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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密赴‘花果峪’

松子接过竹简,看过之后,也顿时怔住了!他急促地深呼吸几下,减缓掉心里的骤然之痛,看着身边已然有些误解的范豹,他低声说道:

“速回豹居,细细详谈!”

众人忙一起抬上猎物,匆匆赶到‘豹居’。

书房被方青暂作成她的卧室,范豹只好带着少主去了一个杂物间,在家负责后勤的当地墨徒连忙端了一盆木炭火送了进来。

看到墨家两位巨头脸上的神色,方青和韩璧没敢多说些什么,她们坐到另一间屋子,悄无声息地等待着。

坐在燃着炭火的火盆边,韩松子把这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告诉了范豹,言语中,他坦诚自己考虑不周,只顾保密,忘了征询范豹的意见,并把责任一包袱全揽在自己身上,请范豹体谅。

范豹自然知道‘墨监十条’的要求,即便少主和帅公毁没有告诉他,他也不能说什么的,现在,他只有痛悔和愤怒!他素知公毁的刚直,以他的认真和谨慎,怎么会出了如此意外?难道,是他那尾大不掉的徒弟暗里派人所为?

事情出乎预料,局面骤然复杂而紧张,这让一直惴惴不安的韩松子,一时陷入了困惑之中!

会不会是真如这密简所述,咱憨直刚烈的帅公毁就这么没了?松子心底深处突然有一阵揪心的痛。他低下头,默然中开始冷静地梳理起整个事情的全过程。

范豹看着尚在沉思中的少主,放下互相搓着的手,突然开口说道:“依据《墨监十条》,凡是与调查对象有密切关系的人,都不能知晓相关行动讯息,这是硬规定,我是知道的。公毁只是忠实履行了自己的使命而已,咱不能怪他,要真出了大事,责任由我承担。谁要我培养出这样一位好徒弟来!”

“你也不必自责了,这事情你不要插手了,免得给人留下话柄。事不宜迟,我立即秘密过一趟丰水城吧,反正地方我也熟,我先把情况弄清楚了,然后再密告于你,咱们再做出新的部署。如何?”

“我在想,这次公毁赴丰水城,大家把保密措施都做到了位,如果真如嬴姑娘所说,公毁和弟兄们都没了,就说明是他不慎走漏了消息,引起了对方的警觉,让人家痛下杀手了。其实,自他走后,我也一直在这样担心着,我倒希望不是蔡如嵩干的,可万一是,我也会不惜代价除掉他!”

说完这话,松子直视着范豹的脸。

“你去,风险太大了!这蔡如嵩的秉性你并不完全了解,他不但武艺高,而且还会笼络人心,手下有一大批肯为他卖命的杀手,你是墨家的旗帜,怎么能去冒这种风险!我绝对不同意你亲自去!还是我去吧,我了解他,他的底细都在我的脑子里。你放心,我就把它当成一件案子来查,秘密入手,一步步,查他个水落石出!”

范豹说这话时,人都有些生气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是田曲和一脸焦急的方青。

两人站起身来,请公主进来,田曲把门关上,站在门外,负责警戒。

“没打扰你们吧!”方青有些客套地问道。

“没有,我们正在商量如何行动。”

松子毫不隐晦地直说道。

“少主要亲自去丰水城,你快帮我劝劝他吧。还是我去的好。”

范豹语气颇为认真,全然没有了以往的轻松,方青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焦灼和愤怒。

她默默地望了望松子,默然正坐在棕垫上。

“我的看法,和范先生一样,此信简所说无论真假,都不是什么好兆头。你不要亲自前往丰水城,明天,你们就要召开墨辨大会,我哥从麦积山又要送几个擅长养马的戎人过来,落实你建好戎寨养马场的计划。这都是需要你在场定夺的大事,离开你,如何是好?还是我和范先生去吧,毕竟我比他要熟悉那花果峪。”

松子听了,一时默然,思忖片刻后,他轻轻说道:

“让我再想想吧,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想一个人静静。”

范豹和方青连忙起身,去了另外一间屋子。

“他这是怎么了?昏了头了吗?他是墨家的首脑,怎能带着情绪思考问题,亲赴险境?拿墨家的命运开玩笑。”

一关上门,方青便对着范豹发起了牢骚。

“看来,你还没有彻底了解咱这少主,他是个血性汉子,自己的一员大将或许已然殒命在外,他作为主帅,心里岂能容忍?况且,他也是为了让我避嫌,毕竟,那被查的人,正是我从小带大的好徒弟!我明白他的心,他总想面面俱到。我知道你在他心里的位置,才请你劝他,莫怪他,他没有昏头,恰恰是因为想的太多了!”

