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庄头一个大脑都运转不过来,他想问,这番人能喜欢喝咱们的酒吗?毕竟又不是名酒,不像早已经出名的春酒、琥珀春、郫筒酒和西凤酒等,自有一批文人争相吟诗赞颂。
虽然太太给自己的酒取了一个文绉绉的名字,琼华酒,琼苏酒,可到底还是在自己村落及周围打转而已,名气还没打开来。
他很怀疑外面的人是否会买账。
可这忧虑又不能直接说了开来,要不然就是对主家的大不敬,作为下人得为主家分担困难才行。
他决定私下叫史武到时如果番人不要的话,就在本地找家酒楼给卖了就行,只要不带回来,那就是成功了。
一行人来到排列整齐的库房,这里装着的都是填充满的酒坛。
清如一边开口数,一边交旁边几个丫鬟数数,这几个丫鬟都是打算用来帮忙酿酒的,识字可以慢一些没事,但数数一定要过关才行,不然到时几度的酒她都能标错。
带着几个丫鬟数过一遍,清如做到心中有底,就对春柳吩咐,“去叫史武和牛东过来,我有事跟他们说。”
郝庄头拿着资质的炭笔,在一粗糙的纸上写写画画,登记着这些酒坛数量,看这阵势,主家太太是决定将这些酒带到南下去贩卖了,既然说服不了,那就做好自己本分的职责。
很快的,史武二人就过来,刚要拱手问安,清如直接挥了挥手,“先说一件事,这些酒,下午搬到船上去,到了南海港口,遇到番人,直接上前贩卖销售。”
她说得很慢,就是为了给史武二人消化消息的时间,牛东毕竟年轻多了,经不住先开口询问,“太太,番人的语言和我们不一样,到时要怎么跟他们卖酒呢?”
清如含笑看向他,“不错,你们还做过功课,知道番人的语言和我们不一样。”
牛东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后颈,“是史武哥跟我们说的,平常有空的时候,我们就喜欢听他们说起在岭南一带的事,特别新奇。听说那番人鼻子老高了,眼珠子颜色也不一样,头发也不是黑色,我老想见见了。”
实际上,在这年头,西京和东都那边该有很多昆仑奴,只不过梁州这边闭塞了点,县城鲜少有见到昆仑奴之类的不同肤色的人,清如想着,估计府城那边会多一点。
但即使府城有其他有色人种,环河庄子的庄仆毕生估计也见不到一面,听都没听过,他们自己一声都很少出过庄子呢。
所以也不怪牛东听到这种话,会这么激动和好奇。
清如笑了笑,“等你真正见到了,也就那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没啥奇怪的。至于你说的语言,确实是一个问题。”
她想了想,“等一下我会写几张纸让你们带过去,到时能用上就用上,没能用的话,那就手势交流了。”
清如是打算制作个中外双语纸板,上面一行外语,下面一行中文,将经常用到的几句交流的话给固定下来,到时让史武直接拿纸板和番人交流就是。
不过她在猜李家那边该会应聘一个翻译才对,看李映雪的魄力,她是打算将肉脯果脯给远销远洋,这么庞大的交易量,肯定得有中间人做翻译,不然一个数字没有沟通好,损失就是几千几万的银两,真不是开玩笑的。
到时可以先借借李映雪家的翻译。
她打着心里的小九九,对这事便先放下心来,现在更着急的是教他们如何卖酒。
“我今晚会连夜将这些酒的特点写下来,你们在船上就负责看熟,遇到不会的字,就问周宁成。他会教你们的,毕竟这趟南下来回的船费,是我出的。”
史武早在回来后,就被郝庄头耳提面命的说了好几遍,无非就是盯紧周宁成这个陌生人。
“好的,小的一定不负太太的命令。”史武连忙应下,紧跟着牛东也表明了态度。
清如刚想开口说搬走一百坛酒,门房稻子屁颠屁颠跑了过来请示,“太太,小丘村的周宁成过来找您。现他在门外,要请进来吗?”
郝庄头不想让外人见到主家酿制的这些酒,就主动提出,“太太您在这边清点数量走不开,就让小的去接待周公子。”
清如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托着手肘弯,思索了片刻,“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是要准备南下的物资才对,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除了来和太太争取南下的利益,小的实在想不出他还有什么理由过来叨扰太太您。”
清如随着郝庄头的话,眼神转到地上一排排的酒坛,瞬间了然,“你说的对,这人难得南下一趟,肯定是要赚够本才是,以他那精明的样子,不像是游玩去的。”
说完就不管其他人一脸疑惑的面容,直接对稻子说道:“让周宁成过来,就带到这里来。”
“太太万万不可,这可是库房!”库房里面的东西都是重要物品,对方要是心理起了歹意,夜袭库房,那可就糟糕了。
“没事。”清如挺自信的,“他知道老爷有功夫底子的,这种人最是惜命,不会铤而走险的。”
这个时候,家里男人的重要性就体现了出来,萧行之完全成了一个震慑的作用。
清如有时怀疑,村里的人不敢去萧家院子偷东西,很大程度上,是在畏惧萧行之的武力值。
特别是请婚宴那天,萧行之当着众人的面,暴打村长之子张耀,那残暴的模样,村人估计三年都没能从这阴影里走出来。
同时也导致了,村里的人更不敢来庄子找清如聊天了,就连许家也是因为那次消停了不少。
郝庄头他不知道萧行之在村里的“丰功伟绩”,但因为他对清如有着莫名的信任,因此听到这话,就没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稻子就带着周宁成过来。
就见周宁成朝着清如拱了拱手,“萧娘子,我就抖着胆子过来,再向你讨要几坛酒。”
清如一脸无语看着他,“你要酒,可以,不过得花钱来买,我是不可能做赔本的生意。相信你过来也知道了,琼苏酒一坛二两二钱,琼露酒一坛六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