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微凉,淡淡风抚过,烛过被风吹灭几根。
独孤绝尘和云落在稀少的街道上行走,另有冷羽左右身旁。
“王爷,你说今晚那女鬼会来吗?”云落侧目,问道。
独孤绝尘说过,那女鬼会来的,因为她有执念,而且今天是月圆之夜,错过今天,就只能等下个月了,但女鬼等不及。
“会。”独孤绝尘答道,他说的话,一定会实现。
云落点点头,今天等待就好。不用动手,女鬼会主动送上门来的。
一会儿功夫,街上已经很少再看见行人了,就连打更的人都看不到。
云落突然想到今天白天的问题,刚想出口,但欲言又止。
独孤绝尘略微疑惑,对她说道:“想问什么?”
云落砸吧了下嘴,“我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独孤绝尘冷眼看向云落,双眸中冷酷俊朗,“那便住嘴。”
云落瞪大眼睛,不让她说了?到嘴边的话了,硬生生又憋了回去。
一行三人,埋伏在小院门口。
烛火熄灭,空中刮起一股邪气的风。
“捉迷藏啊~”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传入耳朵,带着凄惨的悲凉。
“来了。”云落屏气凝神,盯着阿笙所住的那个屋子。
女鬼来到阿笙的住所,她知道可能外面有鬼差,但她的魂魄廉价而已,她并不在意。
“阿笙……”空灵的长吟,在整个屋子回荡。
躲在柜子里的阿笙,透过缝隙,看到了一身清幽素衣的姐姐。
很美。
他并没有见过姐姐身上长满眼珠的样子,即便见到,她也依然是自己的姐姐。
女鬼动作很快,来到柜子前。
纤长苍白的手打开衣柜,双眼龙洞却有一抹无法忽视的忧郁。
“姐姐,你找到我了。”阿笙笑了,昨天姐姐没陪自己捉迷藏,他还心存不满呢,此时的欢乐让他忘记了昨日的不悦。
独孤绝尘与云落已经来到阿笙的窗前,云落打算上前捉获女鬼,只是独孤绝尘将她拦住了。
为什么女鬼,不杀阿笙?
昨日埋伏,这女鬼对云落的态度可没那么友善。
屋内,女鬼轻轻抚摸阿笙的脸庞,温柔的让人忘记她是一只凶残无比的厉鬼。
“给你。”女鬼张开手,一颗糖丸浮现眼前。
阿笙没有犹豫,拿起姐姐给的糖丸放入口中,“好吃。”
女鬼轻轻一笑,眼中尽是柔软,“阿笙,姐姐再陪你玩一个游戏吧。”
“好啊!什么游戏?”阿笙两眼放光,开心的说道。
“你闭上眼睛,张开手,在心里倒数十个数,手中就会出现一颗更好吃的糖。”
“好。”阿笙细长的双眼露出真实的快乐,闭上了眼睛。
就此,女鬼变了样子。
她那素色衣服变成了血红色,浑身长满了眼珠,和她融为一体,不能分割。她温柔的眼睛变得龙洞,眼眶中根本没有眼白和眼珠。
纤长的手中骨瘦如柴,身上无数跳动的眼珠带着人的七情六欲。
眼珠渐渐移动,在女鬼的身上蠕动,所有的眼珠全都出现在女鬼的眼眶中。
她的身体当做所有眼珠的载体,她压制着所有眼珠生前看到的恐惧与悲苦。
她吞噬过的眼睛,全都来自不幸的孩子身上,他们饱含痛苦欲望,孩子的心理是单纯的,但生来白纸的他们因为生活,为他们描绘出一幅幅令人不堪的画面。
当最后一只眼珠与她的眼眶合体,她的眼睛变得纯粹。
一只只充满怒恨的双目并没有主宰她的双眸,因为她吞噬时,带着残忍,但也带着歉意。
每天在负面情绪中生活的孩子没有错,女鬼的做法,也有她的执着。
所有的眼睛汇聚成功,女鬼泛黑光的长指甲挖去自己的眼睛,轻轻的放在阿笙手里,幻化为一颗糖。
在弟弟很小的时候,他是看不见东西的,因此她每天都会偷偷喂给弟弟吃一颗“糖丸”。
弟弟眼睛渐渐明亮,却发现弟弟可以看见自己。
因缘巧合的鬼眼,因为凡人吃了眼珠,霉运当头,胆小懦弱,阿笙从小就被别人嫌弃,不敢与人讲话,每次都会站在墙头看别的孩子玩耍,自己却孤单寂寞。
只有在她的面前,弟弟才能变得开朗,没有顾虑,与她捉迷藏。
但她知道,一直这样,弟弟的生命会折寿,而她也会受到惩戒,所以她用自己的身体当做载体,供弟弟生活。
今天,她会随着眼睛消失,消失在弟弟生活的房子中,守护永远,值得与满足。
用最偏执的做法,做最深情的选择。
阿笙睁开眼,发现了手中的糖丸,但姐姐却不见了。
阿笙望向四周,没有捕捉到姐姐的身影。
“姐姐。”阿笙轻轻唤了声,心底却没由来的一阵失落。
“吃了它吧。”女鬼最后回荡在空中的魂魄说道。
“嗯。”他很听姐姐的话。
糖丸放在嘴中,轻轻的咀嚼一番,很甜,比他以前吃过的糖丸都甜。
阿笙余光撇向窗户,转头一看正瞧见光明正大偷看的云落和独孤绝尘。
“你们两个在干嘛?”阿笙没了笑意。
云落对他温柔一笑,“赏月。”
阿笙有一丝纳闷,想要继续询问,却发现两人已经走远了。
“赏月?我才不信。”阿笙也没多想,把开着的衣柜门关住。
他走上床,静静的躺着,没有点灯的眼眸格外明亮。
……
走在月下,街道上时不时划过一丝清风。
“王爷,阿笙的眼睛没了那种能力了吗?”云落问道。
刚才冷羽也在窗口偷看,而阿笙却说只有他们两人。
没了一种能力,又多了一丝清明。
“嗯。”独孤绝尘负手而行,一双深邃的眸子波然不惊。
阿笙与姐姐的记忆也消失了,不是不愿记得,是姐姐不想让他有所牵扯。
“可是……被她伤害的孩子怎么办?”云落问道。
女鬼已经消失,大理寺不一定能查出什么。
即便是查出来,难道告知朝廷是鬼怪所为?
无稽之谈。
这注定是一桩冤案吧。
但云落担心的不是这些。
那些孩子虽然孤独,但没有丝毫过错,或许那些孩子会是整个家庭的希望,因为他们的无辜失踪,会让多少家庭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