范豹坐在火盆边,劝起了方青。

天色本就有些阴暗,窗棂间隙射进来微弱的日光,把这小屋子衬托得更暗了些,唯独这炭火发出鲜红的亮色,反衬在方青白皙、精致的脸庞上,使她在短暂的静默中,更透出些神秘的美丽来。

一边用火钳子拨弄着赤红的木炭,方青一边问范豹:

“先生若去,那么你看,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依我看,越快越好,也不知道嬴云在那花果峪怎么样了?我这心里,实在乱得很!”

“公主莫急!正好,我也有几个问题向公主请教,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抽出时间,今天,烦请您如实相告。”

“先生有话直说无妨!”

“上次子牙密探‘雨邸’时,从荆家二公子嘴里听到的‘羌湖岛’是个什么去处?这个荆国忠,到底和鬼戎、姜夫人和相国有什么神秘关系?嬴姑娘所在的花果峪又在什么地方?”

方青听了范豹一连串的疑问,不由一怔,她默然沉思了一会儿,轻轻回道:

“先生所说的羌湖岛,我还从未听人说起过,但我可以想法子找人打听,荆司马在朝中经营多年,集军权于一身,是伯相国和我母亲必须拉拢的关键人物,伯相国这人,我见得不多,他年逾花甲,老谋深算,他们三家,在田司马暴卒之后,多年来都是相互支持、密切往来的,但这荆司马和鬼戎的关系,我倒不是很清楚。至于花果峪,那是你家少主和我都知道的地方,离丰水城七八里山路,是丰水河畔最美丽的地方,嬴云所说的花果峪,应该是峪口中我的一处小院子,算是我在丰水河边的一个秘密落脚点吧。”

“哦,那么,你的随从中,知道这个落脚点的人多吗?”

“就我和嬴云,还有你家少主知道。”

范豹还想问些什么,这时,田曲敲开门,走了进来:

“公主、先生,少主请你们过去。”

两人随即进屋,松子请他们坐下,田曲端来热腾腾的茶来。

“我想好了,听你们的,就请范执事和公主再赴丰水城了,我已让白病子和师仪速来这里,商量一下具体部署。”

范豹心里一惊,松子叫来白病子,想不想大干一场了?

方青根本无心饮茶,她站起身来,局促不安地踱起步,小鹿皮做的深靴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地板上,倒也没发出什么声响来,松子看着她,却不知用什么话去安慰她。

还没等她走上一会儿,师仪和白病子就敲门进来了。

白病子身着虞无双刚从宋国买回来的青麻野藤软甲,脚穿黑色猪皮军靴,精瘦的脸,在头盔的包裹下,看起来却威风凛凛,入冬后,被少主强制安排修养了一阵子的白病子,缓过神来,精神头可算又上来了。

师仪知道少主可能又有什么大行动了,他不敢怠慢,紧随着白病子而来。

等他们和方青坐下,少主开始布置:

他命白病子立即在大营调出二百名精骑,并从步军中选出五百精悍军士,软藤甲外全部穿上百姓装束,由白病子亲自率领,一起随范执事和公主前往‘马桥’,在范执事的统御下一致行动。

命师仪派人负责这七百余将士的粮草和给养,并沿路设置驿卒通线,以便戎寨及时得到消息。

师仪没有耽搁,和白病子即刻领命下山。

少主安排了这么多人,让范豹不解其意。

“我的判断是,蔡如嵩必是和荆国忠合谋,袭杀了公毁一行,现在,嬴云尚存,我担心他们是在张网以待,我们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就派出重兵,把它这网砸个稀巴烂!”

“这次行动,就是一次墨家新军的大练兵!你们要通过这次实战演习,把步骑的协同作战、军中墨辨的实战作用、战时通信线的建设都检验一遍,也算是杀鸡用一次牛刀吧!”

