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冰凉的水争先恐后地往她的鼻腔与嘴巴里面涌去。
在这窒息的冰冷中,那一身繁复的戏服像是就包裹着人身体的铜墙铁壁,成为沉重的累赘,不断地拖着她往更深的深渊里坠落下去。
冀云柒在水中拼命扑腾着,像一只八爪鱼。她刚刚发出一声短促的:“救...”就再一次被水淹没,沉向湖底。
而此时,围在外面的一圈人还尚未意识到已经出了不得了的意外。
很好,你们很棒棒呢。
此时,溺水的冀云柒一边亲切的在心里问候他们的家人一边估摸着如果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那么这群人到底会赔多少钱。
我真傻呢,真的,我只知道自己不会游泳,但没想到剧组的防护设备会出意外。
我真傻,真的。
冀云柒独自蹬着脚挣扎着向着上方的光亮处不断扑腾,几乎费尽了自己全身力气,终于——
“哗啦!”冀云柒破水而出,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起干净的空气。此时她的大脑已经因缺氧而一阵阵的眩晕,眼前似乎有光怪陆离的色彩交织着如同万花筒一般旋转滚过,耳边忽近忽远的嘈杂着女人们的尖叫声,聒噪的如同一群鸭子让人挠心挠肺。
恍惚间,她眼神迷离的转过头,似乎看见了一群神色各异,穿红戴绿的环肥燕瘦,紧接着,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呵,这我要是活下来了,我估计就是小说里的天命之子。
……
“来人啊,快给我下去捞人呐,看什么看那!”一个刺耳的声音破了音的尖叫着。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
冀云柒,是一个演员,或者说,一个花瓶,刚刚在出外景,可是原本保护她安全的道具似乎出了“意外”,导致了她人也出了“意外”。
冀云柒自我感觉自己的演技十分良好,看她饰演这名苦命的宫妃角色时眼中的那四分柔弱三分嫉妒二分矫情和一分悲情,多么生动啊。可惜,她观众们似乎并不能领会其眼里的调色盘,她们只会对着她的脸大喊花瓶。
她本人面对这些言论时表示:请叫我花盆或者花圃,谢谢,花瓶配不上我的位格。
没办法,都怪我太好看,我怎么这么好看,这么好看怎么办。
没错,她是个沙雕。
冀云柒自认为自己的演技还算不错,只可惜她的脸永远比她的演技耀眼……好像这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她的老爸是个富一代,因为祖宅被拆发的家,目前做着房地产生意。不过她父母离异,也因此有一个继母和一位继兄,平日里关系不好不坏相互客客气气,直到去年她老爸查出了肾衰竭,家里的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冀云柒只能冷笑:“哼,发展成宅斗剧情了呢,毫不意外。”
也都怪她一心只关心老爸的身体,对这些旁门左道注意的太少,然后就让某些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行为有机可乘。
在梦里,冀云柒看见了她的继兄,那人猛地转过身来,却长着一个绿油油的青蛙脑袋,慢悠悠地发出了一声有些呆滞的:
“呱——”
……
床榻上,冀云柒悚然惊醒了,她甚至有些后怕的咳了两声,然后警惕的看着上方,值得庆幸的是这里没有什么青蛙,入眼的是有些恶俗的轻纱红色帷幔和雕花的木梁。
我还活着?这是冀云柒脑子慢慢清醒后的第一个念头。
没有失忆,没有残疾,也没查出什么白血病之类的顽疾?
冀云柒目光迅速扫过这古色古香的雕花木梁,和身上颜色恶俗的棉花被。
这是什么地方,剧组?她不是在拍外景吗,怎么……难道因为落水给她转移到了内景?
这剧情不对啊,一般不应该是“她从医院的病床上睁开眼睛”吗?一般这种被继兄算计发生意外的剧情不都是某个小说的开端吗?然后就应该是重生复仇金手指的剧情?
当脑洞很大的冀云柒尚在思考自己有没有重生之时,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一道侵略感极强的,危险的注视,如芒在背。
“谁?”冀云柒下意识的转头像那视线的来源处看去,于是她警惕的目光正对上了一双宛如黑曜石般深邃的双眸,那双眼睛宛如旋涡一般,仿佛能将人的意识吸引进去,将人的思绪一并攥夺。
嚯,好像有了不得了的展开!
对面侧倚的男人紫衣如烟,领口大敞,一副颓靡的模样,鸦色的长发流泻而下,柔顺的不像是剧组的假发,如同锦缎一般华美沉沦。
而那张脸更是妖孽中透露出危险,眼尾的弧度优美张扬,鼻梁英挺,就连唇线也勾起一种野性的信号。
手绘中才会出现的妖孽风美男啊……
我可以,我感觉又行了!
冀云柒暗暗吞了口唾沫。
作为一个合格的颜狗,冀云柒很确定她所知道的娱乐圈没有这么一号人,那么这莫非是哪家公司力捧的新人?
