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也追了出来:“李老头,我也来帮忙吧。”
“天不早了,你还是快回去吧,回去太晚了,你们家大柱该担心了。”
猎人想了会儿说道:“那倒也是,我先回去一趟,叫大柱也过来一起帮忙。”
柴门小院,一夜灯火通明。
李老头儿的孙女李兰一直在照看竹梓潇,猎人和他儿子大柱也赶了过来,帮忙打下手,忙活了一整晚,刘依诺依然昏迷不醒。
第二天清晨,竹梓潇便醒了过来,他看到坐在床头打盹的李兰,又看了看身上已经被包扎好的伤口,笑了笑。
李兰想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在笑,他笑的好看,她也跟着笑:“你醒啦?”
看见李兰的正脸,竹梓潇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怎么了?”敛去笑容,皱眉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找爷爷。”
她笑的样子和皱眉的样子,好像记忆中的那个人,嘴角漾起一抹苦涩的笑,唤道:“青青……”
李兰不解:“啊?”
发觉自己失态,竹梓潇立刻调整了表情,笑道:“没什么,昨天是你在这里照顾我的吧,谢谢你。对了……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儿呢?”
李兰伸手指了指隔壁。
忙了一晚的李老头儿已经去睡了,刘依诺失血过多,半夜里又发起了高烧,大柱年轻,就一直留在房里为她擦汗。
“大夫,她怎么样了?”竹梓潇将大柱也当作了大夫,一进来就问道。
大柱连忙否认:“我不是大夫,我是过来帮忙的。”
“哦。”竹梓潇有些失落。
即使不懂医术,光看刘依诺的脸色,也知道情况不太好。
“昨晚我听到李爷爷说,她伤的太重,内脏有损,肩骨全部粉碎,脊骨好像也摔折了,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不过……就算醒过来,怕也是要在床上躺一辈子的。”
竹梓潇满脸震愕:“你说什么?”
从同样的高度落下来,他们两人的伤势却差别这么大,想起她那时的一掌,她是拼上了性命来救他的吧。
明知他心里的人不是她,还做这些做什么?
竹梓潇神色复杂的皱起眉头,最后甩袖离开了。
第五天的时候,刘依诺终于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想起身,却发现连手都动不了。
李老头见她醒了,面露惊喜:“醒啦?太好啦。”
“我怎么了?”试了几次都不能动弹,刘依诺连忙问道。
“还能是怎么了,你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自然是骨头摔碎了。”李老头儿赞叹道,“受了那么重的伤,还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小姑娘,亏你能活得下来啊。”
他后面说的什么刘依诺一句也没有听到,只有那句“骨头摔碎了”一直在耳边回响。
她试着想要动动手,却不能。
“骨头摔碎了,我以后是不是……都不能动了?”
李老头叹息道:“能捡一条命就不错了,你知不知道,你可是去鬼门关里转了一大圈啊。”
不能动了,那她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做不了,就连活着都要指望别人,如果这样的话,还不如已死一了百了。
刘依诺语气淡淡地,却透着一股坚定:“杀了我吧。”
“什么?”正在感慨的李老头为这话大发雷霆,“你这姑娘真是……你要是想死,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的时候怎么不死?现在老头儿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救活了,你却说杀了你吧,真是……真是……气死我了。杀一个人很容易,把刀往心口一插就死了,但你知不知道救一个人有多难?让你死吧!说的容易,我不允许!”
