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姬带着阿龙回了梅园,将这阵子飘雪阁对逍遥侯府的行动问了个清楚,接着又商量了商量日后要怎么找他们麻烦。
曾经对他有多痴多爱,后来就有多恨多痛苦,如今就有多决绝,她必须将他彻底的剥离自己的生命,不再想他不再念他不再恨他也不再怨他,还给他原本的生活,不欠他什么也不再担心他什么挂念他什么,消除她带给他的关于这个异世的一切痕迹,让一切回到最初,就当这后来的所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回归自己的生活,她才能彻底放心。
痛恨她厌恶她,他才能彻底忘记她。
聊了几个时辰后,天都黑了,龙相公不禁问道:“阿雪,我们这么骚扰他们,要骚扰到什么时候啊?”
提起这个,雪姬一下子沉默了,血玉还不成熟,还没有力量打开空间之门,竹梓潇留在这个异世一天,这一切就算不上结束。
“现在媚姨应该不忙了吧,把媚姨叫过来。”
“你就是叫我过来,我也没有什么办法呀。”暮色中,忽然传来了沈媚的声音。
她扭动着妩媚的腰肢走了过来,取出怀中淡红色的血玉递给雪姬:“我找人试过了,不行。这块玉就跟个无底洞似的,怎么都喂不饱。”
当日她嫁入离王府,便将这块血玉放到了沈媚这里,一个多月不见,仔细瞅了瞅血玉的颜色和她当初交给沈媚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这些天,我找人收集的血能注满两个大浴桶,这石头丢进去很快就见底了。”沈媚说道,“想要它变成血红色,我估摸着……没有一个万人规模的战争,根本就不可能。”
雪姬长叹一声:“现如今,哪里有什么战事。”
龙相公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现在百姓不是正在抵抗朝廷的新税法吗?”
雪姬摇了摇头:“不大可能,这些百姓被欺压久了已经习惯了,只要还有一口饭吃他们是不会拼命的,内乱的可能性不大。”
“可是如果……”沈媚笑道,“有些州县正巧碰上天灾,交不起粮赋呢?今年是第一次按照新税法交税,下面那些官员会不会为了讨好国府而强压百姓呢?”
如果真的有这种事情的话,百姓无粮过冬,说不定就真的会乱,前些日子皇帝不还特意派慕容离带兵去监督收税了吗?雪姬眸光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可是……”龙相公插话道,“并没有听到哪里有什么天灾啊。”
沈媚亮出一个卷起的布条,说道:“六月堂刚传过来的消息,兰州糟了蝗灾,收庄稼收的早的还有粮食,晚的颗粒无收。
雪姬结果布条打开看了看,兰州官府竟然选择压下这件事,一些百姓已经交过粮赋,他们准备将这些粮食押入国库而不打算还给百姓让他们渡过灾期。
为了向上邀功而如此无视百姓生死,真不愧是模范好官!
忽想起慕容离临走前的话,这件事倒是可以大加利用,雪姬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她将布条递给身旁的龙相公,说道:“阿龙,派人暗中跟着兰州的运粮队,保证他们安全进京,再派一部分人煽动和保护难民进京。”
过不了多久,这长平城就会上演一场好戏。
看着雪姬的笑容,就连沈媚都忍不住的想要打颤,她问道:“雪儿,你想干什么?”
雪姬将血玉又交给了沈媚,说道:“媚姨,这块玉暂时还放在你这,到时候没流血便罢,若是有,也别白白浪费了。”
“你不是为了血玉?”听她这么说,沈媚不由得疑惑。
雪姬摇头,如果有人血,血玉能蹭一点儿就蹭一点儿,蹭不了也没什么关系,她笑道:“媚姨看得惯这新税法吗?陛下如此对待百姓,我们也该趁机还陛下一份大礼,等难民进京,我们再商谈送礼的细节。”
这个秋天,注定不会安稳。
华国百姓还算富庶,兰州百姓虽遭遇如此灾难,但是并没有一下子乱起来,真正的乱起来是从官府搜刮百姓囤积的财粮开始的,他们虽然对新税法有意见,但咬咬牙,税还是交得起的,可若是在他们遭逢不幸之后,还要继续征收赋税,百姓们就忍受不了了。
地方政府不顾灾情强行收税,眼看连过冬的存粮都没有,百姓们终于乱了起来,有人提议说闹到都城去,此声一呼,百姓们纷纷响应,于是一个个的携家带口往长平来了。
自从那日回到梅园,雪姬便在梅园住了下来,反正离王府里也没有慕容离在,没有他,她对那个王府便没有一点感情,
终于听到了难民进京的消息,雪姬换了男装和龙相公却街上转了一圈,果然处处可见难民,长平令的府衙前更是挤满了人,只是皇城大道有士兵守着,反倒没有难民赶去闹。
在大街上转了一圈刚刚回到梅园,沈媚连急匆匆迎了过来:“雪儿,你等的人到了。”
“是吗?”雪姬立刻走了过来跟着沈媚往百媚阁走。
“这件事朝臣们都在议论,宫里也已经知道了,不过意见不一,皇上还没有决定怎么处理。”沈媚一边走一边说道。
雪姬又问:“他一个人来的吗?”
