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满了喜字的房间内,十几个匆忙的婆子进进出出,脸上挂着喜悦的笑容,雪姬穿着繁复的嫁衣坐在铜镜前,沉重的眼皮刚刚垂下,便会被给她梳头的沈媚叫醒。
华国婚俗繁杂,为了保持嫁衣的整洁和有时间整理精致的妆容和复杂的发型,她已经被折腾了一夜了。
其实皇室婚礼更是复杂,单是新婚装扮就有许多讲究,再加上嫁妆,一场婚礼至少得提前两个月准备,流程也很是复杂,每一次皇室大婚都是从一早到一晚,将近亥时的时候才能结束。
本来依着她的性子,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凡俗礼节,但是沈媚自从知道这件事后就不停的在她耳边唠叨着什么,她不在乎,离王不在乎,但整个慕容氏会在乎,整个华国国民会在乎,如果大婚时少了礼数,世人会议论离王,编排离王府。
最终她只有无奈的点头,由着他们折腾,自圣旨下到今日大婚,只有短短三天时间,时间仓促,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处理和准备,自然也就比一般婚礼更加忙碌些,尽管如此,这还是在慕容离点头省去了许多细节问题之后。
“阿雪……阿雪……”龙相公一脸兴奋的冲了进来,阿雪要嫁人,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哎呀!”沈媚叫了一声,新娘子梳妆打扮,可不能让人随便进随便看,她赶紧跑到门口堵住龙相公不让他进来,“你怎么能到这里来呢,快出去!”
龙相公不理会沈媚,扯着嗓门往屋内喊:“我看到迎亲的队伍了,马上就要到梅花弄了。”
“行了,行了行了,知道了,你赶紧出去吧!”沈媚说着就把龙相公推了出去。
锣鼓声越来越近,雪姬望着镜中的自己,没有帖人皮面具的脸庞被红斑占去一半,但是斑的红和嫁衣的红却构成了一种奇异的美,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脸上的斑原来也是这样可爱。
迎亲队伍已经到了门口,龙相公和偷神便点起了一早准备好的爆竹。
距离当初竹梓潇向雪姬求婚过去并未多久,偷神准备离开长平的时候听到了雪姬要嫁给慕容离的消息,他仍是有些怕雪姬的,但遇见这样的热闹他也不会不凑。
龙相公和偷神你点一个我点一个,暗自较劲看谁点的爆竹更多。
喜庆声中,飘零一叹:“让我们这不幸之人为你梳妆,真的好吗?”
沈媚立刻笑道:“梳都梳好了,感叹也晚了。”
“不会啊。”雪姬看着镜中的飘零和沈媚笑了笑,“有你们在,是我的幸运啊。”
沈媚拿起一旁的红盖头晃了晃,飘零还是笑了,拿起盖头的另外两角,和沈媚一起雪姬盖上了红盖头,她们一起搀着雪姬走了出去。
梅花弄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之所以都站到外面,那是因为梅花弄太过狭窄,光是离王府迎亲的队伍就已经站满了,几个小孩儿挣开了父母的手,蹦着跳着钻到了迎亲队伍里,一直挤到队伍的最前头拍着手看走出来的新娘子。
慕容离没有骑在马上而是站在门口等待着他的新娘,他的脸上依旧带着轻轻的微笑,然而今天的笑与以往的笑是那么的不同,以前的笑只是挂在脸上的,今天的笑却是从心底荡漾出来的。
雪姬还未走到门前,他便迫不及待的迎了上去,飘零和沈媚将雪姬的手交到他的手中,两人都用富有深意的目光望着他,想用目光嘱咐他好好照顾她,但慕容离的目光却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雪姬去看其他。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慕容离说道,自从认定这个女人之后,他就一直在等,而现在,他终于等到了。
感受着慕容离手心传来的温度,雪姬没有说话,只是更加用力的握了握慕容离的手以作回答。
洋洋欢庆声中,队伍从梅花弄出发,慢悠悠地晃了半个长平城,他们在户部门前停下,慕容离吩咐暗羽带了圣旨去户部领取婚书,很快的,户部尚书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的队伍明显一惊,这离王竟然在大婚当天才来办理婚书,皇室姻亲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
如此的不守章程,使得朝中百官很少有人知道离王要娶王妃。
这般不照规矩的事也只有这位离王爷办的出来,户部尚书将婚书高举到慕容离面前,慕容离签字画了押,户部尚书又将慕容离签过的婚书递给了跟在花轿边的飘零。
飘零将婚书递进花轿内,雪姬接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婚书的内容,提笔在上面写下了“刘依诺”三个字。
办理好婚书之后,迎亲队伍又热热闹闹地绕了剩下的半个长平城,最后才来到了离王府。
轿子刚刚在离王府门前停下,雪姬便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尖尖的叫声:“皇后娘娘驾到!”原本热闹的离王府,一下安静了下来。她隔着两层红纱往外看,只朦朦胧胧看到一个体态婀娜的女子被宫人扶着从华贵的轿撵中缓缓走下来。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凝芷望着眼前跪倒一片的众人,缓缓抬起手,道:“平身吧!”举手投足之间,皆带有一股雍容华贵的气质。
“皇后娘娘请府中上座。”慕容离道。
沈凝芷淡淡的笑道:“好!”她望着慕容离眼中那掩饰不住的喜悦心中不禁一阵抽痛,但还是保持着微笑进了离王府。
“请新郎迎新娘进府!”