“当然,你们也不必在丰水城闹他个天翻地覆,选一些精干勇猛的兄弟,分成几路化装进入丰水城,大队人马留在‘马桥’,作为策应,至于临敌决断,灵活用兵,我看豹子就能轻松解决。”

松子似乎看出来范豹的心思,他一五一十地说完,静听着少主的细致安排,范豹默默记在心里。

“排兵布阵,我看还是让病子来,以他的习惯,他肯定要带上他的那一帮兄弟,这一次,不给这些恶徒一些教训,只怕咱们戎寨也不得安宁!”

他最后对少主说。

“你临机决断吧,之所以让这么多人去,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今日之墨家,已非昨日之墨家,今日之范豹,也非往日之范豹!好好给咱们兄弟报了这仇!我盼着你胜利归来!只是,务必速战速决,你们毕竟是在方国腹地,万不可恋战!”

松子站起身来,手抚在豹子肩上,一边轻拍着,一边说完这话。

“我会小心的,是得让他们知道一下我们的厉害了,上次,咱只是小试身手,这次就不一样了!我先下去布置了。”

范豹沉静地看看松子,突然,他俏皮地瞥了一眼方青,鬼笑着接着说道:

“公主还有话和你讲,我就不讨人嫌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着出了门去。

松子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方青,爽朗地笑了。

“还笑呢?我都担心死了,这嬴云,到底是死是活,若是那伙歹人的奸计,咱又当如何?”

“别担心了,他们要利用嬴云的话,嬴云反而会比较安全,你多听范豹的,要见机行事,切莫感情用事,若公毁和嬴云真出了意外,不管他们哪一个没了,我都不会放过一个凶手!”

松子斩钉切铁地说着,方青痴痴的眼神又变得依恋起来,虽说自己已在这世间独有的神秘之地居住了近四个月,可和这说一不二的少主,距离却似远似近,都很久没有和他单独待在一起了,这次见面,却又是即将分手的前奏,方青的心,突然变得心酸又柔软起来,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意中人,盼着他能说出几句温暖她心窝子的话来。

松子也看到了方青饱含温情又不舍的神色,他有些愧疚地地说道:

“你上山后,我陪得实在太少了,想来你必能体谅我,也能体会我的心。这次去丰水城,可要千万小心!我已吩咐白病子,派人重点保护好你,你自身的目标太大,带上一个随侍就够了,一切都要听范豹的安排,切莫冲动。”

“去花果峪的时候,替我多看看两眼,我十分想念那个地方。”

这话从这戎寨之主的口里幽幽说出,却让方青的眼圈立时湿润起来,此刻,他是担当大事的人,这种儿女情长的情绪,他本不该有的······

她的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随着松子的话,飘到了青草茵茵的丰水河边,那让她常在梦里魂牵梦系的‘花果峪’,还有那片她和松子多次待过的河边竹林,那堆让人心都能想得柔和起来的黑色巨石堆······,可眼下,嬴云,不知生死的好姐妹,你······!这天马行空的思绪让她脑子都有些乱了,方青的心里突然觉得空空的,一种说不出来的痛,悄然潜入心底。

“如果顺利,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去看看自己的父亲吧,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挂念着丰水城。”

方青再也忍不住,她抢前几步,不管他愿不愿意,一把抱住了松子,头依偎在他怀里,热泪长流。

松子有些猝不及防,也只好轻轻抱着她,心里也泛起浓浓的不舍来。

可这时,只听“哐”的一声,房门突然被人推开,两人赶紧推开对方,迅速恢复了常态,一看来人,却是韩璧。

韩璧一眼瞅见这两人的状况,这正要张口说出的话,瞬时被冻结起来!她满脸通红,带些尴尬、声音颤抖地说了声:“对不起!打扰了!”便夺门而出。

“她这是怎么了?”

