一看到许大武过来，连连谴责，“张春怎么说都是为了你们许家，这大冷天的，你们也是真狠得下心来。”
许大武脸上一冷，刚想生气，不过看到张春挑着水惴惴不安的样子，还是软下心来，将那桶水给接了过去。
一路上，张春都讲话皆是小心翼翼，这令许大武内心些许心酸，想是自己这些日子被许清如这个不孝女给气到脑壳疼，以至于将那气撒到了张春这边来。
心里愧疚不安，许大武在将水桶里的水提到水缸里时，对张春温和道，“爹这几天在想事情，忽略了你，是爹的不对。上元这天，爹会带你们娘俩去看灯会的。”
张春内心暗暗发喜，笑得甜甜的，“春儿谢过爹。”
随后她再次小声询问，“爹，这次去看灯会，要不要带妹妹一起？”
提起许清如，许大武就一脸闷气，“别说这个不孝女了，没把我给气倒已经算不错了。”
“爹，可我们家就这样对清如不管不教的吗，再怎么说，她都是爹的女儿啊。”
张春一脸担忧，“爹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清如以前怎么敢驳斥长辈的话呢，明显是遇到萧猎户才变了个样。”
许大武拧眉，问，“你意思是，清如是被萧猎户给骗了？难道那萧猎户有什么图谋？”
张春欲言又止，最终小声说，“我也只不过是猜测，萧家现在因为得了妹妹的酒方，日子过得是越来越好。”
许大武听完这话，陷入了沉思，张春再次加了一把火，“爹，你作为萧猎户的丈人，向他提个要求不过分的。”
听完张春的话，许大武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回了卧房，仔细思索去了。
除夕这天晚上，家家户户都在吃年夜饭，而萧家这边，许久不出房门的萧夫人，难得的也出来同他们吃了一次团圆饭。
饭桌上秉着食不言的规矩，三个人沉默的吃完一顿年夜饭，因考虑到萧夫人是吃斋的，一桌子菜大多是素菜。
萧夫人吃饱后，便拿过手帕擦拭嘴角，淡淡道，“今晚需守夜，许氏你得看着油灯，不能让它们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