不过......这么漂亮的小哥哥,不知道接不接受潜规则?
她这是到底解锁了什么剧情,难道是《千金影后的秘密情人》?
正在冀云柒脑子里想着一些可能会被警察直接锁上拷走的东西的时候,那男人却沉默的看着她,眸中泻出了一抹深邃的幽光,薄唇轻启,声线华丽而低哑:“你不是冀云柒,你是谁?”
“......哈?”冀云柒着实没听懂,呆滞的歪了一下头,下意识的直接张嘴:“我不是冀云柒难道你是冀云柒?”
这小哥哥怕不是脑子不太好呦。
想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咽喉位置,只觉得嗓子里面干的厉害,于是冀云柒便起身下地准备找点水喝,随口问道:“你是哪个剧组的,张导演呢,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
之前她明明在出外景,结果发生了意外之后不去医院反而来了不知道哪个剧组?这是什么道理。
这次设备的意外差点要了她的命,她不可能不追究责任。
那对面的男人目光却紧紧盯着她,然后忽然答非所问地启唇:“现在是明桢十二年。”
冀云柒坐在床沿穿鞋的动作停住了,她抬头奇怪的看向男人。
这家伙还挺入戏啊,明桢是什么年号,历史上有吗?不能因为你长的好看所以张口就来啊。
冀云柒看着那人幽暗深邃的双眸,仿佛隐藏了整个黑夜的夜色一般,让她微微晃神,回味着这人的话,她昏迷前看见的那一群女人的画面突然就闪现在了脑海里,冀云柒呼吸跟着一滞,她心里突然有了另一种预感。
这个展开,难道她解锁的是……
于是她问:“你是谁?”
那男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说话,目光不可捉摸。
于是冀云柒鞋也不穿了,直接赤着脚一个箭步冲到了他的面前,按住了他的肩膀,目光急促的紧紧盯着他:“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谁?”
男人抬头,对上她紧张的目光唇边忽的牵起一抹笑来,眸中转过一圈涟漪,颠倒众生:“这里是妓院啊,我的好皇妹。”
妓,妓院?
呵,是穿越剧本啊,毫不意外呢。
……
冀云柒生无可恋的瘫倒在床边。
明明世界上有那么多种剧本,为何她偏偏抽中了穿越呢?要知道,这种题材电视台都会禁播的呀!
她的老爹呢?她的复仇呢?
一定是我的打开方式不对!
正当冀云柒想要钻进被子里重启一遍自己的大脑,那男人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是笃定了什么,于是反而站了起来,向前了走了一步,极具侵略性的身高让她不得不看了过来,打断了她的自暴自弃:“皇妹,你在想什么?”
冀云柒抬起头,看向男人的盛世美颜,怔愣了一下:“你刚才叫我啥?”
皇妹?难道她不是妓女,是嫖客?这年代公主都能来妓院嫖了?
“想知道?”男人如此说着,高大的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尤其是那深邃的双眸,只单单那样看着你,就有种说不出的威严。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变得极为紧贴,那危险的双眸微眯,某种寒光在其中辗转:“不如你先来告诉我,你是谁,嗯?”
上挑的尾音华丽喑哑,意蕴悠长。冀云柒不禁侧目。
明明是古风,这人为啥一股霸总气息,不会突然冒出一句“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之类的让人智熄的话吧?
还有兄弟你靠这么近干嘛,不知道我是颜控还有音控吗?你这样是会失身的你知不知道!
我现在该怎么办,一般这个时候按穿越传统来说该装傻充愣才对吧。
于是冀云柒强行压下了心中的一切想法,硬生生挤出一抹略显扭曲的假笑来:“我是冀云柒啊,还能是谁?”
眼中六分真诚,三分坚定,一分底气不足。
不愧是我。
尽管对方气场很强,可她这句话说的也气势很足。论,一个花瓶演员的自我修养。
那男人轻轻笑了声,那低笑声酥麻入骨,让人抓心挠肺,他突然伸手抓住了冀云柒的衣领用力往左一拉,瞬间露出了整个光洁的左肩。
等等,超纲了啊,脖子以下不是不能描写吗?
冀云柒呆愣着,脑海里冒出的下一个念头是:“我难道应该反抗吗?”
大概……应该吧……
“变态,流氓,你想干什么?”她后知后觉的一连向后跳出好几步来,表情夸张,紧紧护住自己胸前,一脸震惊的看着他,男人的目光却落在她裸露出来的左肩上面一步步逼近。
“你过来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过来!”冀云柒死死掐着胸前的衣服一脸警惕,活像良家妇女见了流氓:“我告诉你,你再过来我就,我就……”
对面男人步步逼近,闻言似笑非笑的挑眉:“你就什么?”
“我就……”冀云柒这厮蓦然老脸一红:“我就只能去床上等你。”
那人顿住了,眉毛似乎抖了抖。
很好,不愧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