方青靠近松子,有些不解地轻声问道。

韩松子怔怔地看着似乎还在晃动的房门,默然无语······

一个时辰后,大队人马集合在‘桃园’练兵场。

这两百人的精骑,骑着各色戎马,雄赳赳地排列在五百人的步兵方队之前,所有人按照白病子的军令,在内里的藤甲之上,又套上了粗制的毛麻夹衣,不仔细去辨,还真看不出来都是些暗藏杀意的悍士,除了两个骑着黑骠戎马的,其余五个卒长各自站在队列之前,统一等候着白病子的下一道军令。

白病子,正和范豹、师仪以及公主练兵场的议事房商量着如何分兵秘密进入丰水城的细节。

大伙儿分坐在漆案两侧,白病子身边左右紧挨着两个人,一位是个脸色黝黑、双目炯炯的魁梧汉子,另一个个子细高,面色白净,文质彬彬,像是个书生。两人均着军服,神色自若。

病子已经给范、师二人做了介绍,这俩人,是白病子从天水带来的师兄弟,都是资深的刀客,使得兵器和病子一样,都是一尺长的檀木柄、三尺三寸长的板刀面,身材魁梧的叫做呼延烈,书生模样的叫乔卓,白病子刚刚提拔的两个旅帅里,他们两个都位居其中,这次,被白病子叫上一同密赴丰水城,足见病子对这次任务的重视。

范豹提出自己的顾虑,受到叛徒的影响,他已经把丰水城里的墨侠都撤回了戎寨,现在丰水城里的敌情他们已是一无所知,敌在明,我在暗,他担心一二百人了方国的都城,万一对方早已设好了圈套,那这点人就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了,师仪建议再送二百步卒秘密进入丰水城,剩余的三百人,就留在‘马桥’接应便可。

白病子和呼延烈互相看看对方,随后却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向乔卓投去。

乔卓看看他们,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他注视着范先生,开口说话了。

他是标准的西戎语言,虽然在戎寨已经练习着说了些本地话,可依然半生不熟的,听起来颇为难懂。

待他静静地说完,白病子做他的翻译,笑着对大家说道:

“乔旅帅的意思,是得把兵马分批从各地潜入城中,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有化整为零,他建议十人一组,由什长拿着统一画好的地图,从不同的方向秘密进入丰水城,而且,他认为,这戎马也得想法子一同进入城里。骑兵没了马,战斗力就谈不上了。”

“嗯,乔卓的想法很对!现在这‘马桥’,肯定被对方严密监视起来了,我们若大队进入,必定泄露行踪,看来,得从其它各处想法子进去了。这地形,怕只有公主能熟悉些,就请公主谈谈她的想法吧。”

半天没说话的方青,一直眉头紧锁,听完范豹的话,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进入水乡的水路有四五条之多,战马可以随人上船,进入水乡,而且,荆国忠他们也没办法全部拦截住水路。我看,他们必定把防守重点放在‘马桥’,乔卓说得对,我们应该化整为零,分批进入水乡。”

“以我的看法,不如在‘马桥’这一路做点文章,掩护水路入关。”

沉吟了半晌的师仪,也说了话。

范豹又思忖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是这样,我自带上全部骑兵,扮成做生意的晋地客商,拉些老醋、小麦,从‘马桥’入方国。‘马桥’埋伏下二百步兵,作为接应。其余三百人按照公主的计划,待接我飞鸽传书后,再从水路分批进入水乡,切记,务必化整为零。我这路若无事,一旦先进了水乡,我便会重建秘密集结地,接应你们到来。若我被包围,也会通知你们,我此处自有步兵来救,你们不必担心,要在白师帅统一指挥下,保护好公主,立即返回戎寨。”

众人即刻按照范豹的安排,开始分头落实,师仪叫来虞无双,给范豹配齐了他所需的货物,吃过饭后,他带上骑兵和步卒,混杂在驮着老坛醋和小麦的骡子和田马中,先行出发了。

其余部众,在公主和白病子他们的细密分工下,也分成若干小队,前往水城西南方的石堆集,在那里等范豹的消息。

大约在未正,范豹带着这群晋地的“客商”,从东北方向,徐徐进入了马桥。

和往常一样,马桥依然人来人往,此地虽小,却是方国边境最重要的商贸口岸之一,平日里,往来最多的,便是方国和晋国两地的客商,晋地素产荞麦和和糜子,雁门关离马桥也不算太远,那里畜多草丰,方国人很喜欢雁门关的特产田马,而晋国人,却对方国的冶铁和编制品极有兴趣,两国间的商贸活动已开展一百余年,现在,边地安宁,这生意也日渐红火起来了。

范豹的‘商队’是化整为零,分批进入马桥地面的,他化装成一位晋地的老客商,和二十几位兄弟牵着马,说说笑笑,缓缓进入了马桥。

令他奇怪的是,除了关口的七八位零零散散的兵丁,倒也没什么大队人马秘密埋伏、伺机而动的迹象。

毕竟是在大白天,还是在人家的底盘上,范豹保持着高度警惕,默默寻思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又走了一里来地,见这四周的确没什么动静,范豹立即把队伍聚集到道路边的一座桦木树林中,他命人速给白病子发去飞鸽传书,然后四下放出警戒哨,观察前后动静。待半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下来,他这才稍微放心了。

夜晚,从来都是两军对垒时,弱势一方最可利用的天时之利。

范豹和六七名精挑出来的步卒,驱赶着几匹驮着糜子和老醋的戎马,重上大道后,亮起火把,向着水乡进发。

亥初,他们安全抵达了水乡。

这时,公主和白病子他们已经分头从三个渡口,分批乘船,前往水乡。

范豹从水路进入了‘桃坞’,他想先去临时据点看看,在他心里,这个地方,至少还是安全的。他和随从都灭了火把,轻纵身体,范豹亲自跃上院子边的一颗桃树上,悄悄攀上去后,他拨开枝条,看见院里的一片漆黑,他心里一喜,随后跳入院内。

逐一查看了院子的每个角落,没有埋伏,看来,自他们走后,这里尚未被对手发觉。

范豹又命人轻开院门,到临近四处探看后,都无异象,他这才燃起豆灯,喘上了一口气。随后,看看院后岸下,小船还系在水边,他心里又是一喜,随后,便命两个兄弟行船,顺着往南的水路,前去接应公主他们。

可这四五百人,聚在一起,不闹出个动静来,实在太难。

范豹略一思忖,便动身前往‘鱼香阁’。

他从代虎口中已知眼下的方如镜,早和往日不同,田黍子继任行军司马后,和荆国忠分庭抗礼,荆国忠虽然兼任着大司马,可这少宰毕竟引起了伯相国的权力嫉妒心,俩人日渐貌合神离,这里里外外,搞得他是焦头烂额,疲于应付,姜叔臾又被国君任命为丰水城军尉,把荆国忠的兵权又分出去一部分,更让他如坐针毡,而姜夫人却苦无良策,搞得整个姜氏集团大有内讧之势。

在这种情况下,范豹当然希望这褒夫人的日子能好过一些了。

他依着惯例,从后门进入了‘鱼香阁’。

褒夫人热情中饱含着更多的感动,墨侠豁出性命救出了自己的儿子,还派人把他护送到秦国,而这眼前的范豹,便是最大的恩人了!她含着泪,让店子里的伙计赶紧给他上茶,自己准备亲自下厨,给恩人做上一道她拿手的‘蒜爆鱼’。

店子里的伙计也明显多了起来,范豹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他们的禁卫军身份来,看来,这方如镜还真是费尽了心思了,上次差点弄丢了儿子,往后这老婆再保护不了,还别说一国之君,就是一个男人,他似乎也不够格了。

反正自己也饿了,范豹没有拒绝夫人的佳肴美酒,一气喝下了夫人亲自敬上的三碗酒后,他一边吃着这香喷喷的鱼,一边告知了夫人自己的来意。

“又是这帮恶徒!他们,不搅得方国鸡犬不宁,大概是不会甘心的!既然如此,我也绝不会坐视不管!如镜已经在着手对付他们了,他也隐忍了这多年,总是要出了这口恶气的!”

褒夫人杏眼怒睁,已然义愤填膺。

“现在,你们既然已经潜入了水乡,而且他们也没有察觉,这就是天大的好事了!先生说得对,眼下情况不明,还不能擅入花果峪,我看,不如让这些兄弟们暂到‘黄果山’,那是我的娘家,也在丰水河边,山林不高,但果树很密,离花果峪也不过三四里的山路,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赶到的!”

“他们从水路进来的,能否从丰水河走水路,到那‘黄果山’?”

“可以的,水乡的船可以到‘黄果山’下的渡口。”

范豹一直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

他吃完了东西,看看屋子里垂手而立的伙计,又看看夫人,做出欲言又止的模样,褒夫人已然会意,她命左右都出去了。

“夫人,你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热闹之所,你好好想想,可曾听说这羌湖岛这个地方?”