从外面经过的竹梓潇听到了李老头的怒骂声,连忙走了进来,在看到刘依诺之后,高兴的来到床边:“小诺,你醒啦。”
没想到刘依诺脸上却是没有半分欣喜,她冷静的重复了一个事实:“这具身子已经废了,什么也做不了,梓潇,杀了我吧。”
竹梓潇的笑容也一下僵在了脸上,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你……你你你,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好死不如赖活着,知不知道?啊?老头儿我费力救活你,不是为了让你去死的。”
刘依诺瞥他一眼:“不死,这样活着吗?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
忽然,刘依诺脸色一变,她虽然动不了,但身体的感觉还在,身下传来湿湿的触感,她冷声说道:“出去,都出去。”
竹梓潇还想说什么:“小诺……”
“出去!”刘依诺猛地一瞪眼,顿时杀气四散,连周遭的温度都降了几分。
从没见过这样的目光,竹梓潇一时怔住。
刘依诺微微别过脸,不想与众人对视,还是李老头这位老大夫察觉了什么,对着孙女说道:“兰兰,你留下来照顾这姑娘,我们先出去吧。”
竹梓潇和大柱在李老头的带领下,出了房门。
听到关门声,刘依诺闭着眼无力的说道:“你也出去。”
李兰不理她,直接掀了她身上的被子,看到下面湿湿的一片,顿时一副了然的表情。
刘依诺大怒:“你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李兰大大咧咧的说道,“帮你换衣服啊,你是因为这个才赶他们的吧。”
刘依诺压下心中怒火:“我让你出去听到没有。”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心伺候你,你倒还给我摆脸色,真是不识好歹,懒得管你。”李兰冷哼一声离开了。
刘依诺绝望的闭上了双眼,难得有一世重生的机会,终于为他做了些什么,这具身子却又变成这种样子。
如果一个人明明活着却什么都做不了,那么与死了,又有多少差别?
如今,她已经什么都做不了,这样活着,不如死了。
牙中就藏有致死的毒药,只要咬下去,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她既然不能再为他做什么,至少不该成为他的累赘,哪怕是一丝的麻烦,她也不愿。
就在刘依诺准备咬下口中的毒药的时候,一个婉转的女声在房间中响起:“你要违背承诺吗?”
这个声音她永远都忘不掉,刘依诺抬头,看到一个烟霞般的黑衣女子。
“巫殇?”绝望的死灰中燃起一丝希望,刘依诺说道,“你是神灵,连借尸还魂都做得到,治疗瘫痪应该是轻而易举,你帮帮我好不好?”
巫殇微微偏头瞥了一眼:“我选你做神练者,引渡你历世修神,是因为你执念太强,很适合,但你并非我唯一人选,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真的想死,就去死吧,免得日后再后悔。”
后悔无益,她最恨的便是这种伤神无益的东西,刘依诺狠狠的说道:“我说过我不会后悔。”
“既然还记得那日说过什么,就好好的活着,如果,你真的不具备成神的潜质,就用你的命好好演一场戏吧,一场不无聊的戏,也不枉我助你重生一次。”
刘依诺皱起眉头,看着眼前冷酷至极的巫殇,难道说,在她的眼里,别人的一生就只是一场戏吗?
“果然,最无情是神。”
巫殇伸手,一颗七彩的石头在手中形成,她丢给刘依诺:“不要以为有我在,就可以无视性命,这一世至死,你若无法证明你可以成神,我会送一个地狱给你,以作惩戒。”
“我知道,当日你说过的,一旦答应了你,就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刘依诺说道,“我也从没打算要后悔,只是如今这样,我还能做什么?”
一缕轻烟从巫殇袖中飘出绕到了刘依诺的身上,继而消散,巫殇问道:“什么都不能做了吗?如此轻易,就绝望了吗?”
她不是没有踏过死地,可她从不绝望,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一个道理:没有希望就没有绝望。
刘依诺微微笑了,她早就知道她的心落在了过去,落在了竹梓潇那里,上一世,她已无情度过,这一生,她只想为情而活。
忽然,脑中闪过一团杂乱的符号,犹如泉涌,而巫殇仍在她身上的那块七色石已经不见了。
“你做了什么?那块石头是什么东西?”
“送你的礼。”
声音飘然过后,刘依诺再看,屋中已空无一人。
脑中符号渐渐消失,刘依诺终于清醒过来,刚才那状况和刘二小姐的记忆涌入她的脑中还真是想,想来那刘二小姐的怨灵还真的是巫殇搞的鬼。
“巫殇,既然我们之间有交易,那么我请求你,遵循我们的交易内容。”在真神巫殇的面前,她微小如蝼蚁,根本斗不过,如果她心生怨恨,到正中她下怀,所以她连恨也没有意义,只能好声好气的祈求,希望她能不再插手她的事。
到了夜间,李老头儿带着捣好的药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上的刘依诺,唉声道:“哎呀,这个兰兰,让她帮忙照顾你,怎么……诶……”
听到声音,刘依诺醒了过来:“怪不得兰姑娘,是我一时难以接受,态度不好,还请老先生替我向她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