沈媚说道:“和沈相一起。”
“沈相?”雪姬停下了脚步,沈凝芷的父亲沈义沈丞相?当初慕容渊死后,太子一党势不及昭王,为了双方势力均衡,沈相已经表明了态度要拥护太子,他怎么会跟慕容连浩在私下会面?
沈媚带着她继续往里走,说道:“沈相是心系百姓,这十皇子有意参政,他们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穿过中间一座花园,沈媚将雪姬带到了慕容连浩和沈义所在的雅间外。
沈媚指着其中一个贵气十足的少年说道:“别看这十皇子年纪不大,心志却是不小,若给他十年,绝不比太子或昭王差。”
雪姬瞅着屋中那个稚气尚存的少年,可惜……他不会再有十年光阴了。
“沈相会带他去看难民吗?”
沈媚点了点头,说道:“我想,沈皇后应该也再其中插了一脚,不然沈相也不大可能会和十皇子在一起。”
雪姬盯着房中另一位霜发老者,眉眼之间带着一种智者的光辉,当年为了制衡太子慕容长裕的势力,沈凝芷借口太子妃的死,公然扶持昭王,后来太子党死了个渊王,慕容昭又似得了竹梓潇,大势开始往慕容昭这一边倒,保持多年中立的沈相便扬言支持太子,如此才让两方势力重归平衡,他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力量,可不能让他有什么危险。
“如果沈相要跟着慕容连浩一起去的话,这件事就缓一缓,最好不要把他扯进去。”
沈媚蹙眉道:“谣言已经在难民中散开了。”
“先别动他,传令给混在难民里的兄弟和各府里的姐妹,告诉他们我要让谣言变成事实,无论如何都得让皇上下旨镇压而不是安抚,如果他能派慕容连浩参与镇压最好,如果不能,再找其他办法把他带到难民那里去。”
沈媚早已洞察了她的心思,总结道:“总之,就是离王身边的人一个都不能受到牵连或者怀疑,对吧?”
不愧是沈媚,轻易便能读懂她,雪姬笑道:“没错。”
“那今日……”
“让慕容连浩回去。”
“遵命,阁主大人。”
沈媚玩笑似的答应一声,便回百媚阁忙去了。
随后雪姬也离开了百媚阁,她要回离王府找银好好商量一下,毕竟这件事无双阁不可能不插手,而且如果沈凝芷也插手其中的话,她们想要沟通,就只能通过银。
她才不想主动去招惹那个“好脾气”的沈皇后呢!
雪姬回到离王府的时候,银并不在府中,她便留在海棠那里一边跟她闲话一边等银回来。
到了夜间的时候,银终于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出现了。
见到雪姬,银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也不问她出现在这里的缘由就毫不客气的下逐客令:“天晚了该睡觉了王妃好走不送。”
雪姬轻叹一声:“我有事找你商量等你半天了,不许睡。”
“切~我又不是离,才不听你的话呢。”银伸个懒腰就要往屋里走,“海棠,我们去睡觉。”
海棠轻笑着摇了摇头,温声道:“好了,你别闹了,雪儿确实等你半天了。”
“啊啊……”银十分不高兴地转身走了回来,刚坐到雪姬对面就趴到了桌子上,“你和离一定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白天为他跑了一天,晚上你又来,哎!说吧,什么事。”
雪姬高兴地问道:“离有消息了?”
“啊,他要接这个机会换掉部分地方官,一时间我去哪给他找那么多即信得过又有能力的官员出来啊。”这件事确实让他发愁。
雪姬听后却是毫不在意的一笑:“这事简单,交给我就行了,倒是长平的这批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