伴随着喜娘的喊声,雪姬握住了慕容离伸过来的手,两人携手一起走进了府中。
竹梓潇的身影隐藏在一众宾客中,双眼一直盯着两人,冷漠而无表情,在两人走近他身旁的时候,只见他手掌朝着雪姬的方向轻轻一送。
接着,一阵风毫无征兆的吹起,雪姬头顶的盖头被这阵风吹落在地。
紧接着,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位于她左侧的人被怔住了,惊艳于她的绝色,位于她右侧的人也怔住了,惊讶于她的丑陋。
雪姬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扭头朝着风源望去,看到了人群中的竹梓潇,陡然间,目光变得犀利而冰冷。
竹梓潇感到自己被凛冽的杀气包围,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望着雪姬,却发现她已经低下了头。刚才那一眼就像幻觉但又是那样的真实。
这时,人群也开始低声讨论起来。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坐在上座的沈凝芷更是站了起来,她刚欲开口,却见慕容离将雪姬抱了起来,雪姬将头埋在他的怀里遮去了容颜。
看到这一幕的沈凝芷又怔怔的坐下了。
人群中的慕容昭皱了皱眉头,他是在街上看到慕容离娶亲这才跟了进来的,刚才竹梓潇的动作他看的清清楚楚,无疑慕容离所娶的人就是当日在安乐侯府大闹的那个奇怪的女子,这让他更加好奇,也开始注意起从未在意过的慕容离。
整场婚礼除却盖头被风吹掉让雪姬得了个丑妃的称号外,其他还算顺利,皇上和太子没有在婚礼上出现,皇后也是在两人拜完堂之后就离开了。
相比外厅的热闹,新房内略显安静,雪姬站在窗口望着天上的月亮,心情复杂,她没有想到竹梓潇竟然会在她成亲这天给她难堪。
世事无常,也不过如此吧!
她曾深爱的一个人,如今终于要变成了陌路。她拒绝了曾经最想嫁的人的求婚,然后嫁给了另外一个人,而竹梓潇却在她的婚礼上,当众令她出丑。
对竹梓潇,虽说心中已有了答案,但还是习惯性的不舍,那个人的脸,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一切都已经随着岁月成长为她身体的一部分了,但是,她又是如此清楚的知道,自己不再爱他了,多么矛盾的心理啊!
正在对月兴叹,忽然感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抱住。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酒味,雪姬问道:“喝了很多酒?”。
他虽然不爱饮酒,但今日这种时刻他总不能还是喝茶,慕容离笑而不答,转身从桌上倒了两杯酒递给她一杯。
“我们的合卺酒!”
雪姬走近,两人交杯将酒饮下,她有些痴痴的望着慕容离,她已明了自己的心,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才是自己心中爱的那一个,幸好自己发现的时候,他还在,并未走远!
饮过交杯酒,慕容离夺去她手中的酒杯,接着便吻了过来。雪姬猝不及防地被灌了一口酒,一把推开慕容离轻咳起来。
原来刚才的合卺酒慕容离并没有喝完,而是含了一半在口中,趁着亲吻的时候,把酒渡到了雪姬口中,她毫无准备的被呛了一下。
雪姬嗔怒地瞪他一眼:“慕容离,你干什么呀!”
她瞪着慕容离,慕容离也瞪着她:“哪有新娘子自己掀了盖头的?”
雪姬一愣,逐渐回过味来,暗自轻笑,原来他是为了这个而有些生气。
“你想揭盖头,这还不简单嘛。”雪姬拿起扔在桌上的盖头,眼前人影一晃,床上就多了一个端庄安静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