褒夫人摇摇头,说自己一般都在盯着后厨和账房,这大堂里顾客们的流言蜚语,自己倒是很少去听。

思忖片刻,她站起身来,叫来屋外的伙计。

“大牛,你悄悄去问一下其他几个兄弟,看有谁知道羌湖岛这个地方?谁知道,便让他进来问话。”

大海立即出去了。

“范先生放心,这个大牛,是我最放心的伙计,也是如镜身边的人。办事牢靠着呢。”

范豹笑了,请夫人谅解自己的过分谨慎。

不一会儿,大牛进来了,后面紧跟着一个着青麻深衣的小伙计。

“夫人,小山子知道这个地方,他也是听食客说的。”

大牛俯身对褒夫人说道。

大家一起看着小山子。

小山子站在案前,毫不拘谨,清清楚楚地说道:

“夫人,前几日几个西戎的客商,在咱店子里吃饭时,一个大汉似乎突然说出来这个地方,可被另外几个人制止住了,也就没再说下去,当时,我正好走过来给他们上菜,他的嗓门大,我就顺带记住了这个地名。”

“你能确定,他们就是西戎的人吗?”

范豹突然插话问道。

“应该是,他们衣服可能会骗人,可说话的口音不会骗过去的,我们搞这一行,这天南地北的食客,说什么话,是哪里人,我们都能辨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小山子肯定的回答。

褒夫人请他们出去了。

“那我即刻让人帮你弄些船只,载墨家的兄弟们到‘黄果山’。”

范豹忙弯腰致谢。

半个时辰后,在大牛带来的几位伙计的协助下,范豹带着二十几条小船,赶往了水乡的渡口,在顺利接到公主、白病子和众弟兄后,大队人马,在大牛等人的指导下,便沿着丰水河,悄悄赶往了黄果山,而公主则带着呼延烈和乔卓赶往桦树林,按照自己熟知的地形,率领这部分人,绕过水乡,直奔黄果山。

恰好,白病子和范豹同处一船,范豹想到这羌湖岛,而病子也正是久处西北的人,便顺口问起他来,可曾知道这个地方。

“我知道啊,美丽又神秘的羌湖岛,我是天水人,自小就和羌人后来称作西戎人打交道。羌湖是古羌人的生命之湖,但它在方国境内的终南山下,你这大名鼎鼎的范司败,竟然会不知道这个地方?”

范豹听得目瞪口呆,这要命的地方,却早就被自己人给装在脑子里了!他居然还左右打听,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了!

“不过我也只是听说而已,一次都没有去过,听说羌湖中心有个小岛,岛上住有古羌人,一个个骁勇善战,义渠国里,打仗最勇敢的,便是岛上的这群羌兵。”

船在黑夜里,继续缓缓前行,白病子给范豹继续介绍这羌湖岛。他说,西戎也只是羌人到了这个时代的一个叫法而已,现在的这帮羌人只是古羌人分支出一个比较团结的老部族,他们保留着很多先古羌人到习俗,因此,又和那些惯于杀人掠货的强戎不同。

范豹默默记下来。

逆水而上的夜渡持续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到了亥正,船队才算抵达了黄果山下的渡口。此时,已经提前赶到的公主已经在准备迎接他们了。熟悉地形的大牛带着大伙上山安营扎寨,呼延烈带了一个小队扎在山脚,细心的乔卓带了一对人马守在渡口附近。

这个时节,正是隆冬时分,细心的白病子在出发前,便备足了粮草,可依然百密一疏,他差点忘了少主交给他的东西,原来临行前少主命人送来一件狐皮大氅交给了他,并托他转交给公主御寒。直到这寒意袭人的深夜,忙完了安营扎寨之后,他才突然想起,他忙取来大氅,交给了公主的随从,请她转交给公主。

而兵士们把稻草铺在身下,以之取暖,大家奔波了一天,都有些饿了,病子遂命人抓紧生火造饭。

范豹和公主稍息片刻后,便和六七位精骑牵着马,沿着山路,秘密潜往花果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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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和全人类绑定了共同伤害的宅男,代表着地球在未知的星际间的精彩冒险故事。黄沙漫漫的异星,无处不在的怪兽,让他在全球直播中狼狈不堪,艰难求生。语言不通,文化迥异,夏洁又该如何与遇见的一个个外星文明和谐相处,度过一道又一道的难关?他是背负着特殊使命的天选之子,还是单纯的只是一个随机的实验对象?没人知道,所有人只能